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備大人有令,全城戒嚴,當街者殺!”
州城中突然亮起沖天火光,滾滾黑煙直朝天際,王爭的軍令隨着馬蹄聲傳遍整個寧海州城。
一戶民房中,約莫三十幾歲的男子聽見院外傳來的馬蹄聲,趕緊搬來桌椅緊緊封堵門窗,回到房內時剛鬆了口氣,卻發現自己的妻子正與一雙兒女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爹爹,我們...會沒事嗎?”
那男子嘆了口氣,蹲下摸摸七歲小兒的腦袋,輕聲嘆嘆氣道:
“會沒事的,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嗎,王守備與文登營的好漢們出來平亂了,這些亂賊不會再爲禍州城了。”
小男孩在父親懷裡抽泣,卻突然從院門處傳來一陣敲打聲。
“快點給老子砸開,不然被文登營的人發現就全完了!”
小男孩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男子,哭喊道:
“爹爹,這些亂賊不是不能爲禍州城了嗎?”
“......”
男子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啊,文登營是趕來平亂了,但是能打勝嗎,官兵鬧餉歷來嚴重,就算勝了,王守備會不會因此遭到朝廷的懲處嗎?
想到這裡,不堪重負的木門轟然碎裂,七八個亂兵胡亂跑進來,男子趕緊衝到牆邊拿起草叉,喊道:
“你們,你們是誰!”
這七八個亂兵中有三名家丁,這三個家丁呦呵一聲,手裡的腰刀輕輕使勁就磕掉男子的草叉,兩個亂兵上前抓住兩個小孩,大笑道:
“嚯,丁大哥,這還是龍鳳胎呢,這家好福氣啊!”
那丁大哥上前,看見正在不斷掙扎的男孩和女孩,都只有七八歲的樣子,那男子連連叩頭求情。
“軍爺,軍爺你讓我怎麼做都行,饒了我的兩個孩子吧!”
丁大哥一腳將男子踹到一邊,惡狠狠的道:
“孃的,我們被文登兵追的到處跑,你們倒過的不錯,好福氣?給我殺一個!!”
“軍爺,使不得,使不得啊!!”
男子被兩個亂兵牢牢按住動彈不得,那個小男孩見那個丁大哥朝小女孩走過去了,撿起地上的木塊,喊道:
“你不要殺我妹妹,你來殺我,我不怕死!”
那丁大哥被木塊打中頭,豁然將目光看向這小男孩,噌的抽出腰刀,明晃晃的在小男孩眼前來回擺弄,忽然一刀刺了下去。
“孃的,敢打老子?”
“孩子,我的孩子!!”
那婦人哭嚎着撲倒在地上,掙扎着上前抱起小男孩的屍體,那丁大哥哈哈笑着,回頭打眼一看,起了色心。
“弟兄們,這娘們姿色還不錯,死之前也要做個風流鬼,我先來!”
男子猛的掙脫兩個亂兵,衝上前卻被那個丁大哥回頭用刀柄擊倒。
“就憑你還想偷襲老子?”
“你不要碰她,你敢碰她我就和你拼了!!”
那丁大哥已經走到婦人身前,聽了這話冷不丁拿着刀回頭,森然的目光宛如一條惡狼,一步步朝那男子走去。
“好,老子就隨了你這個心願。”
婦人哭喊道:“老天爺,你就不能睜開眼看看,睜眼看看吧...”
那男子兩側又被兩個亂兵牢牢把住,自知無法抵擋,最後看了一眼婦人,閉上眼睛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
左等右等,那丁大哥也不見將揮起的刀砍下來,男子疑惑的睜開眼,見那丁大哥胸前牢牢插着一杆長槍。
這個丁大哥,已經舉起來的腰刀怎麼也沒辦法揮下,恐懼的看着自己胸前這杆長槍,好似還不明白是怎麼忽然出現的。
“砰!”
一聲重物擊地的聲音傳來,亂兵們紛紛看過去,卻見十幾個文登營長槍手從門外魚貫而入,打頭的是一名隊官。
這隊官瞪大了眼,那個七歲的小男孩此刻已經沒了氣息,她的妹妹趴在身邊輕輕抽泣。
看着屋內的慘景,這隊官緊緊握拳,冷聲道:
“這可是幾歲的孩子,你們怎能下得去手!”
亂兵們惶惶不安,有人反應快,立刻扔下刀跪地投降,剩下的兩個家丁見勢不妙,分別用刀指着男子和婦人。
“你們不要過來,不然這兩個也活不成!”
手持長槍的文登兵還沒見過這種情況,當下是有些猶豫起來,一個人看着隊官,問道:
“昌隊,這怎麼辦?”
昌尤沒有回話,反倒是向前幾步緊盯着兩個家丁,冷冷道:
“你等還要執迷不悟嗎!?”
“此刻城中已然肅清,亂賊悉平之,若是你們二人敢動百姓絲毫,必受萬仞分屍!”
似乎是應着隊官昌尤的話,一名馬兵蹬蹬的騎着馬在院外跑過,手中揮着文書:
“亂賊已平,西市梟首兩百,餘賊執迷不悟者,殺其首。”
“殺其首...”
其餘的幾個亂兵聽到這話,森然的目光看向後方這兩個家丁,其中一人持着腰刀不斷上前,說道:
“姓李的,虎子,你們也不必爲難弟兄們,傷了百姓誰也活不成,放下刀還能給弟兄幾個一條活路。”
“難道你們想斷了大夥的退路嗎?”
那兩個家丁不斷後退,其中一個吼道:
“你們知道什麼!?這些都是那姓王的使的奸計,我們可以靠這兩個人殺出城!”
最先說話那人大笑一聲:
“然後呢?還是給你們鞍前馬後?告訴你,老子受夠了,弟兄們,咱們殺了這兩個人,也讓守備大人看看誠意!”
看着這些亂兵打殺在一起,昌尤制止了想要上前的兵士,冷笑道:“讓他們狗咬狗,趕緊將百姓接過來。”
“遵令!”
文登營中一切離不開軍令,等級制度階級分明,昌尤說完話後兵士們立刻放下猶豫,將男子、婦人和小女孩一一接過來。
這兩個家丁戰鬥力還算不錯,打了一炷香的功夫,不僅一個沒死居然還殺了三個亂兵,這時候一個兵士說道:
“昌隊,這怎麼辦?”
昌尤看了一眼那小男孩的屍體,以及痛哭抱在一起的男子婦人,目光呆滯的小女孩,好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舉起手,冷聲道:
“不,不要通知任哨官他們,圍住這裡,一個也不許放走!”
兵士有些猶豫。
“可...守備有軍令,餘賊押往西市待令啊!”
男子和婦人都跪在地上,連聲哭喊道:“好漢,千萬不能放跑了這些賊人,要爲我孩子報仇啊,我求求你們了。”
昌尤心中泛起一絲不忍,看向那兵士,喝道:
“我現在還是你們的隊官,這些人一個也不許放走,過後我會親自向協臺稟明,後果本隊一力承擔!”
周圍的兵士看着這些亂兵,眼神冒火,紛紛點頭。
“好,殺了這些亂賊,到時我們一起向協臺請罪。”
“這等賊人不殺,回去恐受老母鄉親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