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

教室裡闃然一片,彷彿周圍都環繞着一種無形的壓抑,沒人敢說話,萬恆宇知道,這個時候的褚費很危險,更不能跟他硬碰硬,他是見識過褚費生氣的樣子,整不好會死人。

氣氛總感覺在這個時候發出一點聲音就會變成導火線,之後,燃盡、再爆炸,解語蜜卻感覺不到一樣,她不想讓褚費用以暴制暴的方式處理問題。

褚費就只要站在那裡,不管是喜歡他的女生還是班裡的男生,都不敢向前,更不敢出聲。

“褚費,回來上課吧。”

解語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像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空氣裡也絲毫沒有減去緊張的氣氛,班裡的人而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解語蜜,在這寂靜的教室裡顯得格外突兀。

鄒昕格心都要跳出來了,趕緊把解語蜜的嘴用手捂住,怕她招惹殺身之禍。

她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動了一下,之後是他轉過來的樣子,還好,沒她想的那樣糟糕。鄒昕格也因爲褚費的表情而把手慢慢鬆開。

褚費的眼神和剛纔的狀態截然不同,那是一種溫柔的、沒有任何壓力的神情,彷彿剛纔打人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剛纔異常壓抑的氣氛都與他無關,他像是一個旁觀者,在等待一個人把他從這裡解救出來。

他走過去,撫摸着女孩的頭,問她:“還疼不疼?”

原來褚費還可以這樣溫柔?這是班裡所有人沒想到的,也包括和他小學就一個班的鄒昕格。

纖長筆直的兩條長腿和微彎着結實肩寬的後背,還有小心翼翼的手和輕聲溫柔的語氣,都在告訴任何人,他在哄人。

褚費一遍遍的揉着,他知道,她一定很委屈。

解語蜜搖搖頭,擔心怕一會兒老師發現,或者萬恆宇告狀怎麼辦,她臉上的擔心褚費看得出來,他將人抱在懷裡,輕輕的不停的輕柔着,鄒昕格和張景在一旁也看着場面有點微妙,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於是雙雙把眼睛瞪的老大,班裡的其他人卻是‘原來如此’的表情。

解語蜜極其輕的扯了下褚費的衣角,褚費低下頭,看她。

此時上課鈴打響,教室這才一陣窸窸窣窣拿書的聲音。

褚費看她,她笑着搖搖頭,說着沒事了。

在友信的時候,每隔一節課的課間廣播裡都會播放做眼保健操的聲音,時不時的也會放一首舒緩的音樂,那是解語蜜在上學時最放鬆的時候,比做眼保健操管用。

他和解語蜜一直都是隔壁班,所以他不知道解語蜜學習是什麼樣子的,他也想象過,可能會很認真,不會像他一樣喜歡胡思亂想,他的位置始終靠窗,能看到大半個校園,她們班級的人下課出來玩遊戲,也都是在他可以看到的區域,可他卻看不到她去操場上玩口袋,準確來說,她再沒參加過任何的遊戲。於是他問她,上課時候保持認真,那下課了會幹嘛?

她說:“課間的音樂很好聽,有時候累了,還會不小心睡着了,這可比做眼保健操放鬆多了。”

自習時,班主任在前面坐着看教材,解語蜜時不時的就會走一下神,盯着一個字看了好久,或者是筆尖都戳到衣服上了,解語蜜也絲毫沒有察覺,鄒昕格叫了她好幾次,她纔像會過來神一樣問鄒昕格怎麼了。

後座,張景趴在桌子上補午覺,手臂搭在桌子上,每次鄒昕格回頭翻書包都會不小心碰到,她剛想給他搬過去,眼前多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表面是透明的,上面也有標註,是一款白色hifiman901的mp3,褚費遞給她,鄒昕格知道他的意思,轉回來的時候把東西放在瞭解語蜜的手裡,解語蜜看她,鄒昕格用筆指了指她後桌。

她把耳機插上,音樂從耳邊襲來,是她熟悉的旋律,嘴角不自覺的彎起一絲弧度,窗邊吹來輕柔的蒲公英,陽光從雲頭探出一角,光線射進來,暖洋洋的,不一會兒,睏意席捲而來。

那年的這款mp3才上市不久,有一次在酒吧裡,一男生送給他女朋友的禮物就是這款mp3,他還特意留意了一下,聽說酒吧老闆就是賣這個的,貴不貴先不說,說白了就是很難買到,爲此他還請人吃了頓飯,好在買到了一個。褚費不怎麼聽歌,所以也沒留意過,後來知道了解語蜜喜歡聽課間的歌曲,買到後就一直帶着,如果有機會,他要送給她。

放學之後,萬恆宇叫住了褚費,一個自習課過去,有的甚至已經忘記了四十五分鐘前發生的事情,也都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褚費先和張景打了招呼,說一會兒不去和他們一起吃了,張景看了一眼解語蜜,意思‘你不和你前桌說一下嗎?’,褚費則是一會你幫告訴一聲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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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解語蜜,我沒猜錯吧?”

陽臺上萬恆宇吸了口煙,帶點少年白的頭髮被風吹的依然挺立,劍眉,卻長了一雙桃花眼,他不是個講究的人,說話帶髒字,抽菸喝酒泡網吧,每次談戀愛都會把人哄上牀,還有一些不用哄的,他也來者不拒。

可他偏偏喜歡上了永遠不會喜歡他的人。

他第一次見到解語蜜時,他剛分手一天,別人分手可能都會不好受,甚至傷個心,他嘛,卻想着下一個暖牀的會是誰呢?他百無聊賴的剛買完煙從超市出來,萬恆宇看到了對面街道旁上的一個女孩兒。

第一眼看去萬恆宇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同,只是覺得這女生有點眼熟,直到看到顧暗之後他立馬就想起來了。

那時候他們都還沒升高中,都還是放着暑假的中學畢業生,市裡有一家大型的籃球比賽場地,裡面也經常有各地的人來參加比賽,他沒什麼意思,聽着不錯就和朋友一起來了。他和顧暗是兩個隊的,萬恆宇自認爲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對手裡就顧暗難打,還防了他好幾個球,直到下一場比賽開始時,他故意和隊友聯合把顧暗撞倒了三次,之後導致顧暗下場休息換了替補。

因爲這件事,在比賽結束後,那女生一副想吃他卻幹不掉他的樣子,說實話,萬恆宇真沒見過這麼能瞪人的女生,雖說他沒覺得愧疚,反而覺得很有趣。之後再看見就是他站在超市門口,盯着她看了半天,之後自己都笑了。但是他覺得對她確實有點好奇,最蠢的是他以爲她在和顧暗談戀愛。開學後她已經把他忘了,萬恆宇沒想到這女生是多不把自己當人看,這麼快就給忘了,之後,他也就笑笑,沒太當回事。他們分到一個班,剛開始他還覺得挺不可思議,但是逗一個有男朋友的人玩玩的想法一出來,他就又來了興致。

顧暗是她男朋友這件事不到一天他就得到真相了,因爲這兩對小情侶在學校根本不怎麼碰面,一起回家也都是各走各的,他問了顧暗班的人顧暗有沒有女朋友,連續問了三四個都說沒有,最後知道他們竟然是兄妹,他可能最近太無聊了,所以才這麼閒得慌。

在班裡,他想看他們第一次見的時候,解語蜜自認爲秒殺一切的眼睛,所以他總是惹她不高興,他知道自己都招她的膈應,他不傻,他看得出來,可他就這個德行了,也改不了了。

如果問萬恆宇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他會毫不猶豫的壞笑,之後回答你,胸大屁股翹,顏值嘛,都可以。

所以說他來者不拒,沒什麼要求,畢竟對他來說都是爲了操的。

他第一眼就知道解語蜜不是這樣的,在一個已經麻木不堪的靈魂面前,萬恆宇覺得如果髒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罪惡。

每次看他把解語蜜氣的想掐死自己的樣子萬恆宇就樂不可支,他知道如果他不去招惹她,解語蜜怎麼可能和自己說上一句話,又怎麼能記住他呢。他髒,他又想去擁抱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他又害怕把她也弄髒,他什麼時候變的自卑了連自己都不知道。

上午還是烈日普照曬的想睡覺,這會兒的天氣晴空又似雨,涼快了不少。

褚費兩手插兜,後背靠着曬熱的臺壁,斟酌了許久,他開口:“對,所以你不能喜歡她。”

“褚費,我們是一樣的,你見過壘是怎麼殺人的,你見過他是怎麼逼一個女生跳樓的,還有那些霸凌現場,你是沒有參加,可你也沒有幫忙,但是你都目睹了,我們是一樣的!你在那裡生活了五年,這是事實,你已經徹頭徹尾的改變了!”

菸頭已經燃盡,依稀冒出的火星灼燒着萬恆宇的指縫,他彷彿感覺不到疼一樣,繃緊了全身,兩隻胳膊搭在天台上,天明明已經變涼,他額角卻隱隱冒着一層虛汗。他不屑任何事情,但是他感到了有東西在從他這裡流失,所以他失衡了,控制不住的想要奪回,儘管從來都沒屬於過。

“萬恆宇,你知道我和你的區別是什麼嗎?”褚費側頭,語氣並沒有因爲剛纔的話而受到影響。萬恆宇低下頭,沒回。

褚費沒在意,他又說:“你從來沒試圖改變自己,反而覺得你只能是這樣的,所以你不在意拉更多的人下水,變得和你一樣,”褚費沒看他,語氣像是在聊天:“對於你把我當自己人,是因爲我打架進酒吧,見過那些骯髒不堪的畫面,但是萬恆宇,環境不是你我所操控的,但是人心可以,你想自己變成什麼樣的人,你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至於你討厭那個鬼地方,你卻巴不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你覺得,還需要我多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