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搖搖頭,說:“不是,還不到來的時候。”
“女人都會這樣嗎?以後哪還敢玩這個呀?嚇死個人了!”黃牛心有餘悸地望着許翠翠。
“沒事的,很快就好了。你別在那兒瞎捉摸了,趕緊給我燒水去。”
“燒水乾嘛呢?”
“燒點熱水我洗一洗啊,身上黏糊糊的,就像個血人,咋個睡法?還有這牀單,也都染透了,得趕緊洗出來,要不然以後就沒法用了。”
男人應一聲,只披了一件上衣,燒水去了。
許翠翠貌似平靜,內心卻慌亂不堪——她心知肚明,就算男人再急,再粗野,力度再猛,也不至於突然間流這麼多血,一定與上次做人流有關係,會不會真的留下後遺症了呢?
許翠翠這樣想着,心虛不已,頭昏腦脹地幾乎要暈眩過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黃牛竟然把自己跟媳婦歡愛,引起大出血的事情偷偷摸摸告訴了他娘。
老太太在仔仔細細問清了情況後,先是被驚嚇得神魂不寧,憂心忡忡,接着就唏噓慨嘆,埋怨起了兒媳婦:女人的身子不就是讓男人弄的嗎?咋就那麼嬌氣呢?又不是用刀用棒,不就是耍那麼幾下子嘛,就流血流成那個熊樣子了?這是到底是咋回事呢?
她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勁兒,越想心裡就越不是個味兒,就越覺得擔驚受怕、焦慮不安——兒媳婦這麼嬌氣的身子骨可咋整?以後兒子咋時不時地吃口“舒心飯”呢?
更關鍵的一點是,像她這樣的“地茬”,以後還能“深耕”嗎?
還能“播種”嗎?
就算是能勉勉強強把種子給她播上,還能正常的破土發芽嗎?還能開花結果嗎……
如此這般一想,老太太自己先就沒了底兒,預感到大事不妙,搞不好兒媳婦那流血的地兒真就成了讓她們家斷子絕孫的妖魔之窟……
她實在不敢再往下想了,再想怕是連自己這條老命也保不住了。於是,她站起來,一臉沮喪,拍拍屁股出了門。
他兒子黃牛問一聲:“娘,你去哪兒?”
老太太頭也不回一下,說一聲:“找王仙姑去!”
自打老太太從王仙姑家回來後,臉就變成了一個霜打的紫茄子,並且上頭還時不時地掛滿了淚珠。
而變化最大的還是男人黃牛,他回到家後,先是變成了一頭丟了魂的“憋死牛”,沉着個臉一聲不吭。
等到了晚上,喝了個半醉之後,他就變成了一頭“瘋牛”,紅着眼,目露兇光,先是摔摔打打,接着就破口大罵,污穢不堪,甚至不止一次地咆哮道:“那個狗雜種是誰?他是誰?我要殺了他!!”
……
說到這些,許翠翠神色慌張,目光驚恐,渾身瑟瑟地抖動着。
“翠翠,不要怕,慢慢說。”杏花安慰道。
許翠翠緊緊抓着她的手,絕望地慨嘆道:“姐,我該快被他嚇死了,該咋辦呢?”
“遇事千萬要冷靜,不能慌張,一慌就要出亂子。”
“可……可……他那樣子也太可怕了,真擔心他會殺了我。”
“他那是在氣頭上,發泄出來就沒事了。”
許翠翠目光呆癡,搖搖頭,低語道:“不……不……怕是真要出……出人命了。”
“別怕……別怕啊翠翠。”杏花輕輕摟着許翠翠的肩胛,問她:“你告訴他實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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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啥也沒說。”
“他沒逼問你?”
“問了……可是……”
“可是咋了?”
“可是我不知道咋跟他說,他正瘋着呢,我一旦說出實情,非殺了我不可。”翠翠說着,身子緊蜷起來,縮進了杏花的懷裡,抖動得越發厲害了。
“那你是咋對他說的?”
“我啥也沒說,只是哭,只是流眼淚。”
杏花微微點着頭,說:“翠翠,這點你做得好,很聰明。”
許翠翠一連抽搐了一下,然後說:“可看他那個架勢,是不會輕易饒過我的,早晚是要把實情告訴他的。”
“翠翠,你傻呀,你告訴他實情,你不是明擺着往火坑裡跳嗎?”
“已經這樣了,不跳咋辦?”許翠翠絕望地說。
“你不說他咋會知道?”
“可……可我那身子都那樣了,這還哄得了他嗎?”
“你就不會編個理由呀?”
“就算我編得出來,他也得信啊。再說了,我感覺他跟他娘心裡都已經清清楚楚了,不然不會被氣成那個樣子的。”
“你是說王仙姑已經把實情告訴他們了?”
許翠翠低眉垂眼,大幅度地點了點頭。
杏花悶下頭琢磨了一陣子,然後對着許翠翠說:“既然你沒說出實情,那就啥也不要怕。”
“可萬一王仙姑真的給說出去了呢?”
“沒事,就算她真的說出去了,我也會讓她收回去的,你放心好了!”杏花拍了拍許翠翠的後背,胸有成竹地說道。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咋好收回去呢?”許翠翠搖搖頭,愁容未展地懷疑道。
“你放心,我這就去找王仙姑去。”
“那我呢,跟你一塊去嗎?”
杏花擺擺手說:“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那我呢?”
“你就在我家待着,哪兒也不許去,就等你家男人來領你。”
許翠翠嘆息一聲,喃喃自貶道:“他都成沒人要的爛貨了,他纔不會來領我呢。”
杏花去裡屋換一件襯衣出來,對着許翠翠說:“別把自己看得一錢不值,就算是髒了身子,那也不是你情願的,沒啥了不起!心裡乾淨就成。這老祖宗留下的算是啥規矩,明明是男人做了賊,卻沒事人似的,所有的罪過都讓女人扛着,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見許翠翠低頭不語,杏花接着說:“你就打起精神來,姐給你做主。”
許翠翠點點頭,擡起頭望了杏花一眼,雙目中明顯有光亮在閃爍。
“安心在家等着吧,我去了。”杏花說完邁出了門檻,又回過頭來叮囑一句,“別亂琢磨了,去屋裡看電視吧。”
許翠翠點點頭,答應一聲,眼巴巴望着杏花走出了院子。
一出門口,杏花就想到王仙姑這時候一定去了泥潭那邊,就直奔着那個方向去了。
到了壩堤上,杏花就開始心裡發顫,渾身麻涼,慌怯的目光不由得一次次瞄上泥潭裡混濁的泥漿。
好在今天的土坑內異常平靜,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昏黃的光芒。
杏花覺得雙腿灌了鉛一般的沉重,連腳底下也像是被黏住了,難以往前邁動一步,只得停了下來,朝着王仙姑做法的小屋望去。
此時,屋裡屋外靜悄悄,不見一個人影,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
杏花心裡更加虛空起來,禁不住喊了起來:“王仙姑
……王仙姑……王仙姑你在嗎?”
一連喊了幾聲,都不見有迴應,幾乎連一絲一縷的風聲都沒了。
停了一會兒,杏花接連又喊了幾聲,還是不見有啥動靜,杏花就斷定王仙姑一定是在家裡了,便轉身往回趕。
剛走了沒幾步,卻突然想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喊聲就像強電流一般,一瞬間就把杏花給擊暈了,她站在原地,頭腦發矇,渾身乏力,幾乎就要一頭栽倒了。
好大一會兒工夫,她才慢慢緩過勁來,怯生生轉過身去,這纔看清是王仙姑站在小屋子的外頭,正面朝着自己打着招呼。
杏花嘴脣翕動幾次,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腳下一軟,鬆鬆垮垮一屁股坐了下來。
“杏花……杏花……你咋了這是?坐在那兒幹嘛?趕緊下來……下來呀……”王仙姑招手喊着。
見杏花只是搖着手,卻不說話,王仙姑就擡腳快步走上了壩堤。
等到王仙姑走過來,見杏花面色惶然,驚魂不定,就說:“瞧你吧,每次來都這樣,今兒神龍又沒驚擾你,咋就嚇成這個熊模樣了?”
杏花這才搖搖頭,低聲說:“我以爲你不在呢。”
“我不在這兒守着,還能去哪兒?”王仙姑說着,伸手把杏花拉了起來,然後在她後背上猛擊了幾掌。
杏花打一個長嗝,籲出一口濁氣,才覺得頭腦活泛起來,朝着王仙姑白一眼,埋怨道:“你明明在這兒,我喊你,你咋不搭腔?”
“不是沒聽到嘛,真的沒聽到。”
“我嗓子都快喊破了,你咋會沒聽到呢?”
“我都神魂脫離了,咋能聽得到。”
杏花一皺眉,問:“你這不是好好的嘛,咋就脫離了?”
王仙姑轉回頭,朝着土坑望一眼,小聲嘰咕道:“你是凡俗之人,肯定不懂那些了。”
“不懂啥?”
“我正在跟神龍對話呢,今兒神龍去了另一個世界,遠離了這邊塵世的一切。”
杏花望着王仙姑,質疑道:“真的假的呀?老姑你還有這本事?我以前咋就不知道呢。”
“這還假的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總不該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吧。”
“這事兒我還真有些信不過老姑了。”杏花直言說道,接着問一句,“那你又是咋知道我來的呢?”
王仙姑不假思索地說:“是神龍告訴我的呀!”
杏花頭皮一陣發麻,問:“神龍?它不是也跟你一樣,在另一個世界嗎?咋就能知道我來了?”
王仙姑神色肅然地說:“它是神啊,神可是靈通天地,智貫四海的,又不像人,只有一個魂魄。”
杏花越發被王仙姑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話說得膽戰心寒,虛空懵懂,說道:“走吧,趕緊回去,我有話跟你說。”
“不行……不行……這會子不能走,跟神龍的話還沒說完呢。”
“你就不會以後再跟它說呀,我找你有急事呢,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王仙姑這時候倒是真的有了幾分神仙的超然,她故作深沉地說:“你那事哪有我的事急呀,你的事再急,那也是事關一個人,可我跟神龍要談的這事,就大了去了,關係到整個村子老老少少幾百號人的身家性命,你說是我的重要,還是你的重要?”
一聽這話,杏花果真就被嚇着了,瞪大眼睛驚問道:“老姑,啥事呀,有那麼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