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如蜉蝣,朝之芳華夕以休,紅粉如毒酒,自願一杯見血封喉。本文由 。。 首發
同樣的,紅粉又如骷髏,你看那絕代佳人風情萬種,一顰一笑如江南煙雨沾染紅塵美好,卻不知其石榴裙下敗倒了多少癡情才俊客,多少富貴君王侯。
異家祖傳‘一一化五命爲先’神功,說是能遁五類殺身之劫,但是異小鬧恐怕也知道,這世上最難逃遁的,並不是水火刀劍,而是紅粉佳人。
因爲以人來說,最難逃離的,只有感情。
話說那異小鬧也是個多情種,當日他神功大成之時,水火刀劍皆不可傷,而幽幽道長見他這逃命**已成,便在旁邊打趣道:“雖然你現在不懼水火,不怕刀斧刑傷,但你這功夫還差得遠吶,我要是那敵人的話,只要拿個娘們兒要挾,到時想殺你易如反掌。”
李幽自然明白異小鬧的軟肋,他雖然膽小怕事,但天生對女人沒轍,這種性格類似憐香惜玉,但卻比‘憐香惜玉’更加難辦,異小鬧是個博愛者,當然,他的博愛只是對女人來說,哪怕是陌生的女人。
異小鬧自然也知道自己這軟肋,也知李幽是在調笑他,於是,他便以自嘲的心態,又在那逃命神功中加上了一條本不存在的遁術,也就是‘遁紅粉’。也就是說,這套神功雖然號稱有五數逃遁,但實際上只有四種而已。
因爲你身爲多情男兒混在在浪蕩紅塵,又怎能逃脫那紅粉之情?
而異小鬧後來之所以沒將這本不存在的遁法從神功內除名。怕也是想警惕後人,危機之中,切末要與他一樣。爲了佳人不顧性命。
可諷刺的是,時代更迭變幻,千年飛速如一朝輪換,事到如今,異家雖然繁衍了十餘代,但是他的這些後人們,除了繼承了他那優秀的腦力之外。連他的癖好竟也跟着流傳了下來。
這簡直就像是詛咒,因爲異家家風便是喜好風流,而且差不多每一代。異家都會出現一個類似花癡的癡情種,二當家異夜雨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異夜雨年少成名,屬於典型的風流才俊,走遍大江南北。不知在多少青樓別院留下了他那或仗義行俠或妓女的控訴。因爲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不是說見一個愛一個,只是對女人有好感,當然,這種好感也不是建立在巧取豪奪之上,爲此他也吃了不少虧,但就是改不過來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而他在女人身上吃的虧前文書咱們也講過了一例,他被妖女所迷中了連康陽的詭計。險些就丟了性命,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恨不起來,相反的,更同那妖精定下了半生的盟約,如果天下太平了之後,他便要去找那女妖,與其享受終其一生。
不過,看來他這一次還是負了那名紅粉了,因爲,就在昨天喬子目率兵攻城的時候,他本來可以腳底下抹油的,但是爲了救那城中妓館內的兩名妓女而選擇了與喬子目正面硬槓。
說起來,這件事其實也是挺諷刺的,在妖兵入城的時候,那一幫妓女忙了一夜正好剛要休息,可眼見着妖兵們烏泱泱的殺到了城裡,她們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從妓院後門跑到了街上,當時場面極度的混亂,而在這些妓女之中,有個心腸很好的女人,當時所有的人都在跑,孔雀寨的寨民們也開始幫忙疏散和營救,可就在這時街邊一處倒塌的房屋內傳來了呼救之聲,原來是一對母女被困在了裡面。
當時一名寨民上前營救,但他不敢輕易拆屋,生怕稍微一動,那本來塌陷的房子又會將最後一絲縫隙壓扁,而當時,那廢屋之內的女人已經因失血過多而死,只餘下了一個嬰孩,從縫隙之中,依稀能聽見那嬰孩的哭喊,一時間,那寨民完全沒了辦法,真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幸好就在這時,那兩名妓女路過此地,其中一個妓女年方十四,生的嬌小玲瓏,見狀之後,想都沒想便擠進了那縫隙之中將那嬰孩給拖了出來,那寨民當時接過了嬰孩,再想去拉那女子,不想就在這時,大羣妖兵攻過,一塊房頂的圓木滑落,剛好壓在了那縫隙之上。
寨民無奈,情急之下,只好抱着那嬰孩轉身便跑,待到城外與二當家等人匯合之時,二當家見他抱着個啼哭的嬰孩,便問他這是怎麼回事。而那寨民如實回答,只道是一個妓女犧牲了自己救了這孩子。
而二當家聽罷此言登時大怒道:“你爲何不救那女子?”
當時那寨民也十分委屈的說道:“不是不想救,但在那個環境下實在救不得,而且,當那屋頂壓下的時候,那女人也對我說‘救孩子要緊’,讓我快些逃跑,這女人身爲娼妓,卻有如此大義,我不忍駁她的懇求,所以這才逃了出來。”
“糊塗。”只見二當家長嘆一聲:“孩子的命是命,那妓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命都是一樣的命,生前三六九等,怎麼死的時候也分他媽高低貴賤呢?”
一旁已經負了傷的杜果嘆道:“我看你真是又犯拿女人沒辦法的病了。”
二當家轉頭望了望杜果,也沒反駁,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也許吧,但天下間的好女人這麼少,所以好女人在我這裡是有特權的,不成麼?”
杜果就這樣瞧着二當家,她跟隨二當家多年,自然早將二當家的性子摸了個透徹,他就是這樣讓人生氣的傢伙,而且,也正是如此,大夥才能跟隨他這麼多年。
‘腦海神貓’杜果,本是沿海一個殺人越貨的強盜世家的女兒,其家族爲古時流寇所組。等到杜果接位之後,因其好戰之性格,更是接連向當地其他勢力發動毆鬥。藉此搶奪地盤,而因這杜果本領高超動作如貓敏捷,手中兩把匕首,面對十餘名彪形大漢也能輕易地將其斬殺,如此這般沒到兩年,其勢力便發展壯大,方圓百里之內已難有與其抗衡之存在。話說想當年。異夜雨雲遊此地,在那城鎮中的雨花樓喝了三天的花酒,後來醉的人士不醒。恰逢杜果率領着強盜入城洗劫,見這白白嫩嫩的書生穿的倒也考究,一看便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所以杜果便動了敲詐的主意。將這異夜雨拖回了山寨。兩桶涼水將其潑醒之後,便讓他給家裡寫信,而異夜雨當時呵呵一笑,非但不害怕,居然色膽包天詢問那杜果年方几何。
杜果記得自己當時是用鞭子來告訴她自己今年已經五百多歲了,五百多下皮鞭沾肉,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抽成了肉泥,可這異夜雨的皮厚道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當時把那杜果攥着皮鞭的手都抽腫了他還在幫她數數,這把杜果氣的不輕。但一時間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怒氣衝衝的叫人把她關起來,餓他個十天半月看他嘴還賤不見。
可杜果沒有想到,還沒把這二當家餓老實,自己就已經迎來了有生以來最大的麻煩,原來,附近的其餘勢力實在忍不下被女人欺壓的這口氣,於是幾波殘餘強盜達成了共識,他們聯合在了一起,並四處派人去別處尋找能制的住這女人的高手。功夫不負有心人,那些強盜這次找來的,便是閩南一帶有名的惡霸‘遊金絲’。這遊金絲的來頭不小,是個精通異術的匪類頭領,其手下有八百弟兄,是那‘半邊公子’蒼點鵬是把兄弟。那些強盜去求這遊金絲,只道如果他能將這杜果給除了,那此地的海市等地盤就盡歸他手,而且他們將世代臣服於他。
有這好事,遊金絲自是欣然接受,於是帶領三百弟兄強攻杜果的山寨,杜果奮力抵抗卻敵不過那羣凶神惡煞的傢伙,最後寨子覆滅,自己也被那遊金絲生擒活捉。
家裡的產業沒了還不算,一想到要受這些傢伙的羞辱,當時的杜果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而就在這個光景,正是那異夜雨單槍匹馬前來解救。
當時遊金絲正與各方強盜飲酒作樂,他們想強迫杜果起舞助興,杜果不從眼看就要深陷危機,她當時怎麼都想不到,就在這時,那個被自己打了五百多鞭子的酸書生竟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酒宴之前。
羣盜大驚,連忙兵刃相向,而那遊金絲也算一號人物,他不向其他強盜,倒也聽說過異夜雨的名頭,但異夜雨的名頭也僅是個文人而已,所以,在聽說這窮酸到此的目的是想救這女人之後,那遊金絲心中登時冷笑了一下,玩味的說對異夜雨說:我這人也挺尊敬讀書人的,也過你寫的那幾本書,你的書幼不幼稚暫且不說,但這人是我抓來的,按照行規她就是我的,你是讀書人,自然知道規矩是不能破的,現在你一點表示都沒有就來要人,我又怎能這樣就把她送給了你?
異夜雨當時聽他想要‘表示’,便聳了聳肩說道:請大王‘表示’一下,我該如何‘表示’纔夠誠意呢?
那遊金絲真壞,他有意要羞辱異夜雨,於是便故意發難道:好說,五個手指頭去倆,給你留仨使筷子。
遊金絲打心裡不信這窮酸會有這魄力,然而異夜雨微微一笑,竟毫不猶豫的自斷雙指,託着那血淋淋的手指笑着說道:表示過了,放人吧。
而那遊金絲大驚之餘又怎能輕易就範?所以後來還發生了很多事,但在此處就不一一細表了,且說那異夜雨救出了杜果之後,杜果望着這個臉上冷汗搜搜冒還在逞強支撐的傢伙,便含着眼淚對他說道:“我和你非親非故,你爲何要救我?難道你是爲了行善?可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啊,你怎麼這麼蠢?”
異夜雨當時回答的話,杜果至今記憶猶新,異夜雨對着他顫抖道:“可是據我所知,你好像沒殺過百姓,搶的也都是爲富不仁的奸商,所以……也勉強算的上是個好女人,而好女人在我這裡………是有特權的。”
好女人在二當家這裡。確實是有特權的。
話說那一次,二當家自斷雙指,幸好他結交甚廣。有一位可以幫人續指的朋友就在閩南一代,於是失去了家的杜果便護送二當家去醫治手指,兩人因此結緣,因爲性格不合但意氣相投,所以兩人結成了兄妹,之後一路同行直到現在。
生性如同男兒般的杜果,雖然十分討厭二當家這‘見了女人就不煩’的性格。但是她的心裡卻是明白二當家的,不止是因爲二當家救了她,更是因爲她在二當家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常人沒有的‘傻氣’。這股傻氣也間接的影響到了後來的孔雀寨。而恰恰是這股子‘傻氣’,才讓那麼多好朋友一路跟着他的同時,一路一邊罵他,一邊死心塌地的同他一起犯傻。
回憶戛然而止。
在又聽到了這熟悉到記憶深處的話後。杜果狠狠的瞪着二當家。眼圈慢慢的泛紅,她知道二當家要做什麼,但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顫抖間,一旁的林若若用手將她環入懷中,她的經歷與杜果很是相似,而三人同爲結拜兄妹,她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於是,當時林若若對着杜果點了點頭。而杜果則咬着牙搖了搖頭,緊接着嘆道:“罷了罷了!真他媽傻。”
話雖如此,但二當家卻笑了,杜果和林若若本打算與他同行,但二當家笑罷之後,卻毫無徵兆的朝着她們擺了擺手,隨後用右手猛掐了一下左耳耳垂兒,一股黃煙飄散,二當家的身子已經沒入了土中。
而當他再次從土裡鑽出來的時候,不由得擡頭苦笑,因爲恰巧當時和他對視的,正是那漂浮在空中的喬子目。
當時的喬子目在妖邪大軍的簇擁下,左手微舉,十餘名百姓掙扎在半空之中,這等人化妖術,必須要用活人才行,二當家當時也不知自己要救的人在沒在空中,見喬子目發現了自己之後,他只是尷尬的笑了笑,而喬子目自然認得這二當家,只見他當時先是一愣,隨後陰笑道:“異先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總之不是什麼好風。”只見二當家苦笑道:“我和你無冤無仇,想在你這討個面子,放了這些人吧,好麼?”
“你認爲你在我這有面子麼?”只見那喬子目哈哈大笑,現在的他早已目中無人,所以又怎會給他這個‘面子’?只見他又說道:“別告訴我你是來救人的,你行麼?”
“我想試試。”二當家隨後又輕聲苦笑道:“孃的,看來我始終還是死女人身上了。”
說罷此話之後,二當家雙目猛地一蹬,隨後一甩長袍,挺起了那不算太直的胸膛,他面對的,是空中無盡的妖兵,還有那現世的太歲。
這也許是他第一次正經的戰鬥,也是他的最後一次戰鬥。
書歸正傳,長白山的小屋之中,當異硯氏對衆人講到了此處之後,亦不由得停頓了一下,顯然,縱使是這個以說書編史爲生的人,在敘述自己兄長的噩耗時,也不能再淡定了,只見他輕嘆一聲,隨後說道:“兄長很走運,他一共救下了五人,這五人裡,確實有那個女人…………兄長很不走運,他被喬子目妖力所傷,最後一次遁火的時候,被那妖氣入體,現在一幅肝臟震碎,直到現在,他仍不知是死是活。”
孔雀寨的人,怎麼都這麼傻?!
屋裡的衆人臉上皆是痛苦,先是紙鳶,如今又是二當家,他們全都以這樣的方式把自己搭了進去………尤其是劉伯倫,因爲他一直將那二當家當作偶像看待,李寒山和世生同樣愛戴二當家,因爲一直以來,都是二當家在他們的身後爲其鋪好了所有的路。
如果不是他的話,世生幾人又哪裡會有今天的成就?
他就像個老師,又像個有些不靠譜的兄長,但是他是孔雀寨所有人都愛戴的人,有他在,孔雀寨才能是‘孔雀寨’。
“可二當家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爲何你卻不陪他,反而來找我們啊!”劉伯倫悲傷的說道:“你怎麼不多陪陪他,爲什麼………”
“因爲我爲他感到自豪。”只見異硯氏平靜的說道:“我的兄長,完成了祖先不敢完成的恨事,他是我們異家的驕傲。”
原來,千年前的異小鬧雖然也是個博愛之人,但是他的生性懦弱,根據異家的紀錄所載,晚年的異小鬧,曾經親眼目睹了一戶女眷被一隻強大的妖邪所傷,異小鬧想去救助,但是苦於心中的怯意,最後只能眼睜睜的望着那幾名百姓被殺。後來這件事被他一同下,因爲這是他平生一恨,異小鬧晚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他覺得自己妄跟隨了三傑在亂世走了一遭,可最後,卻仍沒有向三傑一樣,有即便犧牲自我卻仍要救助蒼生的大義。
異小鬧紀錄此段心路歷程,便是要讓自己的後人以此爲戒,而二當家這一次,圓滿了先祖的恨事,所以異硯氏雖然心中傷悲,但卻很爲他感到自豪。
且見異硯氏說到了此處之後,忽然雙目如炬緊盯三人,隨後開口又道:“而且,兄長失去意識之前,託付我前來問各位幾個問題,三位身爲當世三傑,鄙人相當敬佩,所以請各位聽我一問,各位,你們可知我們的寨子,爲何會以‘孔雀’爲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