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楊家堂屋是寂靜的。
屋內分了三波人,各自在自己的角落裡坐着,誰都沒有和對方交談的意思,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往外張望的眼睛了。
日暮降落的時候,一個身影漸漸走進了這個老院子,還沒進屋就沒了力氣,跪在了院子裡。
屋內衆人全往院外奔去,待看到楊二柱跪在地上蜷縮着哭的時候,孟氏楊三柱和大房終於鬆了口氣,這是沒追上了。
周氏看丈夫的樣子已經知道了結果,推開扶着自己的孩子們,蹲在楊二柱身前,面無表情的說道:
“起來吧!我早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你也應該知道的不是嗎?呵呵楊二柱終於……終於咱們的孩子,賠給了這個家啊!”
隨即又轉頭看向站着的那羣人平靜的道:“你們還想要誰的命只管拿去,我的?二月?還是三月?都給你們……夠不夠?夠不夠……”
孟氏和錢氏等人看周氏模樣有些奇怪,誰都沒再說啥,還是三月發現了周氏的不對勁,撲上去搖晃着周氏的肩膀:
“娘,娘你別嚇我,娘你看看我,我是三月,我是三月啊娘!”
叫不醒,娘根本叫不醒,怎麼辦,三月從未有這樣恐慌害怕過,眼淚順着眼窩就流了下來小石頭和二月也看出了孃親的不對勁,抱着周氏哭的聲嘶力竭。
“娘我害怕嗚嗚娘……”。可週氏依然呆呆的沒反應。
楊大柱原本心裡還有一絲不能言說的竊喜,可現在只剩滿滿的歉疚,看着自己身邊鬆了一口氣的婆娘,他越發火大,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楊二柱看着平靜的孟氏和三弟,看看打的熱鬧的大房,他們此刻是如此的陌生,看看跪在身邊似是失了魂般的妻子,痛哭的三個孩子,真的夠了。
“二月去村裡請三位族老,三月去請里正,小石頭去請楊秀才來家裡,我有話說。”楊二柱分配任務
三月拉起二月和小石頭哭着往外走去,二月和小石頭可能不知道自家爹爹想做什麼,可三月是知道的,直到現在娘變成了這樣,爹你才下定了決心嗎
看着三月姐弟出了門,消失在街上,楊二柱慢慢扶起自己呆愣的妻子向着堂屋走去。
“二……二柱,二柱你看你找里正族老過來幹啥?家裡有事家裡解決是不是!有啥事都好說,不要麻煩族老里正了……二……二柱娘跟你說話呢!”孟氏看自己二兒子現在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別是自己想的那樣吧……。“三柱,快跟你二哥說說,別讓他胡鬧了……”
楊三柱欺負二哥已經成了習慣,又怎會隨了孟氏的心思跟楊二柱說好話。
“二哥,娘跟你說話你沒聽到麼?不就是蘭子嫁過去了有啥不好的,到時候蘭子隨便從齊家拿點,咱們家那就能吃香喝辣,閨女長大就是要給孃家帶來好處的,不然誰願意白費糧食養她們那麼大。”
楊三柱看二哥停住不走了,以爲是自己說動了他,更加變本加厲。
“二哥你三個閨女,不是三個小子,心疼個什麼勁,以後你能指望的只能是你二弟我,待我考了功名,有的是你的好日子,不過就是缺盤纏,我去跟蘭子要有點不太合適,你看啥時候方便去鎮上跟蘭子要點錢花。養她這麼大也該給家裡做點貢獻不是!”
楊二柱此刻太陽穴突突直跳,彎腰拿起牆邊的頂門棍就衝着楊三柱打去。
“啊!你瘋了,啊娘你快攔着二哥。啊!別打了啊!”
楊三柱已經數不清身上捱了多少下,剛捂住頭,腿上就捱了幾下,捂住腿,胳膊背上又痛的他只想罵娘,只能圍着院子使勁跑,跑慢了棍子就落了下來。
楊二柱此刻就像魔怔了,拿着棍子狠狠地抽打面前四處躲藏的人。
“誒呀!我的三柱啊!楊二柱住手住手,別打了,別打了,大柱快去攔着啊!你弟弟快給打死了!我這是做的什麼孽哦,快住手你要打死他啊……”
看着二叔和三叔在院子裡拼命追打,錢氏想起自己下的那包藥,千萬不要打自己啊,這樣想着越發努力的縮着身子降低存在感。
楊家院子裡的鬧劇,聲音傳的半個村子都聽見了,所以當三月姐弟帶着里正族老他們來的時候,楊家院子外已經圍滿了人。
“這上午才辦了喜事,下午這就成了喪事了?”
“誒就算不是喪事,對人二柱和香芝來說也差不離了。誒”
“可不我在家都聽見了,孟婆子錢氏他們竟給蘭子下藥啊,昏迷着就嫁過去了,作孽啊!”
“是啊是啊!以後我再不想跟他們來往了,這哪是親人呦,這是仇人啊。”
里正和三個族老擠了半天,擠不動,里正急了吼了一嗓子:
“都幹嘛呢?沒事幹了在這擠着,都閃開”。
人們一看族老里正來了,紛紛讓道。
里正進到院子裡狠狠瞪了孟氏和錢氏一眼:“好,你們真是好樣的,哼。”說着邁步進了堂屋。
三月姐弟把三位族老扶進屋後坐下,就四處找娘,待看到花嬸在娘身邊陪着時,三月頓時鬆了口氣,有花嬸開導想來娘會好的吧!
楊二柱扔掉手裡的木棍,進屋就給里正和族老們跪下了:
“不孝子孫楊家二房楊二柱請求里正族老主持分家。”
里正和三個族老相互看看,又盯着下邊跪着的楊二柱,里正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二柱,你真想好了嗎?”
“不同意,老孃不同意,把他拉拔大了想甩了老孃,想的美”孟氏疾走進屋,瞪着眼道:“老孃還沒死呢,分哪門子家?楊二柱我告訴你想分家沒門!”說完上去就開始捶打老二,里正看着孟氏的潑婦行徑,氣的腦仁疼。
“二哥!你看你打也打了,我也受着了,你還想怎樣?差不多行了,一個閨女而已值當你這樣要死要活的?”
楊三柱趕緊開口道,開玩笑!蘭子嫁到齊家,自己還沒沾光,分了家還有自己啥事?這家堅決不能分。
族老中的一個看向楊大柱:“大柱啊!你娘和弟弟都說了說自己的看法!你這個當大哥的是個什麼意思?也說來聽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