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回喬鄆哥火併沙門寨 李孝義智破刀魚兵

話說鄆哥爲黃鶯兒報仇,殺了楊衙內、杜公才兩個,刺配沙門島。當下和兩個防送公人上路,迤邐取路投登州來。多得孫孔目維持,那四十脊杖不毒,因此鄆哥走得動。兩個公人知道鄆哥是條好漢,一路上只是小心地伏侍他,不曾輕慢些個。鄆哥見二人倒沒歹心,就於路上將出銀子來,但過村坊店鋪,便買酒肉和他兩個吃。

話休絮繁。三個足足行了一月有餘,方到登州府。當時來到州衙,當廳投下開封府文牒。知府看了,收了鄆哥,自押了迴文,與兩個公人回去。臨別時,那趙虎悄悄對鄆哥道:“沙門島不比別處,從來只見進,不見出。好漢千萬小心則個。”鄆哥稱謝。兩個公人自回東京去了,不在話下。

知府回了兩個公人,便喚人押解鄆哥前去沙門島。原來那沙門島是一海島,屬登州府管轄。但凡發配沙門島的犯人,都先到登州府衙,登記造冊,再由胥吏人等帶去沙門島。當下知府喚本府兩個公人帶了鄆哥,直到蓬萊渡口,早見一艘刀魚船候着。兩個公人,一前一後,引着鄆哥,取了包裹行李下船。水兵把船撐開,望沙門島駛去。行了半日,將近島岸。鄆哥望時,見那海中沙門島,周遭高牆柵欄,飛鳥難出。環列刀魚甲士,壁壘森嚴。果然是個險惡去處!當時水兵把船搖到岸滸,鄆哥同公人棄舟登岸,來到牢城營前。見營門上一塊牌額,上書三個大字道:“沙門寨。”入了寨,兩個公人帶鄆哥到單身房內。自去投下文書,討了收管,回登州府覆命去了。

鄆哥被獄卒帶到單身房裡,早有那一般犯罪的囚徒來看窺他。其中一個漢子道:“小兄弟,見你年紀尚輕,又新到這裡,不知備細,特將此間干係說與你知。此間管營、差撥不比別處,這沙門寨乃是偏僻去處,山高皇帝遠。自古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那監押便是這裡一方霸王,平日裡不止詐人錢財,更是爲所欲爲,草菅人命。若遂他心時,萬事皆休。倘或惹惱了他,便有千般手段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日裡,多少好漢到這營內,白白送了性命。你若有人情書信並錢物時,提早將出來。少刻待差撥前來,取在手裡,便可送與他,求他照應則個,免你一百殺威棒。若不得這人情時,那一百殺威棒,輕則臥牀不起,重則登時結果了性命。前日有個初到好漢,只爲逞一時之氣,惡了那差撥。夜裡睡時,便被索子捆翻,用麻袋裝了。袋內盛了石塊,沉到海里,這個喚做游龍宮。至於那食鰍魚、肩井入針等酷刑,更是數不勝數,端的毒辣。”

鄆哥聽了,便對那人道:“多謝阿哥指點,敢問高姓大名,因何到這裡?”那漢道:“我姓李,雙名孝義,祖貫山東文登人氏。自幼海邊長大,熟知水性。浮海泅江,如履平地。滿縣人口順,都喚我做露脊鯨。本爲酒樓廚子,因那主人家剋扣薪酬,正值家中老母染疾,無錢醫病,終告不治。我多番去縣衙告狀,不想那縣裡官吏都受了那廝銀兩,不準所告。我獨自前去討債,反被那廝指使潑皮毆打。我一時怒起,一拳打死了那廝,故而發配到此間,已有半載。“說罷,慨然長嘆。鄆哥道:“自古:‘邪不勝正,天佑善人。’哥哥如此豪傑,必有出頭之日。”

正說間,只聽得腳步響,靴履鳴。當時獄卒開了牢門,見那差撥過來問道:“那個是新到配軍?”鄆哥見問,忙起身拿出五兩銀子,向前陪着笑臉道:“差撥大哥,些小薄禮,休嫌輕微,還望照顧則個。小人另有十兩銀子,勞煩差撥大哥送與管營。如蒙看顧,大恩難忘。”那差撥見鄆哥這般識相,便笑道:“小兄弟,我也聞你是武舉進士出身,天子門生,端的是個好男子!日後遇赦還鄉,定能飛黃騰達。”當時附耳對鄆哥道:“少間去點視廳上,要打一百殺威棒時,你只推說棒瘡未愈,暫乞寄打。我自來與你支吾,只要瞞生人眼目。”鄆哥道:“多謝照顧。”當時差撥收了銀子,離了單身房,自去了。

不多時,只見牌頭叫喚鄆哥點名。鄆哥隨了兩個軍漢,來到點視廳前。見管營居中正坐,滿臉怒氣。當下喝叫除了行枷,鄆哥下拜。管營道:“你這新到囚徒,可知太祖武德皇帝留下舊制:‘新到配軍,須吃一百殺威棒。’左右與我馱將起來!”鄆哥告道:“小人自東京吃了脊杖,千里到此,棒瘡未愈。望大人憐憫,權且寄打。”說罷,看那差撥。不想差撥卻閉着眼,不發一言。管營拍案大怒道:“放屁!你自棒瘡未愈,幹我鳥事?左右與我照打不誤!”

說話的,自古:‘受人錢財,替人消災。'這鄆哥先時已經打點銀子與那管營,爲何卻不相救?原來那差撥卻是個狼心狗肺之徒,素常以捉弄犯人爲樂。那日獨自覓下十五兩銀子,並未打點管營,反說了鄆哥許多不是。那管營近日不知甚事,心中煩悶,正沒好氣。聽得差撥這般說,勃然大怒,便要對付鄆哥。當下鄆哥情知不妙,但身在囹圄,也不好發作。只得忍了那口氣,低頭受打。

當時軍漢拿起棍來,卻待下手,只見牌頭叫道:“監押大人駕到。”管營並差撥聽了,驟然變色,飛也似奔到點視廳口,躬身相迎。那管營笑涔涔的道:“監押大人諸事繁忙,今日甚風吹得到此?”監押道:“今日閒暇無事,特來牢城營一看。適才何事大吵大嚷,我在廳外就已聞得。”管營賠笑道:“卻無甚事,乃是一個新到配軍,謊稱棒瘡未愈,想逃那一百殺威棒。小人正待打這廝,不想驚擾了大人。”監押聽罷,走到鄆哥面前。光着眼,上下左右相了一相,點了點頭。便對鄆哥道:“你這囚徒,身上棒瘡可曾痊癒?”鄆哥是個乖覺之人,見他如此說,心裡早已瞧科了五七分,只是不好發作。便道:“小人確實棒瘡未愈,禁不得打。”監押道:“果真如此,我看這人面皮不好,定是實情。權且寄下這頓殺威棒,日後再作計較。”管營、差撥聽了,心裡也猜到個八九分。當時喝叫軍漢收了棍棒,且把鄆哥帶去上等壁房裡歇息。

看官,那監押卻是何人?緣何管營、差撥等人這般怕他?原來那沙門島監押,姓陶名典,做寨主已有三載。沙門島雖爲朝廷流配之所,卻是個小去處。島上只有八十餘戶人家,額定可供三百人衣食。但刺配之人卻遠超於此,入不敷出。幾次三番上報朝廷,也不見調撥糧食。那守島官員便另想法子,但凡流徙配軍,老弱病殘,一律投入海中,或是戲謔殺死,使島上囚徒總不過三百人。歷任監押均是如此,這陶典豈能例外?平日裡動輒取人性命,殺人如麻。無論囚犯官差,但凡有忤其意者,必死無疑。因此上人人畏他如虎。更兼這陶典有個異嗜,卻是那龍陽之好。當時見鄆哥十八九歲年紀,七尺五六身材。雖有些清瘦,卻麪皮白淨,容貌俊俏,自有那一般風流態度。不覺心喜,便叫寄下那頓殺威棒。當時軍漢帶鄆哥去了,管營、差撥自陪陶典各處巡察一番。臨了,管營對陶典道:“大人儘管放心,小人自去理會那人。”陶典頷首。管營、差撥二個畢恭畢敬地送陶典回去,不在話下。

卻說鄆哥被帶到單身房內,見自己包裹早被拿了來。自思道:“不想我如此時乖命蹇,入了這虎窟狼窩。監押那廝既是齷齪之人,定不肯善罷甘休。只好設計拖延時日,相機行事。若事有不諧,便拼死一搏。”正尋思間,只見兩個軍人入來。一個提着浴桶,一個提一大桶湯來,對鄆哥施禮道:“請公子洗浴。”鄆哥尋思道:“不想那狗官直如此心急,想必晚間定來糾纏。也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且洗一洗再作理會。”當時兩個軍漢安排傾下湯,鄆哥跳在浴桶裡面洗了一回。軍漢遞過浴巾與鄆哥拭了,穿了衣裳。兩個自提那殘湯去了。不多時,兩個又回來,手裡託着食盒。未等鄆哥細問,便開言道:“管營教送點心與公子。”鄆哥看時,卻是一碗米飯,一盤肉,一盤青菜。也不答話,拿起就吃。等鄆哥吃罷,兩個收拾碗碟自回。鄆哥獨自躺在牀上,肚裡尋思。

晚些時,果見管營帶着兩個公人前來。當時管營屏退二人,笑問鄆哥道:“公子可知今日監押大人因何免公子一百殺威棒?”鄆哥笑道:“大人恩典,豈能不知。只是小人前日所言並非虛假,身上棒瘡至今未愈。有心服侍,卻是不能。懇求大人寬限幾日,待小人將息好了,任憑差遣。”管營見鄆哥如此說了,肚裡尋思道:“這廝既應承了,也不怕他跑掉。”便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就依公子所言,且先將息幾日再說。”鄆哥稱謝,管營自回去了。

自那日起,接連數日,每日都有軍士來爲鄆哥送飯洗浴,收拾行李被鋪。因管營吩咐在先,鄆哥得以出牢四處閒走。那日鄆哥出來,只見一般的囚徒,都在那裡。造船的,割草的,餵馬的,都在晴日頭下曬着。鄆哥信步前行,見前日裡相識的李孝義,雖在切割草料,卻不時左顧右盼,東瞧西望。鄆哥看在眼裡,早瞧科了七八分,便踱步去那李孝義耳邊低聲道:“哥哥好大膽,竟敢謀劃潛逃!”李孝義聽說,那顆心直跳到嗓子眼裡。急回頭看時,卻是鄆哥。忙道:“兄弟低則聲,叫軍士聽見不是耍處!”鄆哥見他如此說,便道:“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處。哥哥稍後到寨邊茅廁內,有要事相商。”李孝義應了。

當下李孝義又捱了一刻,便藉故來到茅廁,早見鄆哥在那等候。鄆哥道:“適才小弟見哥哥左右顧盼,便知有脫逃之意,可有甚麼計策?”李孝義道:“不瞞賢弟說,數月來,我自暗暗把島上險要之處都看了一遍。這沙門寨地勢險要,距蓬萊六十里遠近。若無船隻,只怕插翅難飛。別的都不打緊,唯有仁宗時所設刀魚寨,內有三百刀魚水兵,晝夜巡綽,要逃出難如登天。我卻有個計較,只是怕難成事。”鄆哥忙問道:“哥哥快說是何計策,有何難成?”李孝義道:“這兩個月,我已暗暗聯絡囚徒七八人,都是斬頭瀝血的好漢。我見這沙門寨不比別處,全寨官兵伙食均出自後廚。若能混入後廚,就中做些手腳,那三百水兵便不妨事了。只是後廚之人均爲官兵,無從混入,因此說此計難成。”

鄆哥聽罷,尋思半晌,開言道:“哥哥,此正是天賜良機。”李孝義忙道:“願聞其詳。”鄆哥道:“不瞞哥哥說,那日小弟雖給了差撥銀子,卻被那廝獨吞。管營要打小弟一百殺威棒時,不想被監押陶典救下。原來那廝不懷好意,有龍陽之好,有意叫小弟去服侍他。當時情急,小弟只好詐哄那廝,拖延時間,正準備過幾日與其拼個魚死網破。今日聽了哥哥言語,不如舍我一人,取得陶典信任。到時安排哥哥去後廚內,就中取事,鬧他個天翻地覆,方纔罷休!”李孝義道:“此計雖好,但萬萬不可。我知賢弟是個義烈漢子,怎可爲了我等受那等屈辱。”鄆哥道:“哥哥,自我那鶯兒妹妹死後,小弟早已心如死灰。苟活於世,只爲有朝一日掙扎着回去侍奉姑姑,早將一切看淡。自古成大事者,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昔勾踐忍亡國之羞,韓信受胯下之辱,終成大事。今舍小弟一個,救衆兄弟脫離苦海,也不枉了。”李孝義聽罷,感激灑淚道:“賢弟如此犧牲,若蒙不棄,今日你我就結義做個弟兄如何?”鄆哥見說大喜,便認李孝義爲兄,拜了四拜。李孝義亦喜,當時兩個對天盟誓,各無異心。死生相托,患難相扶。結義既畢,兩個商議已定,只等鄆哥消息。

且說鄆哥主意定了,便自等管營前來。又過了三五日,管營又來探視,說起之前所說的事。鄆哥道:“多蒙大人眷顧,小人棒瘡已愈,靜聽大人差遣。”管營聽罷甚喜,忙對鄆哥道:“今番前去侍奉監押大人,若日後發達了,勿忘了小人。”鄆哥笑應了。當時洗浴罷,軍漢早已取來新做的衣裳與鄆哥穿了,引了鄆哥乘馬車到陶典宅上。那陶典見了鄆哥,歡喜的恰似半路里撿了金寶一般。當下屏退衆人,與鄆哥共枕同歡,不在話下。

卻說陶典自得了鄆哥之後,百般寵愛,言聽計從。忽一日,陶典心血來潮,命人做魚吃。鄆哥道:“說起吃魚,那囚徒內我倒識得一人,名喚李孝義。原是文登縣酒樓廚子,做得一手好魚。大人何不喚他做來嚐嚐?”陶典聽了大喜,當即喚李孝義前來,問道:“我聽武兒說你原是廚子,做得一手好魚,可是實情?”李孝義道:“卻是不假。”陶典心喜,當即喚李孝義去做,李孝義依命去了。不多時,士兵端來一盤糖醋鯽魚。鄆哥道:“我且爲大人試嘗。”便持箸夾起一塊吃了,笑道:“果然名不虛傳!”陶典聽了,亟不可待,大嚼一通,讚不絕口。經鄆哥攛掇,當下便命免除李孝義囚徒身份,派往後廚,專供日常飲食。那李孝義自入後廚,煎炒烹炸,樣樣精通。飯菜可口,待人一團和氣,滿寨兵士無不歡喜。

話休絮繁。轉眼一月早過。鄆哥自得陶典寵愛,全寨上下無不懼怕三分,任他自由出入。李孝義因做得一手好菜,又經鄆哥一力保舉,直升做後廚總管。一來二去,李孝義暗暗就那心腹人中,選出五六人到後廚幫襯。那日,鄆哥去後廚密見李孝義,商議道:“眼下端陽節將至,小弟教陶典那狗賊辦一海魚宴,請寨內大小官員盡數赴宴,哥哥可按從前計劃行事。至於這夥鳥男女,小弟另有法處置。”李孝義忙問何法。鄆哥道:“哥哥可聽過春秋時專諸刺王僚的故事?那日哥哥可與衆兄弟各藏匕首於魚腹中,進獻宴席。看我眼色,到時一齊鬧將起來,不教這夥鳥男女走脫一個!”李孝義道:“此計甚妙!我便去安排。”鄆哥道:“機謀不宜泄露,只可暗地進行,切不可着生人眼目。否則前功盡棄,悔之晚矣。”李孝義應了。當時派心腹弟兄去島上市鎮人家收購食材並暗地購些瀉藥、短刀等物。那島民十之八九都爲漁民,與了錢財自然萬事大吉。更兼陶典平日裡作威作福,島民沒有不厭惡他的,誰去理會?因此李孝義等神不知,鬼不覺,速速備齊所需之物,不在話下。

當日鄆哥回去,便對陶典道:“大人,後日便是端陽節。據以往習俗,食糉子、飲雄黃酒當爲慣例,但思之無甚趣味。依小人意思,不如擺個海魚宴,命廚子採購各類新鮮魚材做成不同菜品,請寨中管營、差撥等大小官吏同來赴宴。大家歡樂,豈不有趣?”陶典聽罷笑道:“此言甚合我心,就照此辦。”便喚下人前去告知島上大小官員,端陽節至,同赴監押府上,參加海魚宴,慶賀佳節。

轉瞬端陽節早到。那日早些時,陶典與鄆哥盥洗畢,鄆哥先已暗暗藏了匕首,同陶典前往會賓堂。兩個到時,見島上大小官員早已聚齊,分列兩旁候着。當時見陶典前來,忙躬身施禮。陶典、鄆哥上首坐定,衆人方敢落座。陶典道:“今番這個海魚宴,是武兒想出來的,別有一番新意。今日大家不必拘禮,開懷暢飲,一醉方休。”衆人稱是。

三五杯酒落肚,衆人微醺。只見人影閃入,正是李孝義引着三五個廚子,每人端着一盤魚,入到會賓堂內。鄆哥見了,右手暗暗地摸向腿側匕首。陶典拍掌道:“此時來卻是最好!”只見李孝義在前,恰行到堂下第一排。說時遲,那時快,鄆哥右手早掣出那把刀來,雷鳴也似大喝一聲道:“殺賊!”窺那陶典脖項親切,盡平生力氣,一刀砍去。只見腔血狂噴,那顆人頭早骨碌碌滾落堂下。李孝義等見了,齊齊從魚腹內抽出匕首,吶聲喊,一齊發作。堂下兩邊衆人都驚得呆了,不知所措。更兼赴宴時,在堂外都解了兵器。赤手空拳,怎當得李孝義等手持兵刃,虎一般似健的人。起手之間,早被砍翻五七個。那差撥離門口最近,見不是勢頭,急起身要逃。卻纔行得三二步,早聽得鄆哥喝罵道:“狗賊,你也有今日!”大踏步趕上,後心裡胳察一刀,戳個透明窟窿,登時死在桌前。當時李孝義等早殺紅了眼,逢吏便砍,見官即殺。屋內大小官吏,殺個罄盡,滿地都是紅血。那堂外數個侍衛急來救時,早被一刀一個,一併了賬。

當下鄆哥伸手去几案邊提了監押的頭,與李孝義等衝出堂外,奪了軍器。監押府上一衆侍女人等,早嚇的四散逃走,不剩一個。衆人便殺出府衙,直奔沙門寨來。那時正值晌午時分,衆囚徒仍在做工。把門軍士見鄆哥手提監押人頭,渾身是血,目眥盡裂,彷彿凶神惡煞一般,早驚得移腳不動。被鄆哥手起一刀,砍翻在地。那邊一個,也早被李孝義把來殺了。寨內做工的心腹見了,各持器械四下鬧將起來。那些軍士見監押被殺,盡皆膽寒,怎生抵擋得住?吃鄆哥、李孝義等一陣砍殺,死的死,逃的逃。餘下的都磕頭搗蒜,跪地求饒。

當時鄆哥手舉監押人頭,對衆人道:“各位兄弟,陶典等賊平日裡視我等爲螻蟻,動輒虐殺,萬死猶輕,現已被我手刃。那守島三百刀魚水兵已被我等下了瀉藥在糉子內,不堪一擊。今日願去的,任從其便。願隨我等共進退的,無任歡迎!”那一衆囚徒聽了,慷慨激昂,都道:“願聽差遣!”

鄆哥大喜,便教一把火將沙門寨燒了。衆人各撿了趁手的器械,聚攏將來。李孝義先派兩個心腹收拾銀兩細軟,到渡口會合。餘下衆人,吶聲喊,隨鄆哥、李孝義一齊殺奔渡口來。那把守渡口的刀魚水兵,一來羣龍無主,亂作一團。二者食了瀉藥,虛脫無力。如何擋得住鄆哥、李孝義等一幫大蟲?只見李孝義手舞一條木槊,雲飛掄動。左衝右突,擋者披靡。有那欲解纜乘船逃走的水兵,早被鄆哥一刀一個,都剁入海里去了。當下殺得屍橫遍野,血染海濱。那些跑慢些的,都吃殺死在海邊。餘下的抱頭鼠竄,只恨爺孃少生了兩隻腳。

鄆哥等奪了船筏,衆人忙上船來,那兩個心腹也帶銀兩細軟早到。當時李孝義解了纜繩,小船乘着海風,徑朝蓬萊駛去。鄆哥等回望沙門島上,黑煙滾滾,直衝霄漢。衆人漸行漸遠,直至看不見了,方鬆了口氣。計點船上人數,僅剩八人。李孝義對鄆哥道:“今番若無賢弟,我等恐早已是海中冤鬼,魚鱉餌食。且請受愚兄三拜。”說罷便拜。衆人見了,紛紛下拜。鄆哥忙扶起道:“我等兄弟來自****,雖遭際各異,但處境一般。如不相互扶持,怎生脫離苦海?今日多虧衆兄弟奮勇拼殺,方脫囹圄。我等八人已是過命之交,不如就於船上結爲弟兄。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好?”衆人大喜,便於船上歃血盟誓,結爲異姓兄弟。

正歡喜間,只見數內一人,手指前方驚道:“那不是官軍兵馬麼?”衆人忙看時,只見前方海面雲霧之中,塵土飛揚,一彪軍馬當先殺來。衆人面面廝覷,做聲不得。鄆哥道:“卻又作怪,這茫茫海上怎會殺出軍馬?況那人影懸於空中,朦朧縹緲,恐不是真。”李孝義道:“賢弟說得是,那軍馬並不是真。愚兄長居海邊,多曾見過。常聽人喚此景做海市,之前所見卻是宮室、城堞形狀。據鄉間土居人說起,這般景象乃是蛟蜃之氣所成,只是不知真假。”衆人聽罷,再看時,見那些軍馬漸漸模糊,倏忽無蹤,都詫異不已。

不覺早到岸畔,八人舍舟登岸,便計較往何處安身。只見李孝義開言道:“我有兩個堂兄弟,乃是一母同胞。一個名喚李順,一個名喚李豐,現在登州登雲山臺峪裡落草。往日與我最爲莫逆,多曾寫信相邀入夥。我因老母在堂,且非萬不得已,不願玷污了清白身子,所以不曾去。今日我等殺了朝廷命官,鬧了沙門島。官府定行移海捕文書,各處追捉,那裡還有容身處?不如就此前去投托入夥,豈不是好?”看官聽說,那登雲山臺峪裡本是鄒淵、鄒潤叔侄兩個佔着,這李家兄弟爲所屬頭目。後鄒家叔侄隨孫立等大鬧登州,投奔梁山。李家兄弟因不是心腹人,便未曾隨行。留於寨內,自做了寨主。

當時衆人聽了李孝義言語,都願前往。只見鄆哥道:“哥哥與衆兄弟暫去無妨,小弟卻是不能相隨。”衆人忙問爲何,鄆哥便道出那個緣故來。只因這個緣故,有分較:陽谷縣內,拳腳下喪一色道惡鬼。東京城中,百官前薦二忠勇賢士。畢竟鄆哥說出甚麼緣故來,且聽下回分解。

118戰淮楚猛呼延射虎 捍順昌勇李忠奮身105吳加亮智賺淮陽軍 鼓上蚤密探楚州地86回朱兄弟結義沂水縣 鄒叔侄尋寶登雲山119魯智深喜賞黃花峪 武行者喟嘆梁山泊88回何玄靈封龍山降魔 宋徽宗觀星臺問計117縮頭湖活閻羅破虜 琉球島混江龍驅倭105吳加亮智賺淮陽軍 鼓上蚤密探楚州地111傳急報戴院長力竭 襲敵寨金槍手盡忠86回朱兄弟結義沂水縣 鄒叔侄尋寶登雲山75回喬鄆哥火併沙門寨 李孝義智破刀魚兵84回豹子頭喜結一丈青 雙槍將情感程小姐111傳急報戴院長力竭 襲敵寨金槍手盡忠73回受託付侯誠指明路 蒙舉薦鄆哥入武學117縮頭湖活閻羅破虜 琉球島混江龍驅倭90回擇明暗兄弟成反目 賭輸贏師徒再交鋒79回潑韓五先登震武城 沒面目技驚開封擂87回燕浪子寸身平龜蒙 蔣家翁片語收豪士83回林教頭雪夜入齊州 朱軍師霜晨破鱗陣80回劉平叔戡亂伏牛山 吳晉卿緝盜真定府86回朱兄弟結義沂水縣 鄒叔侄尋寶登雲山120罪業滿衆星歸天界 偏安隅玄女結水滸105吳加亮智賺淮陽軍 鼓上蚤密探楚州地72回望天犼演說星宿事 入雲龍鬥法濮州城90回擇明暗兄弟成反目 賭輸贏師徒再交鋒82回賽紀昌鬥箭醜郡馬 魚鱗陣大破梁山兵89回喬鈐轄釋疑忠義堂 盧員外誤陷虎狼谷118戰淮楚猛呼延射虎 捍順昌勇李忠奮身106混江龍議取蒼梧島 王師心設伏沭陽縣111傳急報戴院長力竭 襲敵寨金槍手盡忠75回喬鄆哥火併沙門寨 李孝義智破刀魚兵89回喬鈐轄釋疑忠義堂 盧員外誤陷虎狼谷81回拒官軍梁山泊會議 盜良馬譚氏寨結仇113報兄仇黑旋風奪城 持戰議大刀將禦敵97回兩頭蛇捨命傳音訊 蔡居厚背約殺降虜89回喬鈐轄釋疑忠義堂 盧員外誤陷虎狼谷119魯智深喜賞黃花峪 武行者喟嘆梁山泊88回何玄靈封龍山降魔 宋徽宗觀星臺問計75回喬鄆哥火併沙門寨 李孝義智破刀魚兵117縮頭湖活閻羅破虜 琉球島混江龍驅倭116一驍將設伏井谷嶺 三好漢結夥太行山95回雙槍將破圍決死戰 小太尉棄柴復堅城80回劉平叔戡亂伏牛山 吳晉卿緝盜真定府101童宣撫詔罷應奉局 呼保義明志黃龍府108三十六人入京拜爵 二十八將夢溯本源94回神算子獨謀冰湖戰 曾孝蘊二打梁山泊114沒羽箭飛石伏盜首 雙槍將興兵勤王室88回何玄靈封龍山降魔 宋徽宗觀星臺問計84回豹子頭喜結一丈青 雙槍將情感程小姐72回望天犼演說星宿事 入雲龍鬥法濮州城87回燕浪子寸身平龜蒙 蔣家翁片語收豪士79回潑韓五先登震武城 沒面目技驚開封擂117縮頭湖活閻羅破虜 琉球島混江龍驅倭116一驍將設伏井谷嶺 三好漢結夥太行山80回劉平叔戡亂伏牛山 吳晉卿緝盜真定府82回賽紀昌鬥箭醜郡馬 魚鱗陣大破梁山兵78回小亞夫晝御單父縣 鎮三山夜賺青州府72回望天犼演說星宿事 入雲龍鬥法濮州城掃水滸緣起113報兄仇黑旋風奪城 持戰議大刀將禦敵107重陽登高同僚料敵 海濱陷圍羣雄失勢80回劉平叔戡亂伏牛山 吳晉卿緝盜真定府110貪天功童宣撫伐遼 誅六賊陳貢士上疏79回潑韓五先登震武城 沒面目技驚開封擂86回朱兄弟結義沂水縣 鄒叔侄尋寶登雲山98回延安府忘年論時局 譚氏寨宿敵鬥智勇80回劉平叔戡亂伏牛山 吳晉卿緝盜真定府74回黃鶯兒飲恨麒麟館 喬鄆哥大鬧武成廟80回劉平叔戡亂伏牛山 吳晉卿緝盜真定府76回小狄青拳打小霸王 兩佞臣計出兩提刑92回折可存四襲迎賓店 曾孝蘊一打梁山泊99回智多星毒謀拔危寨 鐵笛仙悲曲退蕃兵73回受託付侯誠指明路 蒙舉薦鄆哥入武學107重陽登高同僚料敵 海濱陷圍羣雄失勢104固守沂州蔣圓設計 鏖戰龜蒙朱武殞身86回朱兄弟結義沂水縣 鄒叔侄尋寶登雲山92回折可存四襲迎賓店 曾孝蘊一打梁山泊89回喬鈐轄釋疑忠義堂 盧員外誤陷虎狼谷80回劉平叔戡亂伏牛山 吳晉卿緝盜真定府94回神算子獨謀冰湖戰 曾孝蘊二打梁山泊107重陽登高同僚料敵 海濱陷圍羣雄失勢96回險道神雙面反戈計 曾孝蘊三打梁山泊88回何玄靈封龍山降魔 宋徽宗觀星臺問計103盧俊義千里襲密州 李延熙半渡擊勍敵109賈餘勇可存追窮寇 忿不平公明再揭竿87回燕浪子寸身平龜蒙 蔣家翁片語收豪士105吳加亮智賺淮陽軍 鼓上蚤密探楚州地79回潑韓五先登震武城 沒面目技驚開封擂90回擇明暗兄弟成反目 賭輸贏師徒再交鋒98回延安府忘年論時局 譚氏寨宿敵鬥智勇79回潑韓五先登震武城 沒面目技驚開封擂102張嵇仲四設天羅網 宋公明三渡汶水河109賈餘勇可存追窮寇 忿不平公明再揭竿99回智多星毒謀拔危寨 鐵笛仙悲曲退蕃兵75回喬鄆哥火併沙門寨 李孝義智破刀魚兵105吳加亮智賺淮陽軍 鼓上蚤密探楚州地116一驍將設伏井谷嶺 三好漢結夥太行山73回受託付侯誠指明路 蒙舉薦鄆哥入武學82回賽紀昌鬥箭醜郡馬 魚鱗陣大破梁山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