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色正好,太陽很不錯,有許多人家都已經把被子拿出來曬,這麼一來晚上就能暖和和的睡個好覺了。
妙隱庵的老尼姑也準備把被子曬一曬,然而就在此時,她又聽到了那如同閻王爺一般的聲音。
“這裡怎麼還不拆!”石非魚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道:“我都說過多少回了,這地方擋住了路,必須要拆!”
一個青年實在看不下去了道:“你這狗官,怎麼能這麼逼害他人!這老尼本來生活就不容易,把這庵寺拆了,她住哪裡?難不成你要她活活凍死嗎?”
“你是誰啊?你也配跟我頂嘴!”石非魚憤怒地道:“你信不信我這就讓你見閻王爺!”
一個老漢把青年拽了回去,賠罪道:“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聽他胡說。”
“本官纔沒空管他!”石非魚一揮手道:“給我把庵寺拆了,我要在這裡建個池塘!”
老尼被那些人拉了出來,然後紛紛拿着工具去砸妙隱庵,不一會的功夫妙隱庵就被拆的只剩下了一片廢墟。
老尼在地上捂着心口不住地流淚道:“你們這羣賊寇啊!爲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啊!”
“老東西,真聒噪!”石非魚一腳把老尼踢到一邊道:“你快說,那個女的哪裡去了?爲什麼到現在還不出現!”
“貧尼不知曉啊!”老尼咬着牙道:“不然你們這羣賊寇還能如此囂張嗎!”
“找死!竟然敢罵我!”石非魚揮掌準備拍死老尼,可沒想到,眼前一花,老尼憑空不見了!
衆人驚訝不已,紛紛說道:“這是菩薩顯靈了吧!來救他的信衆。”
“都給我閉嘴!”石非魚也是有些心慌道:“這世上哪有什麼佛菩薩,就算是有,也擋不住我一拳!”
然後大家都笑出了聲,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石非魚看着妙隱庵,看着那摔落在地上的佛像,那佛像**而又慈悲的面容,看得他心裡一陣一陣的心虛,然後扭頭走了。
事實上老尼是被朱離救了,爲什麼朱離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救走老尼而不被發現?
那是因爲朱離的身份,並沒有別人想的那麼簡單!
《莊子·列禦寇》一文當中曾有過這樣一個記載“朱評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
意思是說曾經有一個叫朱評漫的人,去找支離益去學習屠龍的技巧,三年過後學成歸來,因爲這世上沒有龍,所以這個技巧等同於無用。
可是在之前的《逍遙遊》裡,莊子又說了另一個故事。
話說魏國的國君給了惠施一把葫蘆的種子,惠施便回家好好的種上,等瓜熟蒂落,卻發現這些葫蘆空有碩大的形態,如果盛水,便會破,但如果劈成兩半,又太淺,無法裝載更多的東西。
惠施索性把這些葫蘆全部扔了。
莊周聽說了這件事,指責了惠施的愚蠢道:“這些葫蘆既然不能盛水,那爲什麼不把它放在水的外面?做成舟船呢?”
既然如此,那爲什麼屠龍之技非要用來屠龍呢?
一種都可以屠龍的技巧,那屠比龍小的豬、牛、羊是不是更厲害?
那要是屠起比豬和牛還要小的人,是不是更厲害?
如果屠龍之技再加上一些武功基礎呢?
有人想到了這一點,也有人做到了。
可是他們卻發現一件事,那就是這種武功太過於恐怖,甚至超出了這世上的某種法則,然後引起了極爲可怕的災禍!
幾乎每一個使用過屠龍之技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有人一直在質疑這個問題,認爲一種武功怎麼能害死自己?再厲害的武功,也要受到人的驅使。
那他們又可曾想過,朱離爲什麼父母雙亡呢?
朱離準備把老尼帶走,路上卻意外的碰到了一個衣冠楚楚的儒生,大概二十出點頭,頭上帶着方巾,身上是一件青灰色的儒服。
這個人是蘇州城裡鼎鼎有名的大員外,白雨後。
此人家中積攢不下萬貫家私,乃是先人所遺留,他的父親經商更是厲害,只可惜幾年前被一羣盜匪給害了性命。
那些盜匪還是朱離抓起來的,所以白雨後和他的關係一直很不錯。
白雨後今天剛一出門就看到了朱離,他上前打招呼道:“朱捕快,今日好空閒啊,願不願意隨老弟去喝酒?”
雖然白雨後一直什麼都不做,但是家中銀錢卻也夠他今生受用不盡,他也沒有別的嗜好,唯有酒而已。
朱離道:“我還要將這位尼姑送到安全的地方,等我回來,再來陪賢弟喝酒。”
“安全的地方還用找?”白雨後拍着胸脯道:“我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朱捕快儘管把人放到我家即可。”
“這恐怕麻煩賢弟了。”朱離道:“我還是另找一處給她安身吧。”
“莫非你不相信我家最安全?”白雨後有些變臉了道:“還是看不起我?”
“當然都不是。”朱離無奈的把老尼從背上放了下來,剛纔她被石非魚打暈過去了,直到現在還在昏迷當中。
朱離不好意思地道:“這本來是我的事,卻要勞煩賢弟替我分擔。”
“不用客氣!”白雨後接過老尼,看到她臉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道:“這是誰幹的?竟然對一個普通人下這麼重的手!”
“這事賢弟就不要過問了。”朱離嘆了一口氣道:“現在的蘇州城,變了。”
石非魚回到了家中,找到趙文華道:“今天發生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非常可怕。”
趙文華淡然地問道:“什麼事啊?能有多可怕?”他顯然認爲石非魚沒見過世面,大驚小怪了。
石非魚坐下,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道:“我去拆妙隱庵的時候,那裡面的一個老尼姑忽然就不見了,而且是大庭廣衆之下!你說這是不是有什麼妖怪作祟?我們要不要找幾個道士來祛邪?”
“哦?”趙文華被石非魚的這番話吸引住了,他可是見過大內當中的高手,每個武功都極爲超羣,像這種事很容易就能辦到。
莫非這裡也有個高手不成?
趙文華把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道:“依我看不是什麼妖怪,而是有個武林高手把她給救了!”
“啊!”石非魚可是知道那些武林人世的性格,每天都喊打喊殺的,還經常打着替天行道的口號殺些貪官污吏。
石非魚有些做賊心虛道:“那他們會不會找上門來?”
“不要擔心。”趙文華剛開始也有些害怕,不過很快轉念想到了那個人,也就放下心道:“我這次來可是帶來一個很厲害的幫手,沒有人能打過他的,那些個所謂的武林高手,只要敢來,我就要讓他們死在我面前。”
“那人究竟是誰?”石非魚極爲感興趣地道:“我很認識一下。”
“這個人的身份十分的神秘!”趙文華故弄玄虛道:“是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的。”
石非魚見趙文華這麼說,也不再追問,只不過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十分的傷心。
趙文華見石非魚的情緒變得低落,還以爲是因爲自己不把那人的身份說出來而生氣,他笑了笑道:“你不必沮喪,反正你只要知道他是影子的影子就足夠了。”
“我倒不是因爲此事。”石非魚道:“而是我父親仍然在牢裡待着,受盡了苦難,我於心不忍啊!”
“你也別太傷心。”趙文華道:“現如今他在牢中也是爲了嚴大人辦事,只要他住上兩三天,然後交代出曾銑和夏言的罪證也就可以了。”
石非魚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道:“我不如去看看父親,順便給帶些東西,打點一二。”
“那帶我一起去吧。”趙文華道:“我自從到了這蘇州城還沒好好的去過縣衙,這次順便去看看胡纘宗都做些什麼,說不定會發現一些把柄。”
二人訂了一桌酒席,送到了大牢之中,而石騶耈此時正在牢中啃饅頭。
要知道石非魚曾經給石騶耈一筆錢,好讓他在監獄裡買些好東西吃,但是監獄裡的牢頭根本不吃這一套,監獄裡的伙食怎麼樣那都是定下來的,一視同仁,根本不把石騶耈放在眼裡!
當石非魚看到石騶耈這樣,頓時難過不已道:“父親,你怎麼吃這些東西?”
“兒啊,你終於來了。”石騶耈含淚道:“這些牢頭根本不理我,每天就給這些饅頭鹹菜,到了晚上纔有一些粥。”
“真是可惡!”趙文華一拍扇子道:“牢頭何在?給我出來!”
那個牢頭走了過來,躬身道:“大人喚我有何事?”
“你怎麼能這麼對待石大人?”趙文華怒喝道:“你看看,把石大人都餓瘦了!”
“大人請息怒,這都是正常的伙食。”牢頭拿出一個本子道:“每個囚犯都是這樣的,這上面記得很清楚。”
“胡扯!”趙文華把本子打落一邊道:“石大人能跟那些刁民一樣嗎?他可是兵部郎中,朝廷大員,千金之軀!有點閃失你負的起責任嗎?”
“在我眼裡沒有什麼朝廷大員和平民百姓之分。”牢頭也有些生氣了道:“我只知道,只要進了監獄,那就是犯人,犯人應該受到怎樣的懲罰我會按照大明律來處理,不會多一分責罰,也不會多一分善待!”
“頑固不化!”趙文華一怒之下指着牢頭的鼻子罵道:“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監獄不需要你來看管了!”
“大人請便!”牢頭冷哼一聲,脫去官服,凜然而去!
“這人真是太可笑了。”趙文華冷笑道:“敢對石大人如此無禮,簡直是不要命了!”
“都是被胡纘宗給慣的。”石騶耈搖頭道:“我還沒進來的時候他們就都對我不怎麼恭敬,更可恨的是那個朱離,竟然讓人打我,簡直不可原諒!”
“父親息怒。”石非魚打開了牢門道:“兒命人在天香樓訂了一桌飯菜,給父親好好補一補。”
石騶耈道:“真是委屈趙大人了,來這麼簡陋的地方。”
“不要這麼說。”趙文華道:“我們都是爲了嚴大人做事,沒有什麼委屈的。”
很快,那一桌子飯菜都被送了進來,趙文華順便還叫了幾個唱小曲的。
大家推杯換盞,喝的很是盡興,談論間石騶耈忽然道:“這幾個樂伶不怎麼樣,我聽說新來了一個叫做花不語的花魁,那唱的歌很是好聽。”
“是嗎?”趙文華來了精神道:“可是我怎麼一直沒聽說過?”
“據說她這些天一直都不願意接客。”石非魚道:“而且放出話去,只要誰敢來叫她,她就咬舌自盡。”
“好烈性的女子啊。”趙文華道:“我喜歡,我們不如就叫她來陪酒如何?”
“那好。”石非魚道:“我這就讓人去把她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