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言帶着伊水月一起,一直向西南方向飛了走了數日,第九日,他們看到了一處低矮的山坡,山坡之上,傲立着一棵巨大的參天古樹。
樹上無葉,早已生機斷絕。
光禿禿的樹幹傲立在山坡之上,繁茂的枯枝,證實着此樹曾經的繁盛。
歲月無痕,生老病死。
這是一株生命走到盡頭的枯鬆。
“這是……”丁言停下腳步,腦中一陣轟鳴。
灰濛濛的世界,靜的嚇人,而丁言的內心世界,仿若驚雷劃過,封塵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
“雨山古鬆?!爲什麼會在這裡?不可能!怎麼會?這裡明明是鬼界,另一個時空……爲什麼?”
他永遠都忘不了這處地方,前世的他,在這個地方,這株古鬆面前,與另一個人山盟海誓,結爲了道侶,同樣的,也是這個地方,這顆古鬆面前,那個女子留下了讓她悔恨一生的誓言。
恨!!
擡起頭,透過那層灰『色』的天幕,丁言彷彿看到了漫天雨幕,天空劃過的雷鳴。
“丁言,我很你!”
伊水月並不知道丁言此時心中所想,只是在看到這顆古鬆的瞬間,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好似有人在呼喚她一樣,一幅幅陌生的畫面,從她的腦海之中劃過,極爲朦朧……
走上前,伊水月單手放在古鬆之上。
轟!!
如若雷鳴,一道驚雷,從她的腦中劃過,她看到了一副畫面……
漫天雨幕,巍峨古山。
山巔,蒼松傲立,枝葉繁盛。暴雨之下,世間的一切,都顯得格外的朦朧,透過這副畫面,她看到了兩個人,由於雨幕的原因,她看不清那兩個人的面貌,只能從衣着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雨山爲證,蒼松爲誓,我……願與……結爲道侶,生死與共!”
暴雨之下,男子擁着那名白衣女子,坐在古鬆之下,看着滿天雨幕……
雨,越來越大,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畫面,漸漸的縮小,好似觀看之人,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許久之後,那雙眼睛再次睜開。
場景如昔,依舊是那巍峨的古山,漫天的雨幕,還是那兩個人。
不同的是,這一次,那兩個人都站在暴雨之下,女子狀弱瘋狂,一掌印在了男子的胸口。男子沒有做任何防備,任由那女子一掌擊在了他的胸口,沒有任何留手的一掌,將男子擊飛了出去,撞在遠處的石塊之上,鮮血,順着男子的嘴角溢出,不過很快就被暴雨給衝散了。
霹靂。
一道驚雷,劃過天際,透過這一瞬間的光亮,伊水月看清了女子那雙眼,一雙充滿了仇恨的眼睛!
“我恨你!”
女子的都發,急劇變白,三千青絲,轉瞬變白。
男子依着巨石,看着女子遠去的背影,左手按在胸口,心痛之意,深入骨髓……
畫面,再次閉合,等到再次睜開的時候,山上,只剩下了男子孤零零的一個人。
雨,更大了。
男子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滴落在自己的身上,由於視角的緣故,伊水月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從這副背影之中,她感覺到了深深的孤獨,她想安慰他,卻是發現,自己無法開口。
男子在玉山之上,站了一日一夜,拖着疲憊的身子,離去了。
畫面,再次閉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子再次出現。比起上一次,男子的修爲更高了,不過他仍舊和之前一樣,站在雨幕之中,任由雨水沖刷。
一次。
又一次。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雙眼睛,看着這一切。
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眼睛再次睜開。
男子再次出現了,此時他的修爲,已經到達了一個巔峰境界。不同意往昔,這一次,男子帶來了一罈酒。
一個人,坐在雨幕之中,靜靜的喝着酒。
像是在享受這份寧靜,不過伊水月卻是從他的神態之中,看到了深深的孤獨,還有那份潛藏在心底的……疲憊。
“唉……”
一聲蒼老的嘆息,將伊水月從這些畫面之中驚醒。
“誰!”
旁邊的丁言也是驀然驚醒,猛然間想起,這裡乃是怨鬼森林,殺機四伏,到處都是危險。
咔咔……
乾枯的樹枝好似活過來了一樣,開始晃動,古鬆搖晃,好似一個遲暮老人,想要站起來一樣。伴隨着古鬆的變化,一股至強的妖氣從天而起。
伊水月大驚不已,想要退開,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好似被古鬆吸住了一樣,回過頭,看着丁言,絕望道。
“快走!”
看着這一幕,丁言腦中一陣轟鳴。整個人如同瘋狂了一樣,取出古鼎,向着古鬆砸去,同時,在他的右手之中,仙術的力量開始匯聚。看着這一副畫面,前世與今生的記憶,彷彿重疊了一般。
“怎能再逃?!怎麼能?”
轟!!
妖氣沖天而起,將丁言的古鼎彈開,同時,丁言手中尚未凝聚成形的仙術,無聲崩毀。
回頭看去,方圓百里,所有的一切,都被這股妖氣給凍結住了。
這裡,是一片絕對空間。
無數的枯枝,如同蔓藤一般,將伊水月纏住,丁言被那股至強的妖氣定在半空之中,無法動彈。
看着這一幕,丁言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恨意。
恨自己弱小。
恨自己無能!
如果,擁有至強的力量……
對力量的渴望,在這顆升到了極限。
咔嚓。
一聲脆響,原本被凍結住的空間,竟是有了些許鬆動。
就在丁言準備祭出三魂劍氣的瞬間,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腦海之中響起。
“讓她走吧……”
聲音想起的瞬間,所有的一切速度都消失不見了,丁言從空中摔了下來,呆呆的看着眼前近乎枯死的古鬆,神『色』呆滯。
“老朽會幫她想起一切,算是對你這個朋友的交代吧……”
空間,如同塌陷了一樣,一個黑『色』的漩渦,從古松枝幹處出現,漩渦擴大,最終帶着伊水月一起,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道聲音,回『蕩』在他的腦海之中。
“終有再見日……就是不知,再見之時,她是恨你,還是……”
丁言呆呆的站在那裡。
看着古鬆消失的方向,他想起了自己前世,每次疲憊的時候,都會去雨山呆上一段時間,那段歲月裡面,他總感覺,好似有人在注視着他一樣。
“真的不是異空間嗎?”
他一直以爲,自己是重生到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不同的世界。所以他一直想要回去,想着自己默默的修煉,總有一日,能夠達到巔峰,到時候,便可再次看見自己的親人。
而古鬆的出現,將丁言的這份美好幻想擊的粉碎。
讓他不得不面對這個真實的世界。
這裡,並不是異界,而是萬古歲月以後的修真界!
他曾經所在的世界,早已作古,親人,早不知道輪迴了多少世了。
“乾坤宗?師妹?還有,她……”
丁言在這個地方,呆坐了三日。
三日時間裡面,丁言好似坐化了一般,身上所有的生機都斷絕了,猛一看,與死屍幾乎沒有半點區別。
由於昔日古鬆存在的緣故,這片區域早就成了禁區,否則以丁言這種狀態,早就被怨鬼森林中的怨鬼幽靈給吞噬了。
在這三日裡面。
這片怨鬼森林中的訪客越來越多。
除了最開始的那批黑衣人以外,又有許多人潛入到了這裡,這些人裡面,修爲最低的不過是鬼仙境界,連雷劫都沒有渡過,最強的,堪比鬼王至尊。
嘭!
陰沉的灰森林之中,一名鬼修徒手打爆了一具骷髏,五指握着那平滑的骷髏頭,眼中陰芒閃爍。
“這裡真的有三生石?”
烏衣鬼仙回過頭,右手用力,掌心的骷髏頭轟然爆開,骨粉散落了一地。
“絕對錯不了!”身後的一衆鬼仙見到這一幕,紛紛拍着胸脯保證到。
其中一人看了眼那具散架的骷髏,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
“五品鬼仙的骷髏,竟然被他一隻手捏碎了,這老東西,恐怕快要成鬼王了!”
“沒錯是最好,如果讓本宗發現你們欺騙與我,到時候……”烏衣鬼仙的掌心,冒出了一團幽冷的火芒。
雖然是火焰,卻讓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幽炎鬼仙,五千年前名揚幽泉府的老怪,有人傳聞,這一位早就可以踏入鬼王境界了,只是因爲一些莫名的原因,才被卡在六品鬼仙圓滿的境界,不過他的實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
“曉得怎麼敢騙幽炎前輩您呢!”一名鬼仙連忙躬身道。
三生石,鬼界的至寶,除了煉器以外,還能一個功能,那就是能讓人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以及來生。對於修士來說,就好像是歷經了三世輪迴一樣,對於心境的增長,靈魂的壯大,有着說之不盡的好處。
像幽炎鬼仙這種只差一步,便能成就鬼王之位的人物來說,絕對是最需要的東西。
轟!!
一衆人又向前走了許久,突然聽到了一陣轟響。
數十道人影,如同流光一般,向着他們的方向逃來。
“快跑!是黃鳥……”
唳!
尖銳的叫聲,震懾天地,罡風泛起,一隻巨大的骨鳥撲騰而起,巨大的身軀,遮天蔽日,至強的威壓,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