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地方都會有傳聞,有好也有壞,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爲只要有人在,人們就會做出一些事,而這些事就會成爲傳聞的一部分,而有的人就會成爲傳聞的傳播者。
昨天的那個巡夜人無疑是傳聞的傳播者,他低聲對一個打掃衛生的下人道:“昨天我在巡夜的時候,忽然就有一陣風吹過來,而且有人的影子在晃動,可是當我扭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你們說可不可怕?”
“太可怕了。”掃地的人驚訝道:“你說的我半夜都不敢出門了。”
“現在主人不讓我們說這些事。”巡夜人囑咐掃地的道:“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知道了。”掃地的一拍胸脯道:“我的嘴最嚴了!”
過了一會,孟凡塵走進了天王府,他準備去倉庫看看,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做做樣子,不然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孟凡塵剛剛來到倉庫門口,就聽見一個掃地的下人道:“你是新來看管倉庫的嗎?”
孟凡塵不明白他有什麼事,問道:“不錯,你可有事找我?”
“沒事。”那下人道:“你可要多多注意,最近後院鬧鬼鬧得可兇了,那鬼長得是披頭散髮青面獠牙的,專門在半夜吃人,這倉庫離後院最近,當心啊。”
“明白。”孟凡塵深知他所說的鬼就是自己,苦笑道:“但是我就是幹這個的,再難,再危險也要做下去啊。”
如果我不去做,會有更多的人死去,會有更多的商人在黃山落難,或許本來應該因爲商路疏通帶來的財富都失去了,讓百姓飢寒交迫,客死異鄉也不一定啊!
所以我必須要去!
這一次朱離和孟凡塵都有了充足的準備,朱離從廚房帶了兩把殺豬的尖刀用以鎮邪,刀上還抹上了黑狗血。
而孟凡塵則是準備了繩索、蠟燭和彈弓,腰間掛着一個革囊,囊中放着石子。
這樣一來,任憑後院出現什麼牛鬼蛇神也都不怕了。
首先還是孟凡塵跳上了牆上,然後用繩索把朱離拉了上來,兩人這一次直接衝入那間屋子。
“急急如太上老君如律令!”孟凡塵低聲誦道:“諸神庇護,列象玄明!”
朱離則是四處打量着屋子,各處傢俱凌亂不堪,在那牀榻上竟然還有幾點早已幹成黑褐色的血跡,也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窗外忽然響起一陣騷動,孟凡塵舉起彈弓就射,一陣慘烈的“吱吱”聲響起,然後沒了下文。
“只是老鼠而已。”朱離安慰孟凡塵道:“不要大驚小怪的。”
二人繼續舉着蠟燭四處查看,擡腳落地,一不小心就造成刺耳的響動,再加上今夜風比較大,“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時的響起,就好像有許多人在屋子裡走動一樣。
孟凡塵忽然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道:“昨天就是從這裡浮現的鬼影。”
聞言朱離屏氣凝神,生怕驚動了什麼,一步步小心的走了過去。
然而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
朱離鬆了一口氣道:“這裡沒什麼可怕的,說不定昨晚你看到的只是幻覺。”
恰在此事,孟凡塵手中彈珠連揮,打向另一處角落,朱離一驚,扭頭看去,只見一團模糊的光暈在扭動,孟凡塵的彈珠對他毫無作用!
詭異的聲音響起,嗚咽鬼泣,哀嚎四起,就連屋頂的灰塵都因爲這道聲音而落到地面之上,一時間鬼屋再添幾分陸離!
朱離尖刀揮出,在空中劃破一道黑色虛影,而那道光暈竟然跳動了幾下,宛如有生命一般!
孟凡塵嚇得落荒而逃,可是朱離卻當先站在他的面前道:“別急着走,這不是鬼。”
孟凡塵驚詫地道:“不是鬼,那是什麼?”
“是有人在搞鬼!”朱離大喝一聲,掄圓了胳膊,拿尖刀直接劈開了地面!
孟凡塵都看呆了,一刀劈開大地,這需要多麼可怕的力道!
可是很快孟凡塵就發現了問題,這地只不過是一塊木板而已,下面絕大部分是空心的,之前由於二人心情太過緊張,加之地面上都是破敗的木頭和瓦塊,踩在上面發出木頭的聲音也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但是這一次朱離卻發現了問題!
斷裂的木碴,碎裂的泥瓦,滿天的灰塵肆意飛騰,迷了二人的眼睛。
孟凡塵運作混元一氣之能,推開眼前迷茫,卻見一個身着破敗的人趴在房下面空洞的角落裡顫抖。
“原來是你在裝神弄鬼!”孟凡塵惱羞成怒道:“快快報上你的名號,否則別怪我動手了!”
“二位英雄饒命啊!”那人跪倒在地求饒道:“小人本是個落榜的舉人,被困在這裡,一直都在嚇唬別人,卻從沒有害過人啊!”
“你還是把實話說出來吧。”朱離看出來那人沒有把話說完道:“不然我就讓你從假鬼,變成真鬼!”
這一番恐嚇讓那人驚懼不已,從而道出了詳情。
原來這人名叫顧審觀,是個官宦人家的子弟,不過到他這裡敗落了,十八歲進京趕考,落第了兩次,有些心灰意冷,不準備再考了,回家種田了此一生罷了。他老家就在黃山,但是距離天王府還有很遠的路程。
有一天他去城中辦事,在路上偶遇一位姑娘,她也是要去城裡,不過半路上馬車壞了,不能繼續前行了。
這顧審觀有點手藝,幫那姑娘修好了馬車,那姑娘就邀請他上車,一同去城裡。
顧審觀剛開始有些不同意,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儒生,講究着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那姑娘再三邀請,顧審觀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在城中買了一些東西,那姑娘又來找顧審觀,載他回家。
再後來這姑娘三天兩頭的來看顧審觀,二人就這樣產生了情愫,顧審觀也知道了那姑娘的來歷,她就是姚通天的妹妹姚湘湘。
顧審觀得知此事之後有些害怕,姚通天可是山賊,萬一有一天他一怒之下殺了自己怎麼辦?所以二人的關係很微妙,似近若遠,曖昧不明。
後來顧審觀家裡來了一個帶着面具的路人,見他這樣苦惱,於是給他提了個點子,讓他把一樣東西給姚通天服下,姚通天的脾氣就會變好。
顧審觀覺得自己沒辦法接近姚通天,所以不想去冒險,可是那人卻拉着顧審觀來到了天王府,一路之上施展輕功,步疾如飛,再一翻身就到了屋頂。
帶面具的男子把一個盒子交給了顧審觀,並且告訴他姚湘湘在哪裡,你去找她,讓她幫你做事。
顧審觀見這人有如此神通,心裡放心了,於是答應了下來。
那人把他放到地上,他就一路小跑的到了姚湘湘的房中。
姚湘湘又驚又喜,問他怎麼來的,顧審觀便將一切說了出來,並且把盒子給姚湘湘看了一下。
姚湘湘害怕這是毒藥,先用銀針試過,確定無毒這才答應。
顧審觀當夜未走,二人纏綿了許久也不捨得分開,直到第二天早上,姚湘湘特意去廚房熬了一碗湯,把藥丸放進去,送到姚通天屋裡。姚通天不覺有異,喝了個乾乾淨淨,也沒有什麼反映。
姚湘湘意外顧審觀遇到了江湖騙子,於是讓顧審觀把那人叫來,可是顧審觀卻再也找不到那人了。
姚湘湘和顧審觀只能自認倒黴,不過還好,他們能整天在一起了,這也是一件幸事。
後來姚湘湘怕姚通天知道顧審觀在天王府內,於是就說自己有些不舒服,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居住,姚通天立刻命人在後院最深處又蓋了一間安靜的院落,供姚湘湘居住。
自此姚湘湘和顧審觀二人就一直在這院子裡住下,整日裡吟詩作對,過得好不快活。
但是好景不長,還是被一個小丫鬟發現了異常,告訴了姚通天,姚通天大怒,跑到這裡來找顧審觀算賬,姚湘湘得知了消息,於是讓顧審觀躲到了牀下的暗室裡。
原來姚湘湘早就料到可能會被姚通天發現於是造了這麼一個暗室。
可是讓姚湘湘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姚通天發的火氣尤爲的大,竟然動手打了她。
姚通天何等樣的武功,姚湘湘那嬌生慣養的身體怎麼可能受的了?直接就被姚通天打死了。姚通天大驚失色,慌忙逃離了這間屋子。
顧審觀傷心欲絕的把姚湘湘的屍首拉到了暗室之中,將她草草掩埋。
等姚通天再帶人來準備收拾姚湘湘屍體的時候,發現姚湘湘不見了,還以爲她變成了鬼,於是姚通天將此地封住,不再讓任何人進出。
“這個姚通天也真是不知道輕重。”孟凡塵聽完顧審觀的敘述,嘲諷道:“竟然把自己親妹妹給打死了。”
“是啊,他簡直是禽獸不如!”顧審觀咬着牙罵道:“我一直在這裡的原因就是想找機會殺了他,爲湘湘報仇!”
“你準備怎麼報仇?”朱離看了看這個封閉的院落,不禁有些疑惑:“你恐怕出都出不去。”
“我這些天一直在挖地道。”顧審觀向前走去,扒開那些殘碎的東西,露出一個僅供一人穿行的洞口道:“只要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能打通去前院的路,趁機殺了姚通天。”
“姚通天很厲害。”孟凡塵提醒道:“你打不過他的,我勸你還是放棄比較好。”
“我絕不會放棄!”顧審觀斬釘截鐵道:“我就算是付出多麼大的代價,也要殺了他!”
“勇氣可嘉。”朱離道:“不過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你願不願意嘗試。”
“當然願意!”顧審觀高興地道:“英雄,快些告訴我!”
朱離一指孟凡塵道:“這位便是錦衣衛,特地來調查姚通天的不法行徑,你只要聽從他的調遣,並且揭發檢舉姚通天,這樣你就能報仇了。”
顧審觀有些期待地訊問道:“那我可以手刃他嗎?”
“這要等到判刑之後才能做出決定。”孟凡塵道:“我不能擅自決定。”
“好!我跟你們走。”顧審觀想了想,從一邊撿起一把匕首,對着另一處角落拜了幾下道:“湘湘,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報仇!”
孟凡塵想到了那道詭異的光暈,他問道:“昨天和今天的那兩團扭曲的影子是什麼?”
“那是小把戲。”顧審觀道:“我在木板上鑿出一個小洞,然後拿蠟燭放在小洞的後面,屋子外面就會呈現不同的影像,我藉此嚇跑了不少人。”
朱離道:“這些天除了我們以外,還有有很多人來嗎?”
“是啊。”顧審觀想起了那些人被嚇跑的狼狽樣子笑道:“有許多江洋大盜誤以爲這裡封禁的這麼嚴實,是因爲這裡有寶藏,所以絡繹不絕的來了許多人,可惜他們最後的結局都是急匆匆跑了出去。”
孟凡塵想到自己當時逃跑的樣子估計也不怎麼好看,頓覺尷尬,於是轉移話題道:“你知不知道後院的那個老婦人是誰?”
“那是姚通天的娘。”顧審觀搖頭嘆道:“我真是不明白啊,這樣一位慈祥而又善良的老人家,怎麼會教出這樣一個敗類!”
朱離苦笑道:“慈母多敗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