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發炎了,甭說裡面,就連外部都腫脹得像個奇形怪狀的麪包。
她目光直直地瞅着,卻不情願下手掰開往裡面細瞅,因爲那條隱約的縫隙間,明顯有黃濁的膿水滲出來,似乎還摻雜着細細的血絲在裡頭……
她覺得嗓子眼裡有股熱辣辣的東西在衝撞,趕緊回過頭,強忍着嚥了下去。然而再裝模作樣咳嗽了幾聲,朝着地上吐了幾口。
“是不是發炎了?”女人懨懨問道。
杏花毫不掩飾地說:“可不是,裡裡外外全都腫了,好像還有膿水呢,早知道出問題了,還不趕緊去看醫生,拖出問題來咋辦?”
王大慶女人嚶嚶哭了起來,雙肩聳動着,抽噎着說:“我都這樣了,還好意思找誰幫忙呢?連找你的勇氣都沒有了……”
杏花問:“王大慶他……他就一直沒回來?”
“那個狠心的死……死男人……”女人抹着眼淚,哭得更兇了。哭過一陣後,接着說,“誰知道他死哪兒去了,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會……不會再回來了……嗚嗚……”
杏花安撫道:“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我看還是先去醫院吧,等治好身子再說。”
女人搖搖頭,散亂着滿頭長髮,說:“我就是死也不去醫院,丟不起那個人呢!”
杏花問:“那該咋辦?”
女人哀求道:“你去給我買點消炎藥來吧,好不好?杏花。”
黃順昌聽到了,在外頭喊一聲:“杏花你趕緊買藥去,我有話順便跟她說一說。”
“那好,我這就去。”杏花答應着,然後對着王大慶家女人說,“你把衣服穿好了,坐起來,村長有話要跟你說呢。”
“好。”女人應一聲,動手穿起了衣服。
杏花走到外屋,對着黃順昌低聲說道:“話說慢些,可別嚇唬人家,這女人不容易,遭罪了。”
“我知道,這還用得着你囑咐嘛。”黃順昌說着,進了屋。
女人彆彆扭扭穿上了衣服,吃力地坐起來,不忘記對着黃順昌客套一句:“村長,老讓你跟着操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黃順昌居高臨下地站在牀前,望着王大慶女人一張被淚水浸泡得慘白的臉,冷冷地問她:“王大慶回來過嗎?”
女人低垂着眼簾,不敢正視黃順昌,搖搖頭,說:“沒……沒有。”
“真的假的?”
女人擡頭怯怯望着黃順昌,說:“我哪敢騙你呀。”
黃順昌接着問:“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女人低下頭,說,“他都對我下狠手了,明擺着是不想再跟我過下去了。”
黃順昌說:“對你下狠手是不該,可作爲一個男人,我倒是能夠理解。”
女人呆着臉,沒說話。
黃順昌說:“男人最在意這個了,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如果我家娘們兒給我戴了綠帽子,我做得肯定比王大慶更過分,說不定……說不定就摸起菜刀直接剁下去了,先殺了那個姦夫,再砍了自家娘們兒,只有那樣才解恨。”
女人頭垂得更低了,凌亂的長髮遮住了前額,雙肩瑟瑟抖動着。
“當然,我這只是打個比方,我家娘們兒肯定不會做出那種事的。”黃順昌從褲兜裡摸出了香菸,點燃一支,抽一口,接着說,“你可一定要跟我
說實話,不然我可就幫不了你們了。”
王大慶家女人擡起頭,問一聲:“村長,你想幫俺?”
黃順昌說:“是啊,如果我不幫你們的話,怕是你們就大難臨頭了。”
“村長,你……你不會是在嚇唬俺吧,有那麼嚴重嗎?”女人瞪大眼睛,質疑道。
黃順昌仰頭噴一口濃濃的煙霧,說:“你知道我今天爲啥要來跟你說這些嗎?那是因爲王大慶闖下大禍了,要是吳培全真的死了,那還不得一命抵命嗎?還有你,也脫不了干係的,肯定也得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真……真有那麼嚴重嗎?你說吳培全他要死了?”女人驚恐問道。
黃順昌緊凝眉心,煞有介事地說:“可不是,剛纔去醫院問過了,因爲病情惡化,已經轉到省城的醫院了。”
女人緊跟着問:“這是啥時候的事情?”
黃順昌說:“三天前,三天前就轉到省城了,聽醫生說,都已經下了病危通知了。”
“三天前?”女人呆着臉沉思了一陣,接着眉梢一挑,表情明顯輕鬆下來,說,“說不定去了省城的大醫院就會治好的,估計沒啥大不了的,不就是踢了一腳嘛,覺得應該死不了人。”
黃順昌心裡一沉,不再說話,只是悶頭抽菸。
等一支菸抽盡後,他猛然把菸頭摔在地上,橫眉瞪眼地大聲喝問道:“你給我老實交代,這兩天吳培全跟你聯繫過嗎?”
女人被嚇得大張了嘴巴,翻着白眼直髮愣。
黃順昌往前邁了一步,兩眼放光,直直盯着王大慶老婆,警告道:“你要是不跟我說實話,說不定就得去蹲大牢!你不信是嗎?這可是公安局的一個副局長親口告訴我的,我是爲你着想,你自己看着辦吧!”
女人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問道:“你咋……咋知道他跟我聯繫了?”
黃順昌故弄虛玄地說道:“現在都啥年代了,科技這麼發達,啥事能瞞得了人,實話告訴你,現在公安局有專門的竊聽設備,只要打開開關,調好方向,就算是你放個屁,人家都能聽得到。”
王大慶女人臉色陡然變得蠟黃,咬了一會兒嘴脣,才吶吶地說:“他是……是跟我聯繫過。”
黃順昌追問道:“啥時候?”
女人說:“前天夜裡。”
“夜裡幾點?”
“半夜十二點了。”
“你們都說啥了?”
“也沒說啥,他只是問我王大慶揍沒揍我,身體咋樣了。”
“他沒告訴你爲啥要撒謊自己病重了,轉到省城的醫院裡去了嗎?”黃順昌步步緊逼。
“這個……這個……他沒告訴我,我……我真不知道。”女人那對躲躲閃閃的眼睛,分明已經告訴黃順昌,她是在撒謊了。
黃順昌倒揹着手在屋裡走了幾個來回,然後站到了女人面前,板着臉罵了起來:“你說你們這對狗男女,玩玩身子也就罷了,還像模像樣玩起感情來了,真他孃的不要臉!”
“沒……沒……一開始是他主動的,老來纏我,實在沒辦法,就……就跟他那樣了。”女人唯唯諾諾地說道。
黃順昌猥瑣地罵道:“別他孃的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盡爲自己解脫。我問你,母狗不劈腿,公狗能進去嗎?”
“村長,你咋罵人呢?”女人臉上紅一
陣白一陣,難堪起來。
黃順昌怒氣衝衝地嚷道:“我不但想罵你,我還想揍你呢!”
“村長,你今天這是咋的了?又是吼又是罵的。”王大慶家心虛起來,目光慌亂地瞄着黃順昌。
黃順昌一針見血譴責道:“你說你這個娘們兒,就因爲你的不守規矩,很可能就毀了兩個大男人,如果兩個男人真的被抓,蹲了大牢,那兩個家庭也就同時完了,你可真是夠罪大惡極的!”
女人被嚇住了,瞠目結舌地望着黃順昌,傻在了那兒。
“對不起啊,我可能說話的語氣不大對頭,可爲了這事,我也被弄得焦頭爛額的,又氣又急,跑了很多腿,找了很多人,還把派出所長都請來了,幫着想辦法,這都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爲了你們兩個家庭嘛!”黃順昌很“動情”地說道。
“你真把派出所長都請來了?”
“可不是咋的,不信你問杏花。”
女人垂着頭沉吟了一陣子,然後擡起頭來,眼睛直勾勾地問黃順昌:“村長,那你說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我該咋辦?”
黃順昌說:“現在你的角色很關鍵,你要想方設法穩住兩個男人的情緒,別讓他們過於衝動,儘快使事態平息下來,各人都大度一點,退一步海闊天空,知道了不?”
“那樣就沒事了?”
“可不是咋的,只要他們兩個都消停下來,別再互相折騰了,警察也就不會繼續追查下去了,那不就煙消雲散了嘛。”
女人低眉垂眼地說:“其實,原來以爲他們只是在爭風吃醋,也沒啥大不了的,沒想到會弄到了這個地步。”
“還沒啥大不了的?告訴你吧,這事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社會的安定,敗壞了幹部形象,更何況還差點出了人命,本質上就發生變化了。還有這兩個男人,一個是牛哄哄的村幹部,一個是腰纏萬貫的爆發戶,誰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不把事情往大里整纔怪呢!”黃順昌虛張聲勢地分析道。
“是啊,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女人低頭應道。
黃順昌緩下聲音說:“話都跟你說到這份了,哪一頭重,哪一頭輕,你自己掂量吧,我也不多費脣舌了,反正又礙不着我吃喝過日子,跟你說這些,已經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了,關我屁事!”
“村長,你可不能這麼說,俺知道都是爲了俺們好,謝謝你了……謝謝你了……”
黃順昌剛想再說些啥,見杏花氣喘吁吁跑了回來,手裡拿着一個灰突突的紙包。
進屋後,杏花就對着王大慶女人說:“爲了給你拿點藥,可把我給難爲死了。”
王大慶女人問:“咋了?”
杏花說:“人家醫生刨根問底的,我咋解釋呀,好不容易纔驢脣不對馬嘴地應付了過去。”說着,打開了藥包,一樣樣拿了出來。
王大慶女人問她:“這些藥都咋個用法?”
杏花說:“有口服的,又搽到裡面的,醫生說了,你這種情況可馬虎不得,趕緊用上吧。”
“要搽到下邊嗎?”女人問。
“是啊,不但要搽到下邊,還要搽到最裡面。”杏花解釋道。
“哦。”王大慶女人答應着,然後面露難色地問杏花,“可……可那地方我自己咋個搽法呀?”
杏花說:“你別急,不是還有我嘛,我來幫你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