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太陽又要落山,天空雲彩的顏色逐漸轉換成暖色調,蒼穹之下,一隻白色的小鷹飛過,那鷹在水間山範圍內盤旋,而水間山下,大約五十人正在河邊紮營。
雖然明面上好像一隊商隊,但是氣氛卻出奇的詭異,那些人大多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大多數人圍着火堆正在休息,火堆之上架着浸滿油漬的湯鍋,國裡面噴出陣陣肉香,湯水翻滾,一條燉爛了的嬰兒手臂浮了起來。
一個‘客商’也不怕燙,只見他伸手進鍋撈出了那段手掌,好似啃雞爪一樣從上面咬下了一截小指,在嘴裡咀嚼,脆骨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響。
除此之外,沒有一絲的響動,他們安靜的就好像一羣不會說話的鬼魂。
他們的身後是十餘個帳篷,看上去最寬敞的那個帳篷中傳來了交談的聲音,這帳篷要比其餘帳篷豪華的很多,帳篷內鋪着一張巨型虎皮,而那陸成名此時正半臥在那虎皮之上,他的身前站着的,正是之前被陳圖南他們抓到的莊有爲。
在陳圖南他們心裡,這莊有爲不過就是一個會些異術的跳樑小醜,而如今的他就站在帳篷前,面對着笑吟吟的陸成名低着腦袋直打哆嗦,雖然帳篷內溫度如春,但他的後背衣服卻早已被汗水打溼,額頭上的冷汗更是唰唰直冒。
這反映,就和先前柳柳萋萋見到陸成名時一模一樣。
要說這陸成名只不過是枯藤老人的三弟子,尚排在那蒼點鵬之後,可爲何這些人都對他如此的恐懼?
陸成名眯着眼睛玩味的瞧着自己這五師弟,然後笑道:“你怕什麼呀,我又不吃你。”
“師兄饒命!!”只見那莊有爲登時雙膝跪地,然後神色驚慌的說道:“小弟該死,低估了那些道士,求師兄從輕發落,求師兄從輕發落!!”
說罷。他磕頭如搗蒜,額頭磕在堅硬的土地之上,不一會便鮮血淋漓。
但他卻依舊沒有停下,咣咣咣的撞擊之聲此起彼伏。
而那陸成名臉上依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就好像一個慈愛的哥哥正在觀瞧弟弟玩耍一般,他笑道:“低估?哈哈,是低估麼?我看你應該是被迷了眼。想搶功勞纔對吧。”
那莊有爲眼淚不自覺地就往外冒,然後連忙哭着說道:“不,不是,師兄明鑑,師兄明鑑!!”
“好啦。”只見那陸成名笑着說道:“不管怎麼說,二師兄還有你這次的任務是來尋找‘乾坤石崖’。但你們爲了一己私利擅自向鬥米觀開戰,險些暴露了這次任務的目的,如果不是我碰巧感到附近的話,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是知道的,我且問你,有沒有和那些道士說些什麼不該說的事情?”
莊有爲之所以這麼怕陸成名,正是因爲這陸成名在陰山一脈的地位以及職務。
枯藤老人最早有三個弟子:連康陽。蒼點鵬,陸成名。先把各自修爲拋在一邊,三人後來都在陰山一脈中擔任重要的職務,連康陽身爲大弟子,練就飛頭邪法,負責在山下聯繫各路師弟及蒐集各類情報,而二弟子蒼點鵬由於天生家境殷實,在閩南一帶產業頗多。所以主掌財務事宜。
而他這三個主要的弟子之中,唯有陸成名在江湖上沒有多大的名氣,那是因爲他一直待在門派中而很少下山,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每個勢力都要有自己的賞罰手段,而這陸成名便是陰山一脈主掌刑罰的人。
除了掌控賞罰之外,他還兼任每年在各地採買嬰孩。並負責篩選,別看此人臉上常年掛着笑容,但據說他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人一旦無情。可比妖怪還要兇三分,這陸成名手段殘酷異常,且十分喜歡折磨犯錯的師兄弟,凡是落在他手上的人,往往下場悽慘無比,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說他爲何到此?這也真算的上是天意弄人,話說數年前陰山一脈曾經受到過偷襲,當時有人秘密潛入五陰山殺了不少的人,而且還擄走了一批受過‘天啓’的嬰孩,當枯藤老人知道後,便下令追查此事,要知道五陰山那是什麼地界?百里之內就算是鬥米觀雲龍寺的弟子都不敢踏足,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膽敢到此放肆?
而身爲負責看管那些孩子的陸有爲自然難辭其咎,於是他便自行懲罰自己受萬螞噬身之苦,之後主動請纓外出尋找那失蹤的五個嬰孩,他已經在外面尋了兩年,今年纔得到消息,原來當年偷襲陰山一事是孔雀寨所爲,這纔來到了岐山。
這當真是因緣際會,讓他這現世的魔頭也加入了戰局。
而昨晚莊有爲趁着李寒山瞌睡的時候企圖逃跑卻被李寒山一牀板拍了下來,其實當時他逃跑只是掩飾,趁着躍上高空的時候他大吼了一聲,藉助着自己的妖法,控制住了附近的一隻野兔,他本想讓這隻野兔去求助報信,不成想卻引來了這麼一個大魔頭。
雖然他們是同門師兄弟,但莊有爲心裡面明白這陸成名的性格簡直比那蒼點鵬還要扭曲,畢竟蒼點鵬的興趣只是禍害外人,但是這陸成名卻連門內弟兄都不想放過,如今落在他的手中,只能祈求這個性格極度扭曲的惡魔對自己從輕發落了。
於是他連忙哭道:“小弟不敢,小弟縱然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將師尊吩咐之事透露給那些賊道士。”
說罷他又開始磕頭,而那陸成名對着他笑道:“諒你也沒這魄力,不過即便是你告訴他們也沒什麼大礙,反正已經抓了那個道士,你之前對我說蒼點鵬失蹤了?那也沒關係,嘿嘿,等明天踏平了孔雀寨抓回柳柳那個小丫頭後,我便順手再去找‘乾坤石崖’吧。”
聽他話中之意,似乎已經原諒了那莊有爲,莊有爲頓時大喜擡頭說道:“多謝兄長留我性命,小弟日後定當馬首是瞻爲師兄和師尊效力!話說兄長爲要單獨抓拿柳柳呢?”
“哈哈。”只見陸成名說道:“你在和誰說話?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啊,另外誰讓你停下來的,繼續磕。把頭蓋骨磕破先。”
而那莊有爲心中一寒。但見那陸成名正盯着他看,心裡面明白自己的性命還握在他的手中,爲了活命,於是他便連聲稱是,之後一咬牙,將頭又朝着地上磕去。
而陸成名似乎十分享受這個聲音,只見他身子往後一靠。盯着帳篷頂笑道:“陽眼到手,搶回百人怨,之後再找到乾坤石崖,哈哈,師尊一定會很高興的。”
帳篷內正醞釀着陰謀,而帳篷外的那些面無表情的人現在似乎也已經吃飽了。那些孩童的骨頭散落了一地,肉香引來了山中的狸貓野狗似乎也想分一杯羹,但它們卻只敢遠遠的看着,因爲動物的本能告訴它們,這些渾身散發着淡淡腥氣的傢伙絕對不是善類。
隨着太陽西斜的同時,起風了。
白鷹在空中潘恆了好一陣子,這才朝孔雀寨飛去。只見它雙翅滑翔,輕巧的落在了小白的肩膀之上,用那雙瞳的鷹眼瞧了瞧小白,咕咕叫了幾聲。
其實世生也搞不懂它一老鷹怎麼會發出雞的叫聲,但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去琢磨這個問題了,過了好一會,小白這纔對着他倆嘆道:“湖邊沒有他們兩個的蹤影,那夥人就在山下的河邊紮營。他們很兇,白光不敢低飛,所以也不清楚究竟他們到底被關在哪裡。”
“唉。”世生和劉伯倫嘆了口氣,如今居然鬧到了這等田地,那個叫陸成名的傢伙到底有什麼手段,以至於居然把個本領高強的李寒山都給抓了。
要知道方纔那陸成名上山下了戰書之後,整個孔雀寨都進入了皆備狀態。三寨主四寨主此時正組織着人加強各種防禦以應對明日的挑戰。他們似乎並不想主動出擊,畢竟現在他們還摸不透那陸成名究竟有何陰謀,而且這孔雀寨在山頂仰仗着地勢易守難攻,所以盲目出擊只會對他們不利。
話說柳柳萋萋兩個小孩受到了劇烈的驚嚇。此時紙鳶帶着他們去休息,雖然寨子裡爲他們準備了飯菜,但幾人全都食不知味,包括世生。
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吃不下東西,可能跟這幾天的勞累以及遇到的事情有關吧,但在劉伯倫和小白麪前他又不能表達出來,於是強迫自己吃了一點之後,氣氛壓抑得緊,於是世生藉着出來方便的理由走了出去。
他就這樣在寨子裡閒逛着,心裡面捉摸着那些沒有頭緒的事情,身邊的山賊們全都在忙碌着,他們從他身邊經過,世生覺得自己好像透明的空氣,夕陽把他的影子拉長,世生低着頭看着自己的影子,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和尚師父,思念隨之帶來了孤獨,在壓力之下,孤獨和無理感又開始滋生。
不知爲何,他有些不敢去看那個白頭髮的老頭,雖然那老人此刻就在寨中,但世生心中卻開始恐懼,他害怕,怕這老人身上並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同時也怕陳圖南和李寒山會遭遇不測,他此時一個人,就這樣孤獨的走着,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朝他飛了過來,於是師生下意識的轉頭伸手接去,那東西被他一把抓在手中,原來是一顆黃橙橙的梨子。
世生愣了一下,他擡頭望去,只見遠處那茅屋頂上,先前射箭的那個石姓的青年正抓着彈弓對着他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示意他過去。
世生咬了一口梨子,然後躍上了那茅屋,這屋頂上當真是個垃圾隊,從小孩耍的撥浪鼓到壯漢用的擂鼓甕金錘應有盡有,而那青年人身旁還放了一堆水果,只見他對着世生說道:“吃吧。”
世生方纔沒有吃飽,此時見者青年人對他似乎有話說,便點了點頭然後坐了下來,再高出看到的風景確實不同,這茅屋對面的視野開闊,只見夕陽落幕,遠方崔巍高山環繞,天際雲海奔騰,涼風襲來,讓人不由得感嘆自然壯麗之美。
而那個石姓的青年吃完了梨。望着夕陽淡淡說道:“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世生應了一聲,之後兩人又都沒說話,又過了好一會,那石姓青年這才輕聲說道:“我也是被二當家在五陰山救回來的,我們五個,只活下來三個,你知道那兩個人是怎麼死的麼?”
他的語氣平淡。稍微有些口吃,而世生聽他說出此話後,有些驚訝的望了望他,這青年人表情依舊十分平靜,只見他繼續說道:“他們都是因爲過不去恐懼這一關,而被嚇死的。”
說罷。他用一種似乎在描述別人的語氣講這件事告訴了世生。
他們幾個多是自幼就被爹孃丟棄或者販賣,然後由人販子轉賣給了陸成名,在五陰山有專門的幾個山洞同他們生活,聽這石姓青年講,自打他們記事開始,便過着牲畜般的生活,而事實上自從到了這孔雀寨之後。他們才明白自己以前是活在多麼恐怖的地獄之中。
他們都是受過‘小天啓’之人,但由於多數孩子尚且年幼心智沒有開蒙,所以大多都不能將自身的能力發揮自如,爲了在最短的時間煉化他們的能力,以及將他們洗腦收爲己用,那陸成名給他們設定了規矩,每天的目標如果沒有達成的話,非但沒有飯吃。還要在後背割上一刀,而且每個月還有排比,如果月底的時候尚未有人達到他們的預計目標,那這個人就會被陸成名當場殺死,並當着他們的面開膛破肚將其碎肉煮成羹湯,並且強迫他們食用。
那石姓青年講到這裡的時候,隨手脫掉了自己的外衣。結實的後背之上有數十條外凸的刀疤,橫七豎八,觸目驚心。
只見他淡淡的說道:“我以前有個兄弟,同我一起被賣到那裡。他的運氣不好…………我當時都不知道是如何吃下他的肉的。”
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悽慘之事。
世生呆呆的望着這名神箭手,腦海中隨之浮現出今日遇見柳柳萋萋這對雙胞胎時的景象,無法想象,他們原來還有這麼悲慘的過去。
而世生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根本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繼續聽那石姓青年說道:“我只記得他死之前一直在看着我,那種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講到了此處,他的語氣終於開始有了波動,只見他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再後來,二當家救了我們,讓我們明白了什麼才叫自由,什麼才叫做‘人’。但是我們五個人中兩個人禁錮已久,雖然也向往新生活,可卻依舊擺脫不掉那些惡人的陰影,柳柳和萋萋也是一樣的,她倆剛到這裡的時候怕的要命,有一次還傷了紙鳶姐,但是紙鳶姐從未怪過她倆,反還更加細心的照料,每日都摟着她倆入睡,漸漸的,她倆纔開朗了起來。”
說到了這裡,只見那青年人站起了身,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是一樣,我沒有親人,直到遇到了他們,他們就是我的親人,所以,無論發生什麼,我絕不允許再有任何人傷害他們。”
夕陽下,風吹動了他的頭髮,這石姓青年的眸子裡閃耀出堅毅的神采,而他的話對世生有很大的感觸,世生覺得自己雖然沒有他的經歷,但卻能完全理解他的感受。
因爲他的這番話,自己曾經也說過。
我也沒有兄弟,他們就是我的兄弟,我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他們!
世生想到了這裡,便狠狠的給了自己腦袋一拳。是啊,自己在這裡消沉什麼?眼前不就是有些困難麼?試問活在這世上,誰會沒有難題?
有困難怕什麼,直接面對想辦法解決便是了,自己以前不就是一直這麼走過來的麼?
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自己剛纔就是想不明白呢?
很奇妙,往往有時候我們都清楚的事理,卻依舊在不同的境遇下成爲我們的心結。
幸好,如今聽完那石姓青年的話後,世生終於再次想通了,於是感覺到身心一陣輕鬆,對那石姓青年十分的感激,只見世生對着他說道:“我們並不認識,你…………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只見那青年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盤腿坐下,又拿起了一個梨遞給了世生說道:“我也不知爲什麼。可能是之前總聽紙鳶姐姐講起你吧,他說你是個大英雄,不過我看到你剛纔的眼神……卻很熟悉,我以前好像也是這樣的。對了,看你剛纔心事重重的,可曾也有什麼難題麼?”
“沒有了。”只見世生咧嘴一笑,然後咬了口手中的黃梨。那梨很脆很甜,此時世生心結已開,於是他便對着那青年人笑道:“什麼難題都沒有,不過一般的溝溝坎坎而已,跨過去就好了,你說是麼。醉鬼?”
劉伯倫和小白在茅屋下點了點頭,兄弟就是在你難過的時候雖然不能矯情的開導你,但卻會從始至終一直陪你到最後的那個人。
劉伯倫和小白方纔在世生出門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了端倪,於是便悄悄的出門默默的跟在了後面,方纔世生在茅屋上同那青年人的談話他們自然全都聽在了耳中,對這青年人以及那對雙胞胎姐妹的身世感到唏噓。
在看到比你命運更加坎坷的人依舊能夠樂觀生活的時候,你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去抱怨自己身上的壓力呢?
“對頭。”只見劉伯倫哈哈大笑。然後一個翻身也上了房,他一把攬過了那青年人的肩膀,這就是他的交朋友之道,只見他對着那青年人笑道:“小兄弟,夠爺們兒,來喝口酒咱們做朋友。”
說罷,他提酒就灌,而那青年人似乎還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一口酒下肚嗆的臉都紅了,劉伯倫哈哈大笑,而世生轉頭望了望小白,小白也對着她點了點頭,眼神裡滿是溫柔。
此時,太陽終於落山了。
傍晚的時候,紙鳶找到了他們。那對雙胞胎小姐妹情緒終於稍微穩定了下來,此刻已經睡了下來,所以紙鳶得空,這才尋到了這裡。見幾人已經和那石小達聊的火熱,而石小達臉上也流露出了不常見的笑容後,紙鳶的心中也輕鬆了不少。
世生就是這樣,雖然有時候自己都能把自己的腦袋憋出毛病,但卻在無形之中總能帶給周圍的人溫暖,雖然這一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爲什麼。
此時頭頂銀河星空閃爍,世生他們見到紙鳶也來了,便招呼着她也上來歇會,可紙鳶卻搖頭拒絕了,她對着幾人說,現在得空,想先帶着幾人去看那個他們要找的老人。
雖然那老人還未醒,但由於明日孔雀寨便要面臨大敵,紙鳶身爲五寨主自然難有空閒,所以只能趁着現在這機會帶着世生他們去辦他們的事情。
如今世生的信心重歸,便點了點頭,三人告別了那石小達後,便同紙鳶朝着後院走去,那個區域的茅屋全是寨裡兄弟的住所,紙鳶和小白並排走在一起,他對着世生他們說道:“這老人家體質很弱,似乎很長時間都沒有休息了似的,之前腦袋被打了一下,這已經昏迷了將近兩天了,不清楚什麼時候會醒…………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三人點了點頭,說話間幾人來到了一間茅屋外,紙鳶輕輕的推開了門,取了火摺子點亮了油燈,世生上眼望去,但見簡陋的茅屋內除了一張放着油燈的桌子之外,只有一張小牀,而那牀上正躺着他們曾經見過的那個怪老頭。
記得上次見他還是幾天之前的清晨,當時這老頭生龍活虎的樣子,哪裡像此時這般好像即將作古一般的臉色?
終於找到他了,世生心中嘆道:願蒼天開眼,保佑那東螺國民能夠撐過此劫吧。
說完之後幾人便上前觀瞧,只見這老者頭上包着白布,面色蒼白,兩邊的腮幫子都往裡蹋蹋着,呼吸雖然均勻但卻微弱,確實是受了很重的傷。
劉伯倫瞧見這老者後,便對着世生說道:“就是這老頭,世生,你說咱們用不用把他弄醒?我聽說不管人睡的多死,只要往他鼻子眼裡面灌酒就會醒,要不咱試試?”
說罷他拿起了酒葫蘆晃了晃,而世生忙搖了搖頭,這老頭身子這麼弱,他真怕劉伯倫一口酒直接就把他灌到了陰市裡面。
而就在這時,眼尖的小白忽然說道:“啊,世生大哥,你敲這伯伯的耳朵!”
世生楞了一下,然後撫過身子望去。只見這老人滿頭白髮下露出了小半截兒耳朵,這耳朵要比尋常人的耳朵小上一圈。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於是慌忙伸手拉開了他的衣服,只見這老人脖子下面兩邊鎖骨處,赫然分別有兩片乾巴巴的魚鱗狀的碎皮,看到了這一幕,世生又回頭瞧了瞧小白。小白對着他點了點頭,而世生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果然,這個老人家果然和那海螺有關係!
因爲這人是東螺國民,他身上的兩處特徵同那些螺民一模一樣!
而劉伯倫滿頭霧水,見世生和小白這麼高興便連忙詢問,世生將自己在四海之螺內的所見所聞如數告之。記得那晚住在藍丫頭家裡,小白見她身上長有魚鱗便詢問她這是爲何,那藍丫頭對小白講,她聽巴先生說,其實他們的祖先身上是不長魚鱗的,但因爲這海螺之中的世界除了盛產各種魚類之外便再無他物,國民常年食用這裡的水澡和魚。慢慢的後來的人從出生脖子下面就長有兩片魚鱗,這魚鱗能讓他們天生就會游水,且潛水的時間也一代比一代長。
書歸正傳,見這老者身上帶有東螺國民的標誌之後,世生他們更加認定這人是尋找那失蹤國寶海螺的重要線索,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人便應該是那巴先生的哥哥‘巴邊野’!
曾記得巴先生對他們說過,這巴邊野是當時東螺國內最好的勇士。正是他當年自報奮勇出螺請來了行笑行狂兩位道長,後來國寶海螺失蹤之後,這巴邊野終日傷心難過,之後便留下了書信外出尋找國寶。
可是世生心中仍有疑問,眼前這個瘦骨伶仃的老頭,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勇士啊?哪家的勇士還能被一夥小流氓在大街上給欺負了?瞧瞧,頭都被打破了。這個慘勁兒。
看來這個老人身上當真有太多的謎團,不過要等他醒來之後才能解答了,只是不知他何時能醒,要知道現在時間無多。明天傍晚應該就是世生的極限了。
又看了看着老人的病容之後,世生強忍住了要將他搖醒的衝動,於是便和衆人又出了房門,此時月上柳稍頭,夜漸漸深了。
紙鳶再得知了世生他們要面臨的難題之後,也很爲他們擔心,可是現在實在是分不出身來,畢竟明天就是賊人闖寨之時。
之後他們又去見了孔雀寨的兩位寨主,在得知世生三人要幫助他們戰鬥之後,那杜果和林若若十分感激,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而且除了小白之外,兩人還都是江湖上能排得上名的年輕高手。
那一晚寨子裡很多人都沒閤眼,但是世生卻睡的很香,因爲他明白自己需要一個最佳的狀態好對付那陸成名,爲了救李寒山以及那兩個可愛的小丫頭,他必須這麼做。本來紙鳶似乎還有話想對他說,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看着世生認真的模樣,她也就沒有打擾,轉身拉着小白休息去了。
於是,一夜無話,等到第二日天色剛矇矇亮的時候,睡夢之中的世生忽然被一陣急促的號角之聲驚醒,敵人來了!
於是他和劉伯倫忙躍起了身子,經過了短暫的休息之後,他的狀態恢復了近八成,應該可以了,他心裡面想道。
對於這次戰鬥,孔雀寨不敢託大,特別是昨天見識到了那陸成名的詭異本領之後。此時孔雀寨全民皆兵,早已集結在了廣場之上,由三位寨主指揮着,有條不紊的履行各自的義務。
本來紙鳶不想柳柳萋萋參加這次惡鬥的,但是兩個丫頭小小的年紀居然也有守護家人的心,她倆確實很堅強,經過了一夜的調整之後,雖然還是會害怕,但卻依舊站了出來。
“柳柳和萋萋不怕,這件事是由我倆而起,我倆自然不能退縮。”兩個小姐妹對着紙鳶如是說道。
他二人天生的能力也是自身的‘肉法寶’,對這場戰爭很有幫助,說起來柳柳的右眼和那白鷹的左眼一樣,都是陰陽雙眼之一,她這眼睛便是‘陽眼’,這眼睛黑天的時候毫無用處,但一到了白日,便可看清方圓數理之內的所有人與神靈,而且還有望氣的功效。
有柳柳觀察敵方動向,再由萋萋的肉法寶‘鬼舌’告之大家,能讓大家第一時間知道敵方所有的舉動。
當時所有人都在門前持好兵器佈陣準備,只聽見萋萋忽然開口叫道:“來了!”
在柳柳的眼中,瞧見了正往山上走的陸成名一行人,陸成名當時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走了一陣之後,他擡起頭望了望山頂,然後笑道:“走着真費力,算了,你們還是飛上去吧。”
說話間他揮了揮手,而他身旁五十餘客商打扮的‘人’全都怪叫了起來,只見他們一把撕碎了自己的衣服和皮囊,自那人皮之下,居然分別鑽出了四五隻長了翅膀的畸形嬰兒,原來這些人都是妖怪。
只見那些頭腦巨大的嬰兒瞬間變大,三瓣嘴張開,利齒掛連着噁心的粘液,全部都是畸形,有的沒有胳膊,有的則三四條胳膊,相比起之前世生見過的那些好像蟲子或魚的妖魔,這些東西反而更加的滲人。
朝陽未升,血腥腐臭之氣便已經瀰漫了整座山林。
而那陸成名哈哈大笑,雙手比劃了一下,數百隻‘童奴’妖魔迅速飛起,朝着那山頂的孔雀寨鋪天蓋地的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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