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北徹底慌了神,她急急忙忙跑去找遊戲裡面的幫會管理員,從裡面一查看,果然發現她們幫會的名字已經不存在了,她站起身子,匆匆從房裡出去,徑自到了客廳裡,喊了蘇向晚一聲,“大師姐。
蘇向晚依舊保持着那個“沉思者”的造型任由蘇霖爲她畫畫,聽到南向北叫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而蘇霖也停下了畫畫的動作,“到這裡可以了,剩下的我慢慢畫吧。”
大概的輪廓已經出來了,其他的,她不需要看蘇向晚都能輕而易舉畫出來。
輕點了下頭,蘇向晚起身,走到南向北面前,見她臉上盡是不安,不由奇怪的道,“你這是怎麼了?”
“你把幫會解散了?”南向北皺着眉,聲音很急促地說着,“幫會不見了,你爲什麼要把幫會解散?”
表情微微一變,蘇向晚盯着她看了幾秒,聲音微冷,“我沒有。”
“可是……”只一眼便明白她是有些生氣了,南向北張了張嘴,停頓了一秒,垂下頭,“幫會不見了,阿槽把我拉黑了。”
蘇向晚又是一怔,表情緩和了些許,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也不怎麼玩了。”
猛地擡起頭來,南向北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不也不怎麼玩了嗎?”蘇向晚當然知道南向北現在心裡不好受,她擡手摸摸她的臉頰,嗓音輕柔,“你看你都忙成什麼樣子了?有時間就好好休息,不要玩遊戲了。”
嘴脣微微顫抖着,南向北看着她那充滿柔情的雙眸,心裡一揪一揪的,良久之後,呼出一口氣來,壓低了聲音,“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親暱地捏捏她的臉頰,蘇向晚臉上掛上了一絲淺笑,接着雙手勾上她的脖子,“你去幫我放洗澡水好不好?我好累。”
“嗯。”輕聲應了一聲,南向北牽着嘴角笑了笑,“好了叫你。”
“嗯。”
從客廳裡離開,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南向北迴身看了眼蘇向晚,那個剛剛對自己巧笑嫣然的女人,這會兒正俯在蘇霖的身邊,專注地低頭看她畫畫,偶爾擡手將落到耳旁的髮絲撩到耳後。
收回了視線,南向北迴了房裡,深深地看了眼電腦,又轉而進了浴室,爲蘇向晚準備洗澡的熱水。
浴室裡很快便霧氣繚繞,南向北蹲在浴池邊上,手在裡頭輕輕攪動着,她眼神茫然地看着牆角,心裡好像空了一塊一樣。
只是遊戲而已,所以,沒了就沒了嗎?
這一刻忽然對蘇向晚有些失望,南向北緩緩坐到浴室的地上,也不顧那瓷磚上有些溼,她回憶着玩遊戲以來所有美好的時光,甚至回憶起曾經她身上的那些裝備都刻有“蘇幕遮”三個字,苦澀地笑了起來。
確實只是遊戲罷了,那些虛幻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堆數據——可是投入其中的情感,又怎麼可能就此拋棄?
浴池的水越來越高,很快便漫了出來,南向北站起身子,將水龍頭關了,出去叫蘇向晚洗澡。
“好,就來。”她聽到蘇向晚這麼回答她,身子卻依舊站在蘇霖身邊半彎着。
輕聲嘆了口氣,南向北迴了房裡,將身上的衣服換成寬鬆的,重新坐到電腦前,將之前她的好友名字一個個搜索過去。
吳傑槽已經把她拉黑了,傅君君不在,歐陽無缺不在,水清清不在,還有幫會裡另外幾個朋友也不在……偌大一個遊戲裡,那個往日裡顯得很逍遙的白衣少年,身上白衣依舊,腰間長笛還在,可是一切卻已經不同了。
除了風景,她找不到半點熟悉感。
在她發呆的時候,畫面突然變了,接着悠揚的背景樂一下子轉爲節奏緊張的戰鬥樂,南向北迴過神來,知道這是有人主動攻擊她,急忙右手握上鼠標左手放到鍵盤上操作,奈何速度太慢,南宮從心只來得及還手一招,便倒在了地上。
殺了她的人,是兩個逍遙門裡面同她關係不錯的師弟,其中一個還爲逍遙門寫過打油詩。
兩人將她殺了之後,沒有說出哪怕一句話便離開了,南向北連復活都懶得復活了,就這麼任由遊戲畫面黑白着,她坐在電腦前安靜地看着,直到私聊那邊忽然接收到了一條消息。
赫連小黑:“你上次上線是什麼時候?”
乍看到這一條,南向北愣了愣神,接着心頭一喜,終於有個遊戲裡的朋友願意理會她了。
她坐直了身子,趕緊將南宮從心復活,然後回覆赫連小黑:“就是上次啊,你們知道我是女的那次……後來我很忙,都沒時間上游戲。”
赫連小黑:“你有大師姐的賬號密碼嗎?”
南向北眨了下眼,仔細一想,發現自己確實不知道蘇向晚的賬號密碼,“沒有。”
赫連小黑:“那你知道大師姐上次開遊戲是什麼時候嗎?”
南宮從心:“她跟我說不是她解散幫會的。”
赫連小黑:“ok,我明白了。”
擰起眉來,南向北正待發話去問,赫連小黑那邊發了一串數字過來,是手機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號碼,等我查出真相的時候聯絡你。”
“誒?”
“我先下了……你最近就先別開遊戲了,逍遙門的人恨死你跟大師姐了,小心被殺。”赫連小黑又發了一句話過來,南向北一驚,“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小黑?”
然而赫連小黑那邊已經沒了迴應,估計是下線了。
懷着惆悵的情緒,南向北將遊戲也關了,不過關遊戲之前還記得將赫連小黑的手機號碼存到自己的手機上面。
蘇向晚從外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南向北對着電腦發呆的模樣,她稍稍一想,走過去從身後摟住她的脖子,“還在想遊戲的事情?”
“你都不想知道爲什麼幫會會被解散嗎?”南向北苦着聲音,“傅師姐他們是我們的朋友啊,爲什麼一下子從我的好友列表消失,你也不想知道嗎?”
臉上溫柔的神情漸漸收起,蘇向晚靜靜地摟着她,過了一會兒,輕聲一嘆,“我明白你的感覺,可是,你要知道,真的只是一個遊戲,或許我們和他們真的是好朋友,可是到了現實裡,我們毫無交集……一旦不再玩這個遊戲,就真的沒有聯繫了。一個遊戲能玩一輩子嗎?這是早晚的事情,從心。”
並不否認蘇向晚所說的話有些道理,只是心裡還是空落落的難受得緊,南向北深呼吸了下,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好了,我沒事,你快去洗澡吧。”
頓了頓,她忽然站了起來,好看的眉毛緊緊擰着,“我重新進去給你放水,水都冷了吧。”
“不用了。”蘇向晚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我進去看看,要是冷了就淋浴好了。”
“嗯。”南向北點了點頭,等到蘇向晚進了浴室之後,她又發了會兒呆,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從房裡出去,往蘇未惜的房間過去。
門沒有關,她才走到門口,便聽到了裡面傳來一個溫柔的嗓音,好聽極了,唱着童謠,聲音輕輕的。
“阿姨唱的歌好好聽。”躺在牀上的孩子抱着被子說着,眼裡分明還帶着絲絲的崇拜和歡喜。
“那以後天天唱給你聽。”蘇霖輕聲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快睡吧。”
“嗯!”蘇未惜聽話地閉上眼,蘇霖再次張口,用那好聽的聲音唱着歌,南向北在門口站了片刻,悄無聲息地又回了房裡。
曾幾何時那個總是顯得很孤獨寂寞令人心疼的孩子,如今又多了個人疼愛,很好,很好。
“我說你,以前不是很排斥來酒吧嗎?”酒吧裡,徐饒看着南向北安靜地喝酒的模樣,忍不住皺起了眉,“想拉你出來還要找一堆理由,現在怎麼回事,不用我開口你就要求要來了。”
南向北當真是個很有天賦的人,或許也和她在部隊裡開過飛機有關,雖然她現在還只是個二副,可是公司裡和她配合過的機長提到她都表示她的能力已經不只是當個二副了。因爲這樣,公司考慮着加快培養她的速度,原本是讓她飛z市到s市的短程,現在又時不時給她穿插點遠程航線任務了。
和從前不同的是,每每到了國外,不等她開口,南向北都會搶先一步問她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她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卻也無可奈何。
這個傢伙有多固執她是知道的,她能做的,也就是陪着她出來了,免得她喝醉了真的被哪個女人帶去開房就糟糕了。
南向北喝了口酒,沉默了片刻,擡頭去看徐饒,“徐機長,你覺得壓力大的時候會做什麼?”
挑了挑眉,徐饒看了南向北一會兒,忽的笑了,“和女人上牀。”
“……”南向北又一次沉默了,接着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那我就喝酒。”
“飛行員可不能多喝酒。”徐饒瞥她一眼,“再說你不是有蘇向晚嗎?壓力大就壓她唄。”
“呵……”南向北扯着嘴角笑笑,繼續倒酒,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了。
在那個家裡,她現在總有種她纔是外人的感覺,每每只能看着她們三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卻無法插入其中說出哪怕一句話。
前幾天她結束任務回家,卻發現家中空無一人,直到晚上才知道,蘇向晚帶着蘇霖和蘇未惜到公園裡寫生去了,即使心中苦悶,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戴着這幅面具多久,現在她已經越來越不想回家了……想着想着,南向北將杯中才倒的酒又一口喝光了。
徐饒坐在旁邊,並不阻止她,只是安靜地看着,陪着她度過又一個與酒爲伴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