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所長說:“咱們正好是四個人,分成兩幫吧,輪流到壩上去巡視值守,你覺得的咋樣?”
黃順昌暗罵道:王達川你這個王八蛋,爲了自己表現,非要扯上別人啊!本來跑到這地方來,就是尋個藉口,圖個清靜,玩一玩,鬧一鬧,你卻當真了,奶奶個逑的!
心裡如此這般想着,但當着老王頭的面,又不好直接說出口,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王所長直截了當地說:“這樣吧,我帶頭班,黃村長帶後班。因爲杏花是個女同志,身體又不方便,就跟我一個班吧,我可以開車載着她,一起巡視,老黃你覺得這樣安排合適不?”
黃順昌被動地吞了一個活螞蚱,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梗着脖子好大一會兒,才哼唧了一聲,半點都聽不出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王所長就問:“老黃村長,你是不是肚子疼呢?哼唧個啥?”
黃順昌說:“沒……沒肚子疼,剛纔喝過熱酒後,已經好了。”
王所長接着問:“你覺得我這方案可行不可行呢?”
黃順昌說:“那咱們一起去巡邏不行嗎?”
王所長說:“老黃,咱們還是分兩個班吧,輪流着比較好,那樣的話,另外兩個人就可以在老王炕上睡一會兒了,不至於搞得太累,因爲明天各自都還有工作要做呢。”說到這兒,王所長又把視線轉向了老王頭,問他,“老王,你覺得我這樣安排行不行?”
“行……行……很好……很好……”老王頭雞啄米似的點頭迎合着。
黃順昌一時沒了主意,只得勉強地答應下來,並藉口說:“只是我覺得吧,還要你這個大所長親自巡邏,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呢。”
“沒啥……沒啥……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這是我們警察的義務與責任,應該的……應該的!”王所長假惺惺說着,轉向了杏花,招呼道:“那咱們走吧,值頭班去。”
杏花站起來,望了黃順昌一眼,目光很複雜。
黃順昌擺擺手,說:“去吧……去吧……一定要多加小心些啦,千萬千萬別出啥事情。”
王所長聽出黃順昌話裡有話,卻裝出一副恭敬的神情來,說:“村長你就放心好了,一旦有意外情況出現,我會及時向您彙報的。”
“好,你們趕緊去吧。”黃順昌嘴上說着,心裡卻惡狠狠罵了起來:“王大壞”你這個狗孃養的可真有心計,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腸,這下怕是杏花要“遭難”了,他纔不管你身上流不流血呢,肯定照耍不誤!
王所長髮動了車,開了燈光,見杏花還站在車下發愣,就喊一聲:“你趕緊上車啊,站在那兒發啥呆呢?”
杏花這才收起傘,彎腰鑽進了車裡。
警車慢悠悠駛出了院子,走過短短的一截水泥路,便拐上了水庫大壩。
壩上的路面不平整,有些小的坑坑窪窪,車走在上面,就有些微微的顛簸晃悠。
誰都不說話,坐在黑漆漆的車裡,車又行駛在黑漆漆的夜裡,眼前只有兩柱燈光伸展在路上……
這樣的環境中,杏花越發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有些虛空懵懂。
儘管她一再盯着王所長寬厚的後背,以及他警服肩章上那幾枚閃着微弱亮光的金屬鈕釦,想找一絲值得依託的慰藉和溫情,但卻無濟於事,越是往前走,就越覺得
後背發冷,內心惶恐。
……
車晃晃悠悠駛到了壩的最西頭,靠近溢洪道的地方停了下來,王所長拉開車門,跳了下去,話也沒說,就走進了夜色了,沒了人影。
杏花突然就想到了被梁木匠兩口子圖財害命了那個無辜的小生命,意念裡覺得肯定正是這個地方,也許那個小孩的冤魂不散,此時此刻正在某個角落裡飄忽不定呢……
越想越怕,越想越覺得心慌意亂,杏花竟然失聲叫了起來:“王所長……王所長……”
“怎麼了……怎麼了……有啥情況?”王所長迴應聲飄飄渺渺,隨之而響起的是一陣急驟的唰唰聲。
杏花惶遽地問:“你在哪兒呀?幹嘛呢?”
王所長應道:“我在察看情況呢,你累了就眯一會兒吧。”
杏花心裡倏然一暖,竟滋生了絲絲縷縷的溫情,使得她驚恐的神志漸漸得以平息。
“杏花,你看到這天了嗎?”王所長在外面問道。
杏花問他:“天咋的了?”
王所長說:“這雲彩看上去有些異樣啊。”
杏花問:“咋個異樣法了?”
王所長說:“你往四周看一看,看上去明晃晃的,雲彩稀薄,惟有你們杏山峪頭頂這片天,烏雲翻滾,交織積聚着,真是有些詭異呢!”
杏花頭皮一緊,脊背發涼,立馬就想到了王仙姑所說的那些“鬼話”,難倒真的是因爲桃花嶺人欠下的孽緣太多,要遭報應了?要全村覆滅了?要承受滅頂之災了……
“杏花,你咋不說話了?”王所長在車下問道。
杏花說:“你趕緊上車吧,別淋在雨裡了。”
“我打着傘呢,平日裡忙三忙四的,難得在曠野裡感受一番這雨中的夜色啊,看上去真是奇妙無比啊!”王所長富有詩意地抒懷道。
杏花說:“這黑咕隆咚的多嚇人呢,你還有心情看風景,快上車吧。”
王所長說:“你也下來看看吧,雖然陰森了些,但卻能夠品味到另一種美,感受到一股異樣的力量。”
杏花說:“俺可沒覺出有啥美的,只覺得嚇人,只覺得冷。”
王所長問:“你冷嗎?”
杏花回道:“是啊,覺得都快被凍透了。”
王所長說:“你是不是害怕了?”
杏花打一個寒噤,說:“誰害怕了?就是夜裡寒氣太重嘛,覺得人都被凍透了。”
王所長隔着車窗朝裡面望一眼,問:“你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杏花說:“大夏天家,誰還穿棉衣呢?不都是穿差不多的衣服嘛。”
“倒也是,女人身子單薄,不耐寒的。”王所長說着,拉開車門,擦身坐到了後座上,身子往裡一傾,一把摟住了杏花。
一股淡淡的男人汗味兒撲面而來,使得杏花心中悠然一蕩,竟然暖煦了許多。
但她卻故作姿態扭動着身子,往外掙脫着,嘴裡說道:“別……別……你別這樣……”
王所長卻冷靜異常,緊緊籀着她,使得她的“反抗”軟弱無力,關懷備至地說:“你不是冷嘛,給你點溫暖不行嗎?”
其實這一切來得並不突然,完全在杏花的預料之中,她也早已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期待和渴望。
但作爲一個有夫
之婦,此時此刻如果表現得過於主動,或者僅僅有逆來順受的舉止,就顯得有些輕浮了。
所以,杏花雙手緊緊扒住車座的後背,看上去“要死要活”地掙扎着,一頭烏黑的長髮隨着脖子的扭動,散落開來,在王所長的臉上掃來掃去……
可根本不像杏花想的那樣,王所長只是安安分分地抱着她,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動她。
靜靜的呆了一會兒,王所長突然問道:“杏花,你害怕嗎?”
杏花說:“沒有啊。”
“沒有,那你哆嗦什麼?”
“沒……沒有……沒哆嗦呀。”杏花趕忙岔開話題問,“對了,你看到黃順昌的眼神嗎?”
王所長問:“啥眼神?”
杏花說:“不知道,反正是怪怪的,我也說不好。”
王所長說:“我倒是沒看出來,他不會對我也不放心吧?”
杏花說:“你還是警察呢,連我一個莊戶娘們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竟然沒看得出來。”
王所長問:“他是不是吃我醋了?”
杏花故作糊塗地問道:“吃你哪門子醋呀?”
王所長哼一下鼻息,說:“你們天天在一起,老黃就沒在你身上動心思?再說了,要不是喜歡你,他爲啥偏偏就破格提拔你?”
杏花不高興了,冷言冷語地說:“你都想哪兒去了?把俺看成啥人了,依你的意思,這個小官就是俺拿身子換來的了?”
王所長一聽這話,趕忙改嘴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擔心他打你的主意嘛,算是給你提個醒還不行嘛。”
杏花說:“他都那麼一把年紀了,就算他有那種想法,肯定也沒那個能耐了。”
王所長說:“你這就錯了,男人、女人這本事,可是一生一世的,到老都有的,你信不信?”
杏花說:“俺纔不信呢,人老了,哪還有那樣的心思呢?你盡哄人了。”
王所長說:“真的不騙你,我們這幾年破獲了好幾起強x案中,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就有三個,有一個竟然都七十五歲了。”
杏花疑問道:“真有那麼厲害?七十五歲了還能辦成那事兒?”
王所長說:“可不是咋的,男人只要心裡有了那種衝動,身子一般情況下都能行。”
杏花嘟着嘴,嘟囔了一聲:“看來,男人都是怪物,都是色狼。”
王所長笑笑,突然轉移了話題,正經問杏花:“對了,杏花,你能確定老王頭就是王縣長的哥哥嗎?”
杏花說:“是啊,這還錯得了。”
“親哥哥?”
“是啊!不是親哥哥,那還能說是親兄弟嘛。”
“你是咋知道?”
杏花說:“有一次一起值班的時候,老王多喝了幾杯酒,自己說出來的。”
王所長說:“他說你們就行了?”
杏花說:“看上去他那麼老實巴交的一個人,會騙人嗎?再說了,你看看他喝的那酒,一般人能買得起嗎?”
王所長說:“僅僅憑那酒也說明不了啥呀,萬一他兒子是土豪暴發戶呢?”
杏花說:“他從來都沒結過婚,一直單身過日子,從哪裡來兒子呀?”
王所長思忖了一番,接着問:“黃順昌給我的那五千塊錢,是哪兒來的?他自己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