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機場,柳望雪和許青松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送杜雲襄他們去值機後,乘電梯下樓,在出口處等小姨和舅舅他們。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柳望雪和許青松正說着話,忽然聽見有人喊她,一擡頭纔看見舅舅和小姨夫各自推着一輛手推車,舅媽和小姨正朝這邊揮手。
柳望雪高興地跳了一下,也朝他們揮手。
四人走到出通道,又往旁邊移了兩步,以防擋到其他乘客的路,柳望雪這纔將他們跟許青松都正式介紹了一下。
之前和許青松說他們過來的日期時,柳望雪已經跟他詳細介紹過一遍了,許青松還看了照片,照片是兩年前一大家子出去旅遊時拍的,現在看眼前的人和照片上並無多大變化。許青松就跟着柳望雪的稱呼一一喊人。
原本過來的機票訂好後,小姨顧雪梅又給顧雪蘭發信息,問的就是能不能見到柳望雪這個男朋友,結果顧雪蘭說許青松是今早的飛機,與他們剛好錯開,一邊落地時另一邊起飛。
顧雪梅和柳望雪的舅媽苑連雲還十分遺憾來着,此時見許青松也出現在接機口,不免疑惑,進而就是擔心。苑連雲問他:“是不是京市那邊下大雪影響的,航班延誤了?”
顧雪梅也說:“昨晚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暴雪,這一延誤,得延誤到什麼時候啊?”
許青松笑着回答:“不是延誤。”
柳望雪接話替他補充:“這不是聽說你們來了嗎,他特地把機票改簽了,和我一起來接你們。”
舅舅顧雪輝和小姨夫宋寧偉聞言重新打量了一眼許青松,目露讚許,苑連雲和顧雪梅則是又有了另外的擔心,問許青松現在好不好改簽,機票訂妥了沒,有沒有準備其他方案。她們主要是怕許青松耽誤了回家過年,家裡父母別因此對柳望雪印象不好。
許青松都一一回答了。
宋寧偉看看許青松,又看看柳望雪,就對着柳望雪誇:“絮絮啊,你這回找的這個男朋友可真不錯……”
顧雪梅當即一個眼刀甩過去,擡手就在他胳膊上使勁兒拍了一巴掌,打斷了他的話:“怎麼說話的你?不會說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顧雪梅心想,什麼叫“這回找的這個男朋友”,好像她家外甥女找過很多個男朋友並且都不咋地似的——雖然前兩任確實都不咋地,但是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提的話不就是給現在的小情侶添堵嗎?
就好比元旦節的網暴事件,他們這些老年人不經常上網知道得沒那麼及時,可家裡總有年輕人,信息這麼發達,總能刷到。
柳望雪和穆景生分手的事,顧雪梅他們都知道,但是打胎的事他們不知道,顧雪蘭和柳南山隻字未提過。顧雪梅知道後心疼得不行,就第一時間打了電話過來問候,得知柳望雪確實沒事了,這才放心。
顧雪梅如此想着又對宋寧偉翻了個白眼,遇人不淑就遇人不淑,但自家人哪能這麼說?開口就讓她外甥女掉價!
顧雪梅簡直都想把這個宋寧偉揉吧揉吧塞行李箱裡去,免得擱這兒站着丟人現眼。她不着痕跡地挪了挪步子,企圖把宋寧偉擋住,奈何宋寧偉比她高,還頂着個碩大的將軍肚,她根本擋不住。
顧雪梅拉着柳望雪的手,對她和許青松說:“青松啊,絮絮,你姨夫就這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們別聽他瞎胡說,影響心情。”
柳望雪和許青松笑了笑,正欲開口,宋寧偉不滿的語氣就跟着冒了出來。他被顧雪梅打斷,一句話的功夫也回過味兒來了,可他要表達的不是那個意思啊。
宋寧偉碰了一下顧雪梅的肩膀:“你怎麼能罵人呢!”還是當着倆孩子的面兒,他臉往哪兒擱?
顧雪梅立即抖了下肩膀,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
“你這毛病得改改,”宋寧偉說,“不但曲解別人的意思,還不讓人把話說完。”而後笑着對許青松和柳望雪:“我是說,青松真是一表人才,和我們家絮絮站在一起,看着特別登對。”
顧雪梅面色稍霽。
許青松差點都以爲小姨和小姨夫要吵起來了,正打算開口勸,沒想到這就結束了。再看柳望雪以及一旁的舅舅舅媽,完全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絲毫沒有要“勸架”的打算。還真是柳望雪跟他說的那樣,這是小姨和小姨夫的常態。
苑連雲此時纔開口,面上含笑,也是看着柳望雪和許青松:“別說,你倆還真有夫妻相。”
顧雪峰點頭表示肯定,而後說:“別在這裡站着了,絮絮車在哪兒,咱們趕緊回去吧。早上爲了趕飛機,我飯都沒吃兩口,你爸是不是在家拾掇好吃的呢,走,趕快回去,剛好吃午飯。”
“行!”柳望雪說車在地下車庫,和許青松一起帶着四位長輩走過去,“我爸說您好久都沒嚐嚐他的手藝了,他今天就做您最喜歡吃的香芋醉鵝。”
顧雪梅故意用酸溜溜的語氣玩笑道:“姐夫還是跟大哥最親哈,這做的菜都是大哥最喜歡吃的。”
宋寧偉自言自語般“切”了一聲:“不跟大哥親還能跟你親?”
顧雪梅的臉頓時又垮了,回頭瞪宋寧偉:“正好現在還在機場,你趕緊買張票回去吧,省得到處丟人現眼。”
苑連雲連忙把顧雪梅拉過去,算是離宋寧偉遠了些,小聲說:“這麼些年了你又不是清楚,他說話向來就是那個樣子,咱們出來玩就開開心心的,你跟他置什麼氣,當聽不見好了。”
顧雪峰也回頭看了眼宋寧偉,這一個眼神直接把宋寧偉嚇得噤聲了。
柳望雪趕緊打圓場:“我爸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從來不會厚此薄彼,都惦記着呢。不僅有舅舅愛吃的,還有舅媽愛吃的蜜汁叉燒,小姨上次說想吃醃篤鮮,我爸也準備做呢,還有小姨夫喜歡吃的滋補羊脖,都有!”
顧雪梅聽了,瞄一眼宋寧偉的肚子,正要嘲諷過去,被苑連雲制止住了。
苑連雲小聲提醒她:“絮絮男朋友還在呢,像什麼樣子?”
顧雪梅只好住了嘴,在心裡罵一句,也不看看自己肚子都大成什麼樣兒了,還補呢?
前面顧雪峰一聽柳望雪報菜譜就笑了,順着她的話說,回頭看了看苑連雲:“還有叉燒呢?那可太好了,你舅媽最近正想這口呢。”
苑連雲挽着顧雪梅的胳膊,面上是肉眼可見的欣喜,對柳望雪說:“可不是,最近就饞這口,我又不做不來,外面去吃的總感覺不正宗,還是你爸做的最好吃。”她是廣市人,打小最喜歡的就是一道蜜汁叉燒。
說話間,到了直梯口,等電梯的人有點多,他們站在後面排隊。
柳望雪挽着許青松落後兩步,示意他低頭小聲跟他耳語:“我小姨和小姨夫就這樣兒,你別介意。”
許青松聽了就也在她耳邊說一句:“我算是明白了。”
柳望雪問他:“你明白什麼了?”
許青松笑:“小姨和小姨夫之所以會吵,那都是小姨夫憑一己之力在引戰。”
柳望雪朝他豎起大拇指:“許先生,高見。”
這是宋寧偉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往好聽裡說是不會說話不善表達,往難聽裡說,用小姨的話那就是“純屬找抽”。
他們排隊排了一會兒,等排到他們時電梯剛好上滿人,只好等第二趟纔下去。
走到車邊,顧雪梅喜笑顏開:“哎呀,你們開了兩輛車來啊。”
“對,”柳望雪說,指着旁邊那輛,“這輛是青松的車,怕你們行李放不下,就都開過來了,這樣也能坐得寬敞些。”
宋寧偉打眼一瞅就認出了許青松這輛車,他是個車迷,買不起的更是如數家珍,許青松這輛就在他的心儀名單裡。
當初這輛車剛上市的時候,那可真是搶手,宋寧偉還盤算着把家裡那輛賣掉,咬咬牙付個首付,貸款買一輛,結果被顧雪梅罵了一通:“打腫臉充胖子,裝什麼大尾巴狼?車甭管好的差的,不過都是代步工具,你又不需要出門談生意裝門面,買那麼好的幹什麼?能當飯吃?”罵完之後把錢攥得死緊,宋寧偉只好歇了心思。
眼下又見了這輛車,宋寧偉彷彿徹底打開了話匣子,跟許青松聊得別人都插不上話。
柳南山那輛二手的SUV,顧雪梅認識,原本看見了就想直接拉開車門和苑連雲一起上去,說:“大嫂,咱們坐這輛,他們爺們兒有爺們兒的話題聊,咱們不打擾他們。”
柳望雪偷笑,她小姨這心思不要太明顯。
苑連雲哪能不懂啊,就任由顧雪梅推着她上了車。
顧雪梅就是不想跟宋寧偉坐一輛,現在看着宋寧偉又在那裡“車車車”的,她真的巨煩。
許青松和宋寧偉一邊聊着,一邊一起把行李箱都裝上車,顧雪輝也在旁邊搭把手。
柳望雪見他們行李都裝完了,就也拉開駕駛座的門上去,繫好安全帶,兩輛車一前一後開了出去。
回到陶家村的小院兒,差不多中午,柳南山的飯菜都快燒好了,還有兩道素菜,就等他們回來再下鍋嗆一下的。
聽到聲音,還是碰碰最先跑出來,緊跟着就是聒聒和小瓷。
廚房裡柳南山和顧雪蘭聽到動靜,也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出來迎接。
一家人有挺長一段時間沒見了,親熱得不得了。
柳望雪和許青松一起把行李箱都卸了下來,碰碰瞅準機會就去撲許青松和他鬧着玩。聒聒飛到柳望雪的肩膀上站着,小瓷則是又爬上了行李箱,想一會兒被柳望雪推進去,它喜歡玩這個遊戲。
苑連雲一下車就留意到三小隻,看着和許青松互動的碰碰,問柳望雪:“這就是你撿回來的那隻金毛吧?瞧着是比你表哥養的那隻聰明多了。”
幾位長輩這才把目光放在三小隻身上。
柳望雪把碰碰從許青松懷裡抱下來,完全把它當成了小孩子,正兒八經地跟它一一介紹來人。
碰碰聽完,邁開步子,分別在四位長輩身邊走過,還蹭了下他們的腿搖了搖尾巴,算是打過招呼。
輪到小瓷,懶貓就“喵”了一聲,除此之外一點反應都沒有。
到聒聒這裡就完全是另一個極端,柳望雪指着顧雪輝對它說:“這是我舅舅,你得叫……”
顧雪輝他們都知道聒聒會說話,柳南山有空的時候還拍了和聒聒對話的視頻發到家族羣裡,那一問一答還挺有模有樣的,顧雪輝他們就說等過來了也要親自見識見識。
於是柳望雪此時就想開個玩笑,她要跟聒聒說的是“你得叫舅姥爺”,想看看聒聒能不能理解她的意圖,跟着重複,也是逗大家一笑。
哪想到,聒聒打斷了她的話,直接開口喊:“舅舅!舅舅!”
顧雪峰以及在場的所有人,都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聒聒喊“舅舅”都是跟茶茶學的,那天在工作室跟着茶茶和柚柚玩了一整天,茶茶跑去找杜雲凱也帶着它,它聽到“舅舅”這個發音聽多了,自然而然就跟着學會了。有時候茶茶喊杜雲凱的時候,它也跟着喊,杜雲凱都開玩笑說自己又多了一個鳥外甥。不止“舅舅”,聒聒還學會了其他稱謂,都是這幾個小朋友在一起教的。
顧雪峰樂得笑了兩聲,指着苑連雲對聒聒說:“這位是舅媽,你喊一聲來聽聽。”
聒聒沒反應。
柳望雪又給重複了一遍:“舅媽。”
聒聒歪歪頭,然後說:“舅舅!媽媽!”
行吧,這也算吧,又惹得大家一陣笑。
宋寧偉看得稀奇,指着自己,對聒聒說:“小姨夫,喊一聲我聽聽。”
聒聒:“舅舅!”
宋寧偉不死心,又重複了一遍,聒聒還是喊“舅舅”。
顧雪梅笑話他:“鳥都不待見你。”
宋寧偉作勢擼擼袖子:“我還不信了,這半個月我肯定教會它!”
顧雪梅懶得理他,就拉着苑連雲的手朝小樓走,對顧雪蘭說:“姐,我和嫂子先去參觀參觀你家新房。”又對苑連雲說:“我姐那幅十字繡裱好了,繡了半年呢,我看她拍的照片,可好看了,咱們瞅瞅去。”
宋寧偉轉身跟上:“正好,我也去看看。”
柳望雪就拉着許青松也走了過去,碰碰跟着許青松腳邊。小瓷趴在被遺忘於院門口處牆角的行李箱上,對着柳望雪的背影“喵”了一聲,不推箱子嗎?見柳望雪絲毫沒有要轉身回來的意思,就一躍跳了下去,快步跑着跟過去了。
柳南山也請顧雪峰一道往小樓走:“大哥,你們先去客廳坐坐,我還有兩個素菜一炒就能吃飯了。”
顧雪峰不去:“一下車就聞到香味兒了,我早飯都沒吃兩口,餓得不行了,先隨便弄口吃的讓我墊墊。”
車開出機場的時候,許青松還問了顧雪峰一句,要不要先找個地方買點吃的。顧雪峰聽了心裡熨帖,對許青松的印象分又往上提了提,不過他還是拒絕了,他覺得應該留着肚子吃柳南山做的午飯。
柳南山一聽,就立即帶着顧雪峰往廚房去,顧雪蘭把煮好的甜湯給他盛了一碗。接着柳南山重新拿起鍋鏟,把剩下的兩個素菜炒一炒,顧雪蘭他們兄妹兩個就坐一起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