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連成死皮賴臉地說:“咱倆誰跟誰呀,用得着躲躲閃閃了。”
杏花白他一眼,警告說:“王連成你再耍賴,我就立馬走人,你可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啊!”
“別……別……這不是跟你鬧着玩嘛。”王連成收斂起來,聽見黃順昌進屋的腳步聲,忙摸起酒瓶,斟起酒來。
黃順昌進屋落座後,抱怨說:“杏花又不陪我們,只是咱兩人喝真沒勁,趕緊喝幾杯,吃飯回家。”
王連成說:“村長,咱們難得聚到一塊,不喝出個高潮怎麼行呢?”
“兩個男人要啥高潮?拉倒吧,趕緊吃飯,餓了。”黃順昌一臉索然地嘰咕道。
“吃飯不急,來,黃村長,我敬你一杯。”
“不喝了,除非杏花跟上一杯。”
王連成朝着杏花瞄一眼,說:“人家大江大河的流着呢,萬一鬧出洪澇災害來,我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呢。”
“死王連成,你就留點口德吧!”杏花罵道。
“好好,不調戲你了,俺跟黃村長聊點正事還不行嗎?”
“你……你還有啥正事兒?”黃順昌嚼着一口菜,嗚嗚啦啦地問。
“就是東嶺那塊地的事呀,報告都打給你三個月了,還不讓我動工,村長你是不是先讓我搞着基建工程呢?”王連成滿臉討好地說。
黃順昌喝一口酒,吧唧吧唧嘴,瞪着王連成說:“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我說呢,咋就突然請我吃飯了。”
王連成擺着手,嬉皮笑臉地說:“看看,冤枉好人了不是,我只是想打個電話問一問村裡有多少八十歲以上的老人,你說在鎮上,又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這才招呼一起吃飯的,你自己想偏了不是。”
“你問八十歲的老人幹啥?”黃順昌問。
王連成說:“這不是端午節快到了嘛,我想給村裡八十歲以上的老人送點禮物去。”
黃順昌點點頭,首肯道:“這倒是個正經事兒,算你王連成有良心,自己富了不忘鄉親。來,就爲這事兒,老黃敬你一杯!”說完舉起酒杯,兩個人叮噹一碰,一飲而盡。
王連成放下酒杯,自我標榜道:“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記養育之恩,我王連成決不做那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可不喜歡聽嘴皮子,要看你的具體行動。說吧,你打算給那些老人送點啥禮物?”
“每個老人送五斤糯米怎麼樣?”
“五斤糯米?”黃順昌眉心一蹙,說,“五斤糯米你拿得出手嗎?”
“五斤糯米還不夠他們包糉子嘛。”
黃順昌冷笑一聲,說:“你知道現在村裡一共有多少八十歲的老人嗎?”
“不知道。”王連成搖搖頭說。
“那好,我告訴你,一共才五個人!”
王連成似乎有些不相信,搖着頭說:“怎麼就只有五位呢?感覺村裡老人挺多的呀!”
杏花插話說:“你王連成的小算盤倒是打得溜溜轉,二十五斤大米,就賺個致富不忘鄉親的好名聲,可真夠划算的!”
“就你嘴尖!”王連成臉上一陣不自然,說:“我真的不知道八十歲的老人那麼少,平日裡見蹲在街頭上曬太陽的老人不少呀!一排排,一溜溜的。”
黃順昌說:“明亮,我給你提個建議,贈送的
範圍就擴大到六十歲以上吧。還有,五斤大米太少,寒磣了些,再每個人加五斤雞蛋吧,你看咋樣?”
“六十歲……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也太多了點兒,怕百十口不止吧?”王連成問黃順昌。
黃順昌說:“滿打滿算纔不到六十個人,對你財大氣粗的王連成來說,出那點錢還不是毛毛雨啊!”
王連成算都沒算,就搖着頭說:“不行……不行……太多了,付出太大,負擔不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還有項目要投資呢,那可不是個小數目。”
“你都不知道哪一頭輕,哪一頭重,還吵吵着搞啥投資呢。”
“咋就不知道了?”
“口碑可比啥都重要,有了口碑就有人脈,那可就做啥啥順,幹啥啥成,不信你就試試。”黃順昌摸起筷子,眼瞅着盤子裡的菜說。
“那是……那是……這點我懂,送老人端午節禮物的事兒我還沒最終定下來,先別聲張出去,等我算計一下再說吧。”王連成說完趕緊忙着摸起酒瓶,往只喝了一半的酒杯裡倒起酒來。
又喝過一口酒,王連成才轉入了正題,他說:“黃村長,剛纔跟您說到承包泥潭四周那幾十畝地的事兒,上頭好幾個單位也都審覈過了,只剩了土地局那邊還有幾個章子沒蓋,也只是個時間問題,您看是不是先讓我動土開工。”
“那不行,至少現在不行!”黃順昌話說得很生硬。
“那就等麥收以後吧,您看行不行?”王連成低聲下氣地問。
“那也看你手續辦得咋樣了。”黃順昌臉上除了淡淡的酒意,幾乎沒有其他表情。
王連成舉杯跟黃順昌對飲一杯,然後死皮賴臉地說:“老叔來,咱們之間誰跟誰呀,啥事不好說,我可對你有求必應啊,你說是不是?現在我遇到一點點小難題了,你不會不拉我一把吧?”
“不是我不拉你,問題是現在上頭政策卡得死,我不敢冒那個風險。”
“這還有啥風險呢?”
“風險可大了!”
“大不了把你的村主任給撤職了,那也沒啥好怕的,等我山莊建起來,你去給我當董事長,工資絕對要比你現在的翻好幾倍,你看怎麼樣?”
黃順昌不屑地哼一聲,說:“你以爲我就是爲了那幾個小錢呀?你把老黃看得也太沒品位了吧!”
“村長老叔,你啥時也跟着唱高調了?人活着還不就是賺更多的錢,享受更多的幸福,你們說對不對?”
黃順昌喝一口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問杏花:“杏花,你覺得王連成說得有道理嗎?”
杏花想了想了,又反問王連成:“那你說啥是幸福?”
王連成嚥下口裡的菜,說:“咱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老百姓,用不着打官腔,說套話,幸福就是吃好喝足玩滋潤,這纔是實打實的,其他都是虛的,你們說是不是?”
黃順昌罵咧咧起來:“你個熊玩意兒滿腦子都是銅臭味兒,徹底被資產階級腐蝕了,跟你沒有共同語言。”
王連成也不惱,滿臉堆着僵硬的笑說:“不是沒有共同語言,那是因爲你還沉迷在封建殘餘思想裡,中毒太深,都爬不出來了。”
“放你姥姥的狗臭屁!”黃順昌惡狠狠罵一句。
“村長,你這倚老賣老一開罵,我反倒覺得親切了。說實
在話,你打我小的時候你就當村幹部,一直當到現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那可是無比高大的,所以呢,爲了表達敬意,我再敬你一杯!”王連成說着,舉起了杯。
黃順昌也跟着舉起了杯,卻不急着喝,面對着王連成尖酸地說:“你王連成除了能賺錢以外,最大的能耐就是練就了一張嘴皮子,說話一套一套的,就跟放炮仗一樣,這在桃花嶺可稱得上是第一嘴啦!”
王連成喝下酒後,搖着頭,咧嘴笑着說:“第一嘴我可不敢當,那第一的位置還是非你莫屬啊!”
這時候黃順昌看上去已經有了一些醉意,滿臉潮紅,眼神迷瞪,他望着王連成說:“王連成我可告訴你,你那個山莊開可以,但絕對不許開成了雞院,你可一定給我記好了。”
王連成拍着胸脯說:“村長你想哪兒去了?誰打算開那個了,就是個農家山莊,只是規模稍大一些,檔次稍高一些罷了,專供城裡的有錢人來休閒娛樂。他們的錢最好賺,只要把他們哄高興了,保證他們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把大把地就往外扔鈔票。”
“我纔不相信你王連成會規規矩矩做生意呢。”
“要說吧,倒也有那麼一點點不規矩……”
杏花搶白道:“你這種人能規矩得了?鬼才信呢。”
王連成接着話茬說:“鬼不信不要緊,可我信鬼。”
黃順昌用力睜了睜有些粘稠的眼皮,問:“你這話咋講?”
王連成說:“你們大概不知道,王仙姑在那個泥潭邊上可發了,大發了!前些日子我偷偷算計了一下,人多的時候,她一天就能掙到一兩千塊錢,你們信不信?”
杏花搖搖頭,說:“不可能,咋會掙那麼多呢?”
黃順昌也擺擺手,說:“不就是幾個打卦算命、燒香磕頭的娘們嘛,一個人給個三元五塊的,怕是一個月也賺不到一兩千塊吧!”
“知道你們不相信,一開始連我也不相信,可當我安排人去了現場,私下裡細細瞅了幾天,回來一算計,這才嚇了一跳,原來她收入竟然那麼高!”王連成滿臉驚異地說道。
“她憑啥能耐掙那麼多錢?”黃順昌問道。
“憑啥,就憑着那個一汪死水的土坑唄。”
“你的意思是說,她靠着那條真真假假的土龍發了財?”
“可不是咋的!那條土龍可給王仙姑帶來了好運,帶來了黃金萬兩呢!”王連成嘖嘖道。
說到到神龍,杏花心裡面忽悠一陣,隨之攪動了起來,腦海裡也跟着泛起了波瀾,意念中就像那條神龍在不停地打着轉兒,翻滾遊動,渾濁粘稠的水面上蕩起了一圈圈波紋狀的漣漪。
兩個男人之後所說的話,杏花連半句都沒聽進耳朵裡面去,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呆坐在那兒,但嘴巴卻照常工作,該吃該喝,一樣都沒落下,一直堅持到了最後。
吃飽喝足後,王連成熱情邀請黃順昌跟杏花到他的洗浴中心去“輕鬆輕鬆”,說是來了幾個新手,請兩位領導過去“體驗”一番,幫着鑑定一下他們的手法如何。
別看喝了不少的酒,但黃順昌並不糊塗,他明白那“體驗”的內涵,斷然拒絕了。
他心裡透徹得很——當着“熱戀情人”的面,怎麼好出入那種地方呢?更何況還是去“體驗”新手了,這絕對使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