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比試輕功的時候,大家都在看着他們腳下的雞蛋,朱離記得很清楚,九歌踩的那枚雞蛋上面有個褐色的斑點,錢靈兒的那一枚則沒有。
現在桌子上的兩枚雞蛋,左邊的有褐色斑點,右邊的沒有。
爲了確定自己沒猜錯,朱離又都拿起來看了看,確認無誤之後,他把那枚沒有斑點的雞蛋敲破一個小洞,然後從瓷瓶裡倒出一粒藥,用雞蛋清送服到了肚子裡。
“都死到臨頭了,還挑挑揀揀。”九歌眯着眼,十分不爽的看着朱離道:“你這人,還挺多事啊。”
朱離苦笑連連,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服了藥之後,朱離感覺好了一點,可就是胃裡不怎麼舒服,生吃了一枚雞蛋,那股腥味還在口腔鼻腔裡縈繞,肚子也在抗議。
朱離現在覺得,只要一開口,昨天晚上吃的東西都能吐出來。
九歌看出了朱離的窘迫,幸災樂禍地笑了笑道:“別吐,吐出來這藥可就不管用了。”
九歌把瓷瓶和雞蛋都收了回去,提醒朱離道:“你要切記,此藥只能管一天,一天過後,你還是會死。”
“足矣。”朱離強忍着噁心,說道:“只要能把其他人都救出來,我也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別這麼悲觀。”九歌擡起右手,拍了拍朱離的肩膀道:“這世上奇人異事那麼多,能醫治你病情的,或許存在。”
“我知道。”朱離看了一下九歌的右臂,他的眼力也不錯,看出了九歌的傷道:“不過身上的病能夠治好,胳膊也能痊癒,但心病治不好的。”
“話不能這麼說……”九歌的眼神有些躲閃。
看來朱離說到了他心裡。
只有同病相憐的人才會心生默契,纔會產生共振,纔會互相顫抖着分開。
九歌的心病又是什麼?
他們的心病難道有什麼共同之處嗎?
“該走了。”朱離已經能夠站起來了,那他就不再坐着,雖然非命不在手裡,但他依然是朱離。
殺人的是人,不是刀!
每到剷除敵人的時候,朱離才能恢復以往的精神,他的眼睛又明亮起來,血液又燃燒起來,亮的就像璀璨的明星,熱的就像亙古不變的太陽!
太陽有時候是溫和的,能讓人輕鬆平靜的生活。
但太陽有時候也是恐怖的!
那一團熾熱的火光爆發的時候,所有的生靈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大海會枯竭,山石會崩裂,大地會龜裂,就連一向虛無的空氣,都驚恐的扭動起來!
凡是敢於和太陽爭鬥的,都將化爲灰燼,化爲泥土中又一堆焦炭!
天已經徹底亮了起來,萬物都沐浴在秋日之下,恬淡而又靜謐。
人的眼睛在這個時候看的也最清楚,任何黑暗都躲不過人們的目光,甚至一隻小小飛蟲經過,也會有人把它拍死,然後噴出乳白色的濃稠液體。
“喝!”一個守衛在臺階上蹭着手道:“這蟲子真噁心,沾我一手。”
另一個守衛大笑道:“誰讓你拍它呢,活該!”
那個守衛忽然警惕起來,拿起長矛,在狂雷門旁邊徘徊了一下道:“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黑影閃了過去?”
“沒有啊。”另一個守衛打了個哈欠道:“你眼花了吧。”
左腳一踢圍牆,然後落在屋脊上面,錢靈兒的身法快到讓人眼花繚亂!
“狂雷門五處地方,哪裡最有可能呢?”
雖然思索,身形不停,接連幾個起落,走過了一遍,都沒有看到竇震等人的身影。
“去迎鳳堂看一看。”
念轉身隨,直接翻出了狂雷門,到了迎鳳堂,但迎鳳堂內空空蕩蕩,別說竇震他們了,就連翟義門和令狐瑞的人都沒有,只有門前兩個護衛。
顯然時間很緊迫,迎鳳堂內還沒有被收拾,打鬥的痕跡到處都有。
“難不成他們已經被轉移了?”錢靈兒秀眉微蹙,心中道:“不行,要加快速度,神劍門等地也不能放過。”
想罷,一躍身離開了迎鳳堂,前往別處查勘,一連找了好幾個地方,終於在天威門找到了衆人下落。
自從古流金死了之後,天威門就凋零了,有一部分加入了狂雷門和其他門派,還有的人乾脆就回家了。
至於天威門的府邸也已經許久無人修繕,變得破舊不堪,屋頂上長滿了草,石板上也都是青苔。
表面上看去,此地依舊寂靜,渺無人煙,可是在外面不停走動的野貓卻暴露了事實。
這隻貓花色黃白相間,總是圍着牆下的一個地方亂轉,顯然這裡原來有一個洞,不過後來被人堵住了。
錢靈兒抱起野貓,摸了摸它的頭道:“小貓咪,我能不能進去,就看你的了。”
說罷,一翻身,落到牆上,粗略一看,天威門當中果然有許多人把守!
錢靈兒落到屋頂上,把野貓放到上面,然後破開屋頂,落到了下面去。
衆人聽見響動,往上面一看,原來是一隻貓,而且還在四處亂竄,大家都不在意,繼續把守自己的崗位。
而落到下面的錢靈兒,見到有兩個翟義門的人,立即衝上前去,點了他們的穴道。
此時屋子裡鄧陵子通、米三苗、唐鏖、範麟勝、林小蛾和楚雲都看呆了,不知哪裡來的人物,武功這麼高強。
等到錢靈兒停下來,他們纔看清楚。
“靈兒姐姐,你怎麼來了!”楚雲小聲道:“快走,這裡很危險!”
“我是來救你們的。”錢靈兒上前,解開了他們幾個的繩子道:“等下沈南天會帶人攻打這裡,你們趁亂趕快逃出來,助他們一臂之力。”
鄧陵子通和米三苗對視一眼,苦笑道:“我們恐怕不能動武了。”
“爲什麼?”
“令狐瑞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一種煙燻,只要是聞過的人就會功力盡失。”鄧陵子通起身跳了跳道:“我現在和普通人無異。”
米三苗點了點頭道:“不錯,而且竇盟主還被關在了別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裡。我的那些部下也不知所蹤了。”
“這可就棘手了。”錢靈兒擔憂的來回踱步道:“這樣一來,計劃豈不是要改變?”
“如果你能待着車前子和馬齒莧來,或許我可以解毒。”鄧陵子通沉吟道:“不過概率不大。”
錢靈兒直接問道:“你需要多少?”
“每一種三大筐。”鄧陵子通認真地道:“中毒的人很多,我要確保藥草的足夠!”
“沒問題!”錢靈兒道:“黃昏時分,三聲炮響爲號。”
鄧陵子通囑咐道:“記住了,不過還需要找到竇盟主他們。”
錢靈兒點了點頭,離開了天威門。
這下只有神劍門沒有找過了,去往那裡一看,果然有許多人把守,戒備森嚴,很難進去,不過錢靈兒在外面都能聽到裡面的喊罵聲,顯然大部分人都在這裡了。
回到酒館當中,發現這裡面很是熱鬧,南來的北往的,做小生意的,雜耍賣藝的都在,每個人都帶着包裹。
這些人錢靈兒認識,都是沈南天的手下。
由於他們先前就是做買賣的,這時裝扮起來很像普通人,一般人看不出來問題。
錢靈兒還想回到酒窖裡,一個小夥計卻迎了上來道:“這位姑娘來本店有何貴幹啊?是打酒還是來找人的?”
一身沾滿了油污和酒漬的衣服,手裡還握着一塊破爛的布,微微彎腰,盡是卑躬屈膝的模樣,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錢靈兒笑了出來道:“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我一直都是這樣子啊!”朱離眨了一下眼睛,疑惑地道:“在這裡我都當了十幾年的小二了,從沒有別的打扮。”
錢靈兒索性陪他演下去道:“既然都是十幾年的老人了,那本姑娘問你一件事,看你能不能回答出來。”
“姑娘儘管說。”朱離給錢靈兒推出一把椅子道:“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錢靈兒坐下,看着朱離,俏皮地問道:“我記得這裡的生意一向不太好,怎麼今天來了這麼多人?”
言外之意:這些人都聚在一起,你就不怕被翟義門發現?
“以前生意不好,那是因爲有狂雷門阻隔,讓大家無法互通有無,現如今翟義門剿滅了狂雷門,打通了商路,給我們店帶來了這麼多生意,不止是我們,其他店鋪也一樣生意大火!”朱離歡呼雀躍道:“這可是萬千之喜啊!大家都在商量,怎麼去感謝翟義門呢!”
言外之意:不止這裡有人,其他地方也有人,而且藉口已經編好了,只要時機到了,我們就會帶着兵器殺進翟義門!
錢靈兒鼓掌,歡喜地笑道:“真是好事,本姑娘也要參加,不過聽說翟義門爲了對付狂雷門,許多人都受傷了,不如多帶一些草藥吧,聽說車前子和馬齒莧不錯,每一種都帶上三大筐最好。”
雖然朱離不知道爲什麼要帶這兩種草藥,還需要那麼多,但他知道錢靈兒不會無緣無故的說出這番話,於是點頭哈腰地道:“姑娘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了,那在下就先行退下了。”
“當然有事。”錢靈兒哼了一聲道:“這裡是酒館,我是來喝酒的,你給我拿一壺過來。”
朱離勸阻道:“別,這裡的酒都很烈,喝了之後會醉的。”
“就一壺而已。”錢靈兒四下打量了一下,見別人都是用大碗,心想一點點應該沒有什麼問題道:“我不會喝醉的。”
“那姑娘稍等。”朱離拿她沒辦法,轉身去櫃檯取了一小壺酒,放到了她桌上道:“小心點喝。”
囑咐過後,朱離就去別的地方,囑咐那人去買草藥了。
錢靈兒這邊,她好奇的打開酒壺,聞到一陣香氣,心道這東西這麼香,應該不會很可怕吧。
但只嚐了一口,就被辣的縮脖吐舌。
錢靈兒立即把酒壺放得遠遠的,不再碰了。
朱離剛剛囑咐完全,就向錢靈兒那邊看去,見到她把酒壺放在一邊,也不和,還一臉好奇的看着,搞的朱離都有一些好奇了。
這酒壺就是一般的酒壺,沒有花紋,只是一身青色而已,錢靈兒爲什麼要盯着它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