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淼沒想到巫者還有這樣的弊端，到達高階無法再進一步時，竟會歸還力量逐漸變弱，簡直難以想象做慣了強者的人，如何能夠承受這種打擊。
時神山那位氣息全無的老者，一身氣勢絲毫不減，還讓她以爲是返璞歸真的化神圓滿。現在想來，竟都是因爲巫力流逝，當真不餘下幾分力量，連氣息都難被感應得到。
何淼淼忍不住爲其嘆息，老人看起來平靜自在，可任誰看着自己由強變弱卻無力阻止，想來都是極爲痛苦的。換作是她，肯定不願接受這種事實。
“難道巫者到了五階就是極限麼？你們沒有飛昇一說？”她忽然想到，壽元的極限總是跟修爲境界掛鉤，越到高階壽命越長，總不會這些大巫都沒法突破進階吧。
穆娜在何淼淼給她的玉簡中看到過飛昇一詞，還刻意問過其意，現在聽到自不陌生。“我們沒有五階以上的存在，更沒有大巫像你們那般‘飛昇’。五階的盡頭，就是歸還力量與生命，造福於後人。”
“不應該呀......”何淼淼雖不知太古巫族如何，但按理說巫族繁盛了那麼多年，不會沒有再進一步的方法纔對。“莫非是失傳了？”
“什麼失傳？”穆娜不曾聽說過太古巫族，聞言只覺有些奇怪，卻也沒怎麼多想，誰知聽到何淼淼的話，驚得她目瞪口呆。
“你在玉簡也看到了吧，滄瀾界分太古、遠古、上古與當下。其實你們巫族，在此界起源的太古時期就已存在。算起來，應當是人族的先祖。”
“據分析，太古時期巫族極爲強盛，可到了太古末期，整個巫族一夜之間就消失不見。流傳下來的少量巫文，和名爲《藥經》的殘句，都是遠古初期修士的啓蒙。”
“所以我說，你們不應該不能飛昇，多半是有什麼修煉法門失傳了。”
穆娜驚得話都說不出，揪着身前的幾棵雜草繞來繞去，把指尖都染綠了，還沒辦法從震驚中清醒。過了許久，她纔回過神來追問道：“那太古的巫族是怎麼消失的？你們可有過記載？”
“沒有。此事是無解之謎，要說答案，恐怕還是你們的大巫知曉更多。”何淼淼覺得，既然這裡是巫族殘部建立，那最先到來的先祖，多半會留下記載。
至於天降時神山、空神山的傳說，在何淼淼看來無非是大巫以法力移山，那位忽然頓悟的大巫塞琳，說不定是太古遺留的巫者，或是遺留巫者的徒弟、後人。
他們本該是純巫族，由於十萬年前不爲人知的災難來到這裡，與本土凡人結合，所以現在巫族血脈已經不多，所以修煉起巫力越來越困難。
直到近幾千年，努爾、穆薩與伊努連連出現，纔打破了三階巫者做大巫的局面。
想到修煉，何淼淼憶起穆薩手中類似靈器靈寶的祥雲，以及他一身寬袍，看起來都與道修極爲相似。還有自稱隱宗宗主的努爾，半句不提巫族身份，一身打扮顯然有些“道修化”。
再加上修仙界每逢大難，隱宗必然出世的說法，何淼淼心中猜測，他們的修煉方式，大抵已經不是正宗太古巫術，而是與道修結合起來了。
若非如此，每回出世相助的大巫，怎會不引起旁人懷疑？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到了高階不但有巫力，還身具靈力，看起來與道修沒有太大差異。
就算有幾分不同之處，多半也會歸於宗門傳承上。
半隱半現，半真半假，最讓人看不透。畢竟，誰都不會將一個歷史悠久、只行救世之事的大型道修宗門，和太古時期的巫族聯想到一起。
“真想成爲大巫啊......”穆娜忽然感嘆了一句，“要是成爲大巫，就能瞭解一切了。”
“待你傷勢恢復，又不是沒可能。”何淼淼曾在城中聽說，伊莎比穆娜還大十餘歲，而穆娜的巫力一直更強，實力是二階巫者中數一數二的。
既然天賦與心性都沒問題，進階四階、五階只是時間早晚。
“你忘啦？要成爲聖女，或是有幸被大巫收爲弟子，纔能有機會學習正統功法。自己修煉成三階的都沒幾個，更不用奢想四階五階啦。”
時神山很是神秘，從無選聖女的消息，穆薩連面都不曾露過，收弟子更是沒可能的事。穆娜不願去奢望，少女時的幻想，早在困難的進階中被打破了。
何淼淼想了想，還是不曾吐露自己見過穆薩和努爾之事。畢竟她跟兩位前輩不熟，總不可能對穆娜保證什麼，說出來給人希望，到時候被拒了，反倒更加失望。
穆娜倒是想得通，很快收起那幾分失落，對何淼淼笑道：“木神已經很眷顧我啦，你看，我差點就要死了，最後還是遇見你，被你救了一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好好活着，什麼事都有希望的。”何淼淼安慰了一句，不再提及進階之事，轉而詢問起巫族的其他事。
穆娜有問必答，偶爾也會問問感興趣的外界情況，兩人投入其中，很快聊得忘了時間，心中交換利用的感覺少了許多，在某些方面還有些投契。
穆娜對藥草很有興趣，自幼學習《巫醫經》，並不曾聽說過《藥經》。直到何淼淼默出幾句《藥經》殘句，才被她聽出，《巫醫經》中也有相似內容。
她大致講了講《巫醫經》的內容，何淼淼聽得十分專注，裡面講解的藥材雖與外界靈植不同，但許多理念都能夠套用，對她領悟丹道很有幫助。
從天剛剛擦亮，一直聊到黃昏時分，穆娜已經有些睏乏，打了個呵欠含含糊糊羨慕道：“修士可真是方便啊，要是我也能不吃不喝不睡覺就好了！”
何淼淼笑着將她從草地拉起身，與她一左一右朝山洞走去，“你好好睡一覺吧，說不定待你醒來時，丹藥就已經煉好了。”
她探查過穆娜神魂的傷勢，對此很有把握，只需要再好好思量一番，定能一爐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