番外十八 永恆
祝臣舟曾經想,沈箏25歲生日時,一定要給她一個驚喜,他虧欠了她太多,他有過那麼多女人,碰過的沒碰過的,唯獨對於沈箏,他做到的很少,他甚至壓抑自己這顆心,強行收回,不肯給她,他知道自己對她很不公平。
可他該給她什麼呢,她什麼都有。她可以不依附他同樣擁有金錢和奢華,因爲陳靖深留給了她龐大的遺產,她不缺珠寶、不缺房車,更不缺少男人的疼愛,如果不是她掉入了祝臣舟的陷阱,她也許會活得非常好,在一個男人的精心呵護下,擁有所有女人羨慕的東西。
可她遇到了自己。一見祝郎誤終身。
他也曾對着沈箏遺像痛恨自己,如果沒有能力護她周全,又爲什麼招惹她,她死這個結局,是他最不想面對的。
祝臣舟坐在露臺上,陽光灑了一片。
今天沒有云。
整座海城只有春光。
街上行人說很明媚,他只說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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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還在,她應該捧着一杯咖啡,對那個味道嗤之以鼻,可卻精心泡製,因爲他喜歡;如果她還在,她應該會愛美穿長裙,他說還很冷,她嘴上答應着,可死活不肯換,她會穿着那件素色長裙在院子裡剷剷土,澆澆花,問他爲什麼牡丹還不開,海城這麼溫暖,花期應該提早纔對;如果她還在,她最喜歡吃飽飯在庭院旁邊的假山石盪鞦韆,鞦韆上有花環,她雖然不老,可也不是愛做夢的年紀,他嘴上不說,眼裡心裡都是嘲諷,二十四五的人了,還把自己當公主;如果她還在,他會覺得春光明媚,連曾經最討厭的灰塵都頑皮可愛,他會丈量她盪鞦韆時周圍的陽光多濃烈,他會銘記她大笑時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他會減少工作多些陪伴,他會把那個喜歡利用別人殘忍又無情的祝臣舟遺忘掉,改正掉,他會溫柔似水,會彌補遺憾,只要她想,任何時候,他都可以穿着白襯衣駕車載她去海邊,去遙遠的熱帶雨林,去阿爾卑斯山脈廣闊的空中,去亞馬遜看食人魚,他說她膽小她還不信,他永遠都記得她第一次看到他養的食人魚和黑鷹嚇得面色灰白,她罵他是變.態,是惡魔。
報應,報應不爽。
祝臣舟閉上眼睛深深吐出口氣,陽光真刺目。
龐贊從客廳穿梭到露臺上,祝臣舟迷迷糊糊沒有睡熟,可也沒有醒着。
龐贊看到他眼角閃着一滴淚。
他心裡驚了驚,這樣場景似曾相識,在遇到沈箏之前的六年忌日,每到清明時節,祝臣舟也會收斂起自己全部鋒芒與狠厲,他只是一個失去摯愛的脆弱男人,在滿是花海的陵山。
可從什麼時候變了,那場面再沒有出現過,他不再爲了呂慈黯然神傷,他心裡記掛着她,可這份記掛越來越淺薄,他眼底不再晦暗,而變得充滿神采,他自己不清楚,可龐贊看得到,在面對沈箏時,祝臣舟的眼睛十分明亮。
他氣她固執任性,總和他對着幹,明知道是錯,還不肯罷休,他氣她冷傲鎮靜,沒有了女人的乖巧溫順,他更氣她在那上一秒還笑得眉眼暢快,在看到自己忽然就面無表情。
可他不知不覺間魂魄丟了一枚。
龐贊不想驚擾他,他知道祝臣舟在夢沈箏。
可又必須驚擾他。
他不能再沉湎下去。
龐贊掃了一眼地上擱置的十幾個空酒瓶,他無聲無息靠近祝臣舟,他小聲喊了一聲祝總,後者只是眉目蹙了蹙,並沒有任何迴應。
“錦繡莊打來電話,您那件婚紗已經全部改好了,邀請您過去看看取走,畢竟很貴重,他不好爲您儲存太久。”
“什麼?”
祝臣舟似醒非醒吐出兩個字,他還沒有明白過來,龐贊十分耐心解釋說,“您三個月前交給錦繡莊的婚紗圖紙,他們做好了,剛打來電話通知。”
祝臣舟這纔將眼睛睜開,他適應不了那突如其來的強烈日光,他覺得眼睛刺痛酸脹,他眯着眼盯着那空空蕩蕩的鞦韆,他想了很久,忽然如夢初醒。
他定做過一個婚紗,是他用了三個夜晚徹夜不休畫出來的樣子,沈箏嘴上沒說心裡和眼神彆扭極了,她想問他爲什麼三個晚上不回來住,她最喜歡胡思亂想。
祝臣舟偏偏不講,他不會告訴她,他在設計一款世上獨一無二的婚紗,讓她穿上嫁給他。
他想這是最好的補償吧。
他從沒做過這麼浪漫的事,他這輩子唯浪漫了一次。
可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沈箏,那款婚紗很漂亮,名字叫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