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土坑的多難聽,坑啊坑的,就像俺天天在坑人似的。前些日子不是修築了一個廟子嘛,小是小了些,但神龍總歸有了個窩,有了着落。”
杏花呆着臉應一聲,心裡卻想到了王連成那邊去了,他小子整天咋咋呼呼地搞啥山莊,只聞雷聲不見雨點,這下王仙姑連廟子都蓋上了,看他不多出一份麻煩來纔怪呢……
“你到底去還是不去?”王仙姑喝問一聲。
“哦,不去不去!”杏花搖搖頭說。
“咋又呆了?看這一陣子你還真是時運不好,滿臉都是晦氣。”
杏花摸一摸自己的臉蛋兒,不知所云地問道:“咋的了老姑?俺哪兒有晦氣了。”
“那兒都有,不服是不?不是已經跟你說過嗎,這一陣你可要多加小心了,免得惹出災禍。”
“對呀老姑,你不是說要給我做法消災嘛,俺可一直等你話呢。”
王仙姑想了想說:“等幫着黃順昌做完再說吧,不過這一陣子沒幾個好日子,也正是我要雲遊的時候了,放到以後再說吧。”
杏花一聽着急了,嚷嚷道:“你可不能扔着我不管呀,做那事又用不了多大時間,對你來說,還不是舉手之勞嘛。”
“啥舉手不舉手的,我身上道法不夠,給你做了也沒用,看你就是不知道好歹!”王仙姑嗔怪地瞅她一眼。
“可你那樣一說,俺心裡還能安靜嗎?”杏花哭喪着臉說。
“沒事的,我這就去替你燒香祈福,你就把心放肚子裡面吧。”王仙姑安慰着,擺擺手,招呼杏花一起出了門。
杏花回家後,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無精打采的,活兒懶得幹,話也不想說,趴在牀上跟個死熊沒啥兩樣。
吃過晚飯後,棗妮過來找她玩,推門進屋後,見黑漆漆一片,就摸索着拉開燈,玩笑道:“這麼早就上了牀,你抱窩呀?”
杏花依然眯着眼睛,毫無反應。
棗妮走過去,摸着她的額頭問:“你是不是病了?”
“你纔有病呢。”杏花推開棗妮的手,無力地哼哼一聲,蚊子叫似的。
“死B,那你咋了這是?”
“沒咋,累了。”
“幹啥了?咋就把你累成這樣了?”
“你就別問了,煩不煩呢?”杏花賴聲賴氣地說道。
棗妮低頭打量着她,禁不住正經問道:“是不是遇到啥煩心事兒了?”
杏花迷瞪着眼,搖了搖頭。
“沒有?沒有才怪呢!啥時見你這樣過。”
“沒有,我就是覺得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那好,你就睡吧。”
杏花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看上去像是真的睡着了。
棗妮瞅着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老覺得上面有啥不對勁的地方,可究竟是咋回事兒,自己也說不明白。
就這樣靜靜地坐着,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時間,棗妮覺得自己困得不行了,兩隻眼睛黏在了一起,睜都睜不開了,就乾脆一側身,躺在了牀尾,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金燦燦照在了窗玻璃上。
棗妮擦下牀,抹一抹眼眵,看一眼仍在迷瞪的杏花,問道:“這會子覺得咋樣?沒事吧?”
杏花身子一動沒動,只是翕動了幾下嘴脣說:“沒事,本來就好好的呢。”
“那我給你做點飯吧。”
“不用了,這時候沒覺得餓,
不想吃。”
“那我就回去了,上午去鎮上買點酒餚啥的,不要不要捎點給你。”
杏花眼睛微微張了張,問:“買酒餚幹嘛?”
“孩子他爹來電話了,說是這幾天回來,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的,好好犒勞犒勞他。”
“咋這時候就回來呢?”
“回來割麥子啊。”
“不是還早着嗎?”
“這幾天也不知道你浪着忙了些啥,麥子都顧不上去看一眼,嶺上的都已經乾透了,該收了。”
“盡胡說,我前天還去看過呢。”
“不信拉倒!你趕緊起來吧,吃點東西去麥地看一看,可別熟過火了。”棗妮說完,開門走出了屋。
杏花想着麥子的事兒,就再也躺不住了。起身下牀,去外屋洗漱一番,又順手從飯筐裡摸出一個白麪饅頭來,夾一根鹹菜進去,便吃了起來。
一個饅頭啃了沒一半,就聽到衚衕裡有急促的腳步聲踢踢踏踏響起來。
杏花走到門口,邊吃邊朝外張望着。
緊閉着的院門被嘩啦一聲推開了,棗妮慌里慌張地跑了進來,奔到了杏花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個啥……那個學校的……學校的女老師……出事了……”
杏花用力吞下口中咀嚼的饅頭,忙問道:“你是說那個孫秀紅老師?”
棗妮喘着粗氣點點頭。
“她……她出啥事了?”
“她……她夜裡頭被人……被人禍害了,可……可慘了!”
杏花覺得心口懸的一塊石頭猛然落了下去,胸口順暢起來,連頭腦也清醒多了。
或許,這是一種報復的快感。
她安靜地望着棗妮,說:“棗妮,你彆着急,慢慢說……慢慢說。”
棗妮手摸着胸口,張着口喘了一會兒,再伸長脖子嚥下一口唾沫,才說道:“我也是在回家的路上,聽……聽劉大麻子他老婆說的。”
“她咋說的?”
“她說學校裡有個女老師被壞人禍害了,還說……還說被禍害得很慘,下邊被塞進去一根木頭橛子,上頭的那……那奶也被抹掉了。”
杏花心頭一陣顫動,身上跟着涼颼颼起來,不禁問道:“你沒聽錯吧?咋聽上去不像是真事呢?”
“這樣的事兒誰敢胡說八道,你讓人家編能編得出來嗎?”棗妮眼睛瞪得比雞蛋都大,看上去很認真。
“那……那你還知道些啥?”
棗妮搖搖頭,說:“別的就不知道了,聽到這事就回來告訴你了。”
這時候,杏花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了似的,空靈飄渺,稍不留意就會飄起來一樣。
她隱隱覺得,並且似乎已經得到驗證,這個女教師慘遭毒手,一定意義上或許真的就與自己有關,與她“非禮”自己兒子小龍有關……
可冥冥中的這一切又說不清、道不明,明明是莫須有,卻又繩索般纏繞在心頭,一時間越理越亂,越想越煩。
“杏花,你發啥愣呢?”
杏花回過神來,說:“你說啥人能對她下那麼狠的毒手呢?”
“瞧你這話問的,連警察都破不了案,你還拿這事來問我?”
杏花喃喃地說:“她一定是得罪下人了,要不然人家會對她那樣?要嘛就是做下了天大的虧心事,遭報應了。”
棗妮怪怪地打量着她,說:“杏花,你這話說得咋就那麼難聽呢?聽上去就好像那個孫老
師是你仇人似的。”
杏花一下子慌了神,搖頭擺腦地嚷嚷道:“這咋可能……這咋可能呢?棗妮你可千萬別胡說八道,亂嚼舌板。”
“杏花,你今兒到底是咋了?奇奇怪怪的,是不是真的受了刺激,神經不清醒了?”
“你才受刺激了呢,一大早的就拿嚇人的話來唬人。”
“你不信是不?”
“是有些不相信,咋會有那麼嚇人的事兒呢?”
“那走,咱看看去。”棗妮說着,一把拽住了杏花的手。
“去哪兒看?”
“去學校唄,她人就在學校呢。”
“你傻呀,還不早就送醫院去了,如果真是像你說的那樣,待在學校裡不死纔怪呢。”
“就算是人已經送醫院了,肯定也有知道實情的,咱打聽打聽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杏花雖然心裡慌怯,但還是在一份好奇心的驅動之下,跟在杏花身後,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
剛剛拐過衚衕口,見十幾號女人圈圍在碾盤的那塊空地上,七嘴八舌說着有關於孫秀紅老師慘遭毒手的一些事情。
經過知情人的描述,孫秀紅是昨夜裡在自己宿舍被“禍害”的,估計“歹人”是半夜之後潛入的,因爲校長十二點出來巡邏時,還發現她屋裡亮着燈。
還聽說,那個“歹人”非常厲害,手段毒辣,心如蛇蠍,他把一根木橛子完完整整塞進了孫秀紅的身子裡面,那長度,那粗度都嚴絲合縫,不留一點空間,就像事前經過精密測量過一般。
更爲殘忍的是,孫秀紅的下邊竟然也被“歹人”給燒焦了,據說用的是菸頭的闇火,那種滋味怕是連想都不敢想,簡直就不是人能受的罪。
也有人插話說,那個“歹人”搞不好是個薅羊毛的,要不然怎麼會把孫秀紅老師下面都給拔了呢?並且拔得乾乾淨淨,幾乎一根都沒剩,成光溜溜的肉坎子了。
棗妮忍不住問一聲:“不是說,連奶都被割掉了嗎?真的假的呀,那玩意兒硬生生地割下來,還不把人給疼死呀!”說完,還把手搭到了自己胸前,下意識地按了按。
孫宏福家娘們兒就說了:“俺可聽說那不是用刀子割下來的。”
“那是咋掉下來的?”杏花搶問道。
“聽……聽……”孫宏福家娘們兒四下裡睃尋了一陣子,然後說,“忘記那會兒聽誰說的了,像是……是用牙給咬掉的。”
“有誰去看了嗎?咋就知道得那麼細?”
“赤腳醫生胡大海去瞧過了,他媳婦出來說的,這還有錯嗎?”
“那被害的孫老師現在咋樣了?”杏花直眉瞪眼地問剛纔說話的女人。
女人回道:“聽說根本就沒法子治了,就連下邊塞進去的那根橛子都拔不出來,只得送縣城的大醫院了。”
有人吸一口涼氣,感慨道:“那人咋就那麼狠心呢?還能有啥深仇大恨呀,用得着那麼毒辣了?”
“誰說不是來,不會是牲畜乾的吧?”杏花隨口問道。
有人就說了:“反正不像是人乾的,且不說他神神秘秘的,來無影,去無影去無蹤的,下手又那麼毒辣,單是幹完那一切之後,硬是沒讓女人喊一聲,叫一聲,你們說這人的能耐還了得?”
有人就禁不住唏噓起來:“難道是妖怪、是魔鬼乾的不成?”
“老天爺來!簡直嚇死個人了!”
“誰說不是呢,還有法叫人活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