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蘇向晚和姜廣維之間的氣氛明顯沒有房裡的和諧。
“好久不見。”沒想到面前的女人出乎自己意料的能忍，姜廣維終究還是先開口了,看着她的眼神裡也帶着些許的驚豔和欣賞。
印象裡的蘇向晚還是個女孩，雖然從美國留學過來時已是二十出頭，可是身上洋溢着的那種年輕的氣息還是讓他覺得她只是個女孩子。如今坐在他對面沉着冷靜的女人,顯然已然不是他記憶裡那個蘇向晚了。
臉上看不出喜怒，蘇向晚靜靜地看着姜廣維,這一刻忽然發現自己心裡的那些忿恨似乎已經不如從前一般濃烈了，那種物是人非的感覺讓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再去想起那個和她和姜廣維都有關係的女人的時候,一種淡淡的失落感在心頭瀰漫着。
見她不說話，姜廣維便也沉默了下來，良久之後,方纔從一旁的公文包裡掏出張支票，連同一支精緻的鋼筆一起，放到桌上，推到蘇向晚面前。
回過神來，蘇向晚盯着桌面上的東西看了幾秒，重又擡頭去看姜廣維，面無表情。
“就當作孩子這幾年的撫養費。”姜廣維推了推鏡框解釋着，“你想填多少儘管填。”
就這麼目光冷冷地望着他，蘇向晚沉默着，不去碰那張支票，望着他的眼神卻越發的嘲諷起來。
“不用這麼看我。”對她的態度並不以爲意，姜廣維又推了推鏡框道，“孩子留在你這裡，只是普通人，跟我走，未來她將擁有一個龐大的商業集團，孰輕孰重，我想你能想明白。”
“她並不需要那些。”蘇向晚終於開口說話了，寡淡的聲音裡隱藏着惱火。
“不，她需要。”姜廣維看着蘇向晚，“你不能替她做決定。”
蘇向晚明顯怔了怔，忍不住回身去看蘇未惜的房間，眼裡透着若有所思。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站起身子，重新將那張支票跟那隻簽字筆推到蘇向晚面前，又拿出張名片一起放在上面，姜廣維滿臉的自信，“你可以再考慮考慮，考慮清楚了，隨時聯繫我。”
等到南向北給蘇未惜洗了澡，講了故事哄她睡了覺，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客廳裡只剩下蘇向晚一人。
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看着她蹙着眉思考着的模樣，南向北輕輕握住她的手，隨而視線落到桌面上，看到姜廣維留下的東西，愣了幾秒，又移回視線去看蘇向晚，眼神驚疑不定。
“從心……”輕聲一嘆，蘇向晚似乎是很疲憊一樣靠到她的懷裡，“我無法爲小惜做選擇。”
南向北怔了怔，摟住她，“怎麼了？”
“姜廣維說的沒錯，我們認爲小惜不需要姜氏集團，並不代表未來小惜不想要。”閉上眼，在她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蘇向晚恍若嘆息一般說着，“如果我們現在就替小惜拒絕他，等她長大了知道了恨我們怎麼辦？”
對於財富，其實許多人都是在意的吧，何況蘇未惜身體裡留着姜家的骨血，那些東西原本就屬於她。
南向北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我明白你在顧慮些什麼。”
“其實你可以想想，小惜目前最需要的是什麼，她才五歲，我不認爲她會喜歡被我們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去面對陌生的人，甚至要承受一些壓力過大的教育。”作爲一個集團的繼承人，童年時代將會面對些什麼，南向北是最有發言權的，就算北堂落英給她的壓力並不如其他集團的人給予繼承人的壓力大，她還是知曉那一過程中的痛苦。
“再說了，小惜一直都這麼乖這麼懂事，我不認爲她在我們的教育下未來會因爲無法得到姜氏集團而恨我們。”知道蘇向晚這是關心則亂走進死衚衕了，南向北一點一點地抽絲剝繭說着，“反而我們現在將她交給姜家，她長大了之後纔會對我們有怨言。”
“我想，她那麼懂事那麼聰明，未來也一定會明白我們的選擇。”在蘇向晚的額頭吻了一下，南向北柔着聲音說着，“再說了，小惜是我的女兒，她要真想要，未來北堂集團還不是她的嗎？”
聽到她這話，蘇向晚猛地坐起了身子，皺着眉看她，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怎麼了？”南向北一臉的疑惑。
“你不可以有這樣的想法。”蘇向晚一改剛剛溫和的神情，很是嚴肅地看着她，“公司是你母親的，無論未來你接受不接受，都跟小惜無關。”
張了張嘴，南向北看着她這般模樣，驀地心底有些發涼，好一會兒才扯着嘴角勉強笑笑，“我們好像扯遠了。”
“總之，剛剛的想法，以後不要再有了。”蘇向晚依舊板着臉，聲音也是清冷得很，南向北睫毛閃了閃，點了點頭，“好吧。”
“累了，回房吧。”蘇向晚起身說着，南向北便也跟真起來，只是看着她走在自己前面的樣子，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
因爲明後天休息兩天的緣故，南向北今天一直在想着晚上可以和蘇向晚做某件事情，可今晚這樣的氣氛，已經讓她一點興致都沒有了，顯然蘇向晚也是如此。
洗過澡後相擁着在牀上躺下，牀頭燈關了，就這麼平平靜靜的，兩人都沒有再說些什麼，而對方是否已經睡着了，因爲各自在想着事情的緣故，誰都沒有注意到。
第二天早上，南向北一如既往的先蘇向晚一步起來，洗漱後進廚房做早餐，再去看看蘇未惜起牀沒有。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個似乎總是比她還早起的孩子正坐在牀上玩玩具。
想到昨晚和蘇向晚討論的話題，南向北猶豫了下，走過去坐下，拿起蘇未惜手裡頭玩着的魔方，在手裡掂了掂，“小惜，早。”
“早，北北。”對着她露出個甜甜的笑容，蘇未惜一臉的開心。
雖然在爺爺奶奶家裡住也很好，爺爺會陪她玩遊戲，奶奶會陪她看動畫片，不過還是北北和媽媽最好，就算她們什麼都不陪她玩也很好。
“肚子餓了嗎？我做好早飯了。”將魔方放到一邊，對這個乖巧到極致的孩子實在是又心疼又喜歡，南向北將她抱起來，站起身子邊走邊道，“有沒有想去什麼地方玩，有的話今天就不去幼兒園了，我帶你去玩兒。”
“不行。”蘇未惜搖搖小腦袋，“老師說好孩子不可以逃學。”
笑了笑，南向北將她放到椅子上，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偶爾一次也不行嗎？”
“小惜是好孩子，偶爾一次也不行。”蘇未惜一臉的正直，讓試圖慫恿她逃學的人反而有種自愧不如的感覺，她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能不去幼兒園當然就不去，雖然媽媽會很嚴厲地讓她去，不過爸爸偶爾也會幫着她。
“嗯。”點了點頭，既然她這麼說了，南向北倒也不勉強，而是起身過去端了白米粥跟幾個小菜拿過來放到桌上，“那我吃完飯我送你去幼兒園，晚上我們出去吃大餐，嗯？”
“好！”蘇未惜笑眯了眼眸，在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摸摸南向北的腦袋，“北北也是乖孩子。”
眨了眨眼，被她這麼對待，南向北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而是輕輕笑了笑，又伸手去摸摸她的頭，“快吃飯吧。”
“嗯！”
吃過早飯，給蘇向晚留了張紙條，南向北便帶着揹着小書包的孩子出門了，開着車往幼兒園去的路上，她忽然開口道，“小惜有想過長大之後要做什麼嗎？”
坐在後座上抱着書包的孩子聞言歪了歪小腦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又亮着眼眸望着南向北，“北北，小惜長大之後應該做什麼？”
“唔，這個要看你想咯，我也不知道呢。”嘴角一彎，暗自在心裡嘲笑自己怎麼會忽然問孩子這麼個問題，想了想，南向北卻又忍不住開口，“像奶奶那樣呢，喜歡嗎？”
“像奶奶那樣？”提到北堂落英，蘇未惜明顯一雙眼眸更亮了，顯然也是很喜歡那個奶奶的。
“嗯，奶奶之前有帶你去她上班的地方玩吧，像她那樣呢？”南向北邊開着車邊問着。
“唔……”抱着小書包，下巴搭在上頭，似乎是這麼個問題讓她陷入了糾結當中，蘇未惜想了許久許久，一直到車子在幼兒園門口停下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從車上下來，打開後面的門，將她抱下車，南向北見她皺着眉小臉糾在一起的模樣，趕緊說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你還小，不需要去想這麼多的。”
“嗯……”蘇未惜歪着小腦袋看她，好一會兒才抱住她的脖子，“反正小惜長大了也要像北北這樣，保護北北和媽媽，還有爺爺奶奶。”
南向北怔了幾秒，忽的釋然地笑了。
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每件事情都會有解決方式的，北堂集團未來究竟交到誰手裡，她的母親一定已經有了想法不是嗎？
她又何苦如此庸人自擾。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的作息，確實很像正常人的作息，咳……
不過總是覺得睡不夠的說，內牛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