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創作論 直到世界的盡頭
(58)
三井將打印機輸出的辭職信再從頭到尾仔細閱看一遍後,認真的摺好,放入信封,如釋重負的輕籲一口氣,拿起了放在桌上手機。
“壽?”電話那頭阿牧的聲音欣喜中還帶着些不確定的疑問,畢竟三井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過,尤其還是這個時間。
“要出來嗎?”三井問
“現在?”阿牧看了看電腦顯示的時間,已經晚上9點多了。
“要來不來哈——。”三井拖長了聲音,很明顯有“隨便你,我不稀罕”的意思。
“好吧,我馬上過去接你,在家還是宿舍?”阿牧忍不住莞爾,真是一個別扭的傢伙,不知道又在玩什麼花樣。
“宿舍……”
阿牧換了出門的衣服,動作輕快的穿過走廊,避免驚動家人,迅速的下樓。經過庭中甬道的時候,略一沉吟,沒有去車庫,而是直接到門口招了一輛的士。
“壽,有事嗎?”阿牧進了門,見三井一切正常自然,不像有什麼要緊事的樣子。
“今天我生日,有興趣一起過嗎?”三井慢吞吞的說,口氣故意不冷不熱的。
“啊?真是對不起,我完全不知道今天是壽的生日。”阿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誠懇的說:“連禮物都沒有準備。”
“你有問過我嗎?”三井嘿嘿一笑,“這點知覺都沒有,大叔你完全不適合做人家男朋友呀。”
“我是一點經驗都沒有。”阿牧尷尬無奈的兩手一攤,突然驚覺三井話中的意思,驀地抓住他的肩膀,又驚又喜的問道:“壽,你的意思是,是願意接受我了麼?”
“哼哼,我可什麼意思也沒有。”三井拖着阿牧就要出門。
“等一下壽!”阿牧將三井的手用力一拉,一陣旋風似的把他裹入懷中,牢牢固定住,神情認真而熱切,語氣小心而期待,“這對我很重要,我一定要確認一下,壽是那個意思嗎?”
“確認個鬼,真是一個白癡!”三井臉一紅,兜胸口給了阿牧不輕不重的一拳,輕叱道:“走啦!”
“哎,去哪裡?”阿牧完全沒有從過度震撼的驚喜中回過神來,一向引以爲傲的判斷力都飛到爪哇國去了。
小田原的海岸邊,輕濤拍岸,月色如流動的水,溢漾着大海氣息的夜風中,沙灘上的篝火變幻吞吐着暖暖的火焰,對於快樂的享受夜的精彩的人們而言,最美麗的時刻纔剛剛開始。
阿牧將三井圈在懷中,感覺到他薄薄的襯衫下微涼的肌膚,便把胳膊收緊了一些。他原本就不擅長表達,而這樣幸福的時候更不知要付諸怎樣的言語。
“去年的生日,也是在這裡和鐵男德男他們一起過的。”三井的頭枕着阿牧健實的肩頭,仰首看着墨藍而深邃的夜空,“我們朋友之間有一個習慣,大家的生日都會在海邊一起度過,喝酒,吹牛,撒瘋,然後去飆車。今年,我好像有點不講義氣了呢。”
“沒關係,我隨時歡迎你的朋友加入我們。”阿牧輕輕蹭着三井的面頰,柔聲道:“只不過今天,壽只屬於我好嗎?”
“嗐,說倒了大叔,是你加入我們,你纔是那個攪局的,鐵男他們還不見得樂意接受你呢!”三井回頭一伸手,抓住阿牧線條剛毅的下巴,用力的擰着,目光在他臉上流連了一陣,突然邪惡的一笑,說道:“阿牧,櫻木說的一點沒錯,你果然看起來很老,哈哈哈。”
“說什麼呢!”阿牧惱羞成怒的扳過三井的腦袋,逼近他的臉,恨聲道:“看來你的嘴巴真是太閒了,不如做點別的吧!”說完重重的吻住了他的脣。
阿牧帶着熱情的索取和惡意的懲罰的吻,立刻讓三井失去了語言和思考的能力,一開始他還試圖掙扎,然而隨着阿牧的吻一點一點的深入,力度一點一點的放柔,同時寬大溫熱的手掌隔着襯衫在他的頸部到背部時而用力,時而溫柔的來回摩挲,三井的身軀也逐漸放鬆、軟化,最後撐拒的手終於繞過了阿牧的脖頸,脣舌間也給與了他動情的迴應。這是二人第一個全情投入的吻,頃刻間激情與熱流瀰漫了他們的身體和靈魂,全然忘卻了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許久,極度缺氧的窘迫終於讓他們放開彼此的灼熱,雖然身體的反應都在訴說着遠遠還不夠,然而兩顆心卻感受着從未有過的快樂滿足。
“嘿嘿,真有推到大叔的衝動啊。”三井舔了舔似乎有些紅腫的嘴脣,邪邪的笑道。
“你說什麼?”阿牧對他的話感到無比的可笑,“就憑你?這句話應該我來說纔對。”
“阿牧,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三井問。
“8月1日。”對啊,生日是戀人之間絕對重要的日子,阿牧心中一陣感動,老老實實的回答。
“啊哈哈哈哈。”三井聞言爆發出一串誇張的笑聲,笑的阿牧好生莫名其妙,終於他收住了笑聲,豎起大拇指頂着自己的鼻子,得意洋洋的說:“阿牧,你比我小哦,我可是你三哥!推倒這種事情,應該由年紀大的那一個來做不是嗎?”
“是嗎?可沒聽說過!”三井得意的嘴臉和歪理讓阿牧又好氣又好笑,突然一個虎撲將三井壓在沙灘上,咬着他的耳朵粗聲粗氣的說道:“這種事,體力說了算!你想比試比試嗎?”
三井正要反抗,只聽不遠處突然鵲起一陣喧譁,夾雜着男女們快樂激動地歡呼、掌聲和尖叫。三井忙用力的推開阿牧,叫道:“wands樂隊來了,快快!”
“什麼?”阿牧回頭望喧鬧出望去,只見一羣擁擠躍動的人們圍成一圈,將手高高舉起,有節奏的拍打着。
“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地下樂團啊!他們每週五的晚上都會到小田原的海邊演唱。”三井說着從地上魚躍而起,快速奔向人羣洶涌處,阿牧一愣,立刻追了上了。
沒有鮮花,沒有燈牌,也沒有熒光棒,有的直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最直接而激情的歡叫,以及肢體發出的最原始而熱烈的節拍。攢動的人羣幾乎沒有一點縫隙可以三井和阿牧看見歌者,音樂響起,歌者年輕、勁情卻又透着些許蒼涼,瞬間穿透了人們的耳膜:
大都市裡我孤身一人
象被扔出去的罐頭
一直以來彼此互相瞭解
如果真有愛
就與我一起從這個世界消失吧
直到世界的終結
我們也不分離
……
大海無際的濤聲,漫天流轉的星辰,光影迷幻的篝火,狂舞激越的人羣,一切都是如此廣闊而縱情,彷彿在茫茫未知中,每個人心頭曾經最渴望的東西正真切而快意的撲面而來,於是所有的顧慮與悲傷都被暫時甩開。
“直到世界的盡頭,阿牧,這是我最喜歡的歌……”三井在沙灘上翻了一個漂亮的筋斗,突然一躍而起,攀上阿牧的身軀,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熱烈忘情的攫取了他的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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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大門被用力的推開,在牆上砸出了重重的聲響,在京極恭次訝異的眼光中,仙道已昂然的走了進來。
“靖子已經回東京了。”仙道站在京極面前,面容依舊不動聲色的從容,然而眼中卻閃爍着鷹隼般銳利的鋒芒。
“是啊。聽說老傢伙快不行了。”京極悠悠的說道,“如果不讓他感受一下我曾經的痛苦就死掉了,那可真是遺憾。”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西巖工程就是十年前,我爸爸出事的那個大樓的建築商。”
“還有我爸爸,彰。”京極補充道,迎着仙道充滿壓迫感的視線,毫不迴避。
“你到底想幹什麼!”
“彰你這麼聰明不會猜不到吧?”京極輕笑,彷彿心情很好的模樣。
“你想故伎重施,通過製造工程事故來搞垮井伊商社嗎?”
“是故伎,但不是我的,而是井伊博太那老傢伙的,我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京極笑着踏前一步,撫上了仙道的面頰,用指尖輕輕摩挲,“彰,我連你的仇一起報了,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仙道嫌惡的拍開他的手,冷冷的說:“你好像忘記了,搞垮井伊商社,你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京極恭次縱聲大笑,平日的溫文儒雅一掃而空,看起來十分狂肆而危險,“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只要井伊博太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只是彰你不相信而已。”
“靖子可是你的妻子!”京極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終於讓仙道有些動怒。
“井伊家的人,我在意的只有仙道彰一人。”京極望着仙道,眼中流露出訴說不清的複雜情愫。
仙道終於嘆了口氣,神情也有些緩和,說道:“這是我第一個有望變爲現實的作品,恭次,你一定要破壞嗎?”
“彰,我承諾你,你一定會有很多很多比這個更好的機會的,我一定會讓你成爲全日本,不,全世界第一流的設計師。”京極突然動情的抓住的仙道的雙手,眼中充滿了希冀,“只要彰你和我合作這一次?”
“井伊博太現在和死已經沒有什麼兩樣,算了吧恭次……”仙道略一遲疑,沒有抗拒京極握着自己的手,語氣有些悲漠,“人不是爲了不愉快的記憶,甚至仇恨而活着的……”
“你就是太心軟,對目標太不堅定了。”京極的臉上漾起一絲譏諷之色,“就是因爲這樣,你才得不到三井壽。彰,我可聽說,你的新男朋友已經投入雨宮家大少爺的懷抱呢。”
“這不關你的事。”仙道微一蹙眉,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說。
“這個計劃,既可以報仇,又可以打擊雨宮家,說不定因此三井壽就會回到你身邊,一舉兩得的計劃。彰,我們合作吧!”京極仔細的捕捉着仙道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試圖尋找能夠突破他意志的契機,“我一定有辦法將你心愛的人送回你的懷抱。”
“恭次,我警告你,停止這個卑鄙的計劃,另外別打三井壽的主意,否則你準備着坐大牢吧。”仙道冷冷的說完,推開擋在身前的京極恭次,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間。
“彰,你一定要跟我站在對立的立場嗎……”京極恭次望着仙道離去的背影,一抹悲涼而決絕的笑意在臉上凝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