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敲打

24敲打 燃文

第二日,胤禩去觀龍舟,胤禛則去赴宴。

胤禩一身常服,一進門就被引入主位,在很多官員面面相覷,不知爲何巡撫大人讓這麼一個青年儒生做了主位,心中都有些或多或少的不解,嫉妒者有之,羨慕者也不少,當然不乏眼睛毒辣的前來巴結。

“各位,值此端午佳節之際(有沒有一種在看新聞的感覺?),本撫向大家介紹一個人,說着就拉着胤禩站起來,很尊敬的樣子:“這位便是八爺府上的先生。”

聽到此處,那些不屑的更加不屑,嫉妒的羨慕的變成了譏諷,當然也只限於內心,表明上依舊不動聲色,還趕緊上來寒暄。胤禩自然之道他們心中所想,也沒心情跟他們計較什麼,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沒有品級的讀書人,說得好聽點是八爺府上的先生,說的不好聽了,那不過是個落魄書生,心中有些小計謀,又正好被八爺看上,才能在這裡坐上主位,靠的也不過是八爺。

胤禩站起來,笑得溫和,手中的摺扇適時打開,彷彿天氣真的很熱,聲音不疾不徐:“在下允八,承蒙八爺看得起,如今八爺讓在下來傳個話,八爺不日便到武昌,同時四爺也會同來,到時候千萬別讓他知道有什麼人做錯了什麼事!否則,也別怪八爺不給各位面子。”

胤禩以一個幕僚的身份在這裡說這些話未免有些過了,但都比不過胤禩的氣勢,明明聲音溫和,面帶微笑,卻帶着冰渣,讓人生寒。

“允兄弟說笑了,我們怎會做對不起八爺的事。”

“這樣最好,在下也不過是來傳個話。”胤禩面帶微笑,謙和有禮,剛剛軟硬兼施,如今又放下身段,讓人增加好感,同時也不敢小覷,莫名的添了些尊敬。

其實說是看龍舟,也不過是個藉口,聚在一起好光明正大的商量事情,胤禩臨窗而立,看着外面熱鬧非凡的景象,心中不免煩躁。

“允兄弟有心事?”

胤禩回頭,看到陳詵站在旁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知道這人是來打聽消息的,面上不動聲色,表情變成了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感嘆道:“我哪裡有什麼心事,不過是擔心八爺來了之後,你們不好做,想必你也聽說了,現在八爺與以前的八爺不太一樣,八爺告訴我,若是以前,他定然好好保上一保你們的,只是現在你也知道,八爺遭到皇上的厭棄,如今算是夾着尾巴做人,哪裡還有能力保你們,八爺說他相信你的摺子,可是這不是小事,不是信不信就能解決的。況且據我所知,湖北藩庫虧空的可不止這些,另外一些若是被查出來,八爺可能也保不住你們吶!”

陳詵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灑出了幾滴酒,胤禩擡手扶住,真誠道:“大人小心。”

陳詵嘴角抽搐,尷尬的笑了笑,他能理解爲何八爺派他前來了,明明一副無害的樣子,說出的話能讓人心驚膽戰,一般半天之後才能回過味兒來,一開始還以爲這人真心的關心自己。陳詵本來信心十足的心中此刻有些沒底,另外虧空的銀兩並不好還上,若是八爺當真保不住,那也只能求助於那人了。

“哦,對了。”胤禩用摺扇猛敲了下頭,一副懊惱的樣子,“八爺還說了,他知道陳大人一向謹慎,卻不知此次是不是抓住了可靠的證據,才這般魯莽,若是證據確鑿,八爺定然會好好幫你,再說了,那王毓賢是太子的人,如今太子雖然風頭正盛,卻也岌岌可危,若此次能給太子一個小小的打擊,倒也不錯,關鍵是要有真憑實據。”

“這——允兄弟說笑了,我們自然有真憑實據的。”

“嗯,有就好,就怕到時候拿不出來證據,讓八爺難做。”胤禩意味深長地看着陳詵,“當然,八爺可不希望你們的證據落到他們手中,十四爺還特別關照,一定要保住你們。”

這幾句話一語雙關,又讓陳詵打了個寒戰,明明已經入夏,爲何總能感覺涼颼颼的。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陳詵話說的很心虛,偷偷瞄着胤禩的神色,半天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那個十四爺好像是無意間帶上的,實則陳詵心中清楚,八爺知道此次動作是十四爺在背後指使的,也在告訴他,雖然十四爺與八爺一向親和,可畢竟不是一個人,他們自稱‘八爺黨’,如今效命的卻是十四爺,八爺再好的心性,也不會允許!

胤禩站在窗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扇子,陳詵則在旁邊戰戰兢兢地陪着,這個地方看龍舟賽位置絕佳,能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聲,胤禩微眯着眼睛,看着遠處爭先恐後駛來的龍舟,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那兩人會給他什麼樣的驚喜。

目光看到遠處很多士兵小跑過來,走得很急,沒來得及驅散人羣,看來時突然接到通知,原來那人也知道了。

龍舟來的飛快,去的也迅速,在胤禩全神戒備的情況下,卻沒有他預料中的腥風血雨,不禁有些無趣,白白讓那麼多人隱藏在暗處,也讓下面那滿頭大汗的士兵白白跑了一趟。胤禩若有所思地看着陳詵,他並沒有放過陳詵暗中做的手語,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這個人還是有用的,直到陳詵快要笑僵了,胤禩才轉身回到座位上。

陳詵緊隨其後,衆人看着兩個主角都沒了興致,也跟着回到座位上,沒有預想中的熱鬧,也沒有預想中的商討,那麼多人就默默地喝茶,最後,胤禩放下手中的茶杯,發出輕微地聲響,按理說聲音不大,應該不會引起什麼,但抵不住衆人都在關注,衆人趕緊也放下茶杯,屏住呼吸,一時間房間裡靜的出奇。

胤禩很滿意,面上笑得依舊溫和,說出的話輕飄飄的,彷彿沒有一絲分量:“八爺知道你們各自奉公守法,你們做的事情,八爺心中有數,做了什麼該做的、不該做的,即使不說,衆位也清楚,不過呢,你們都知道八爺平時最好說話,若是計較起來,八爺也沒有那個功夫,但是八爺不想看到你們在他眼皮底下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就如——”胤禩拿着摺扇,輕輕地指了一週,沒有在任何人那裡停留,最後摺扇垂直,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桌子,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顯得突兀,每一聲都打在那些人的心坎兒上,胤禩覺得差不多了,纔再次開口:“現在,大家齊聚一堂,知道的說你們是爲了看龍舟,與民同樂,不知道的——”胤禩又環顧一週,衆人凝神屏氣,緊張地看着胤禩,“還以爲你們又有什麼陰謀呢。”

這個時候誰還管胤禩是八爺身邊的隨從,還是什麼人,也不記得這人的身份是沒有官階的,趕緊跪下說什麼“不敢”什麼“明鑑”之類的話,無非是爲了表忠心。

“衆位這是做什麼,在下不過是個傳話的,若是讓八爺知道了,你們跪我這個沒有官階的白衣,八爺會不高興的。”

衆人這次反應過來犯了多大的錯誤,趕緊賠笑起身。

陳詵尷尬地咳嗽一聲:“既如此,龍舟賽也結束了,衆位同僚就回吧。”

說完還是看着胤禩,似乎在徵詢胤禩的意見,胤禩輕輕頷首,衆人才匆匆離去,有種落荒而逃的味道。

胤禩又轉身對陳詵道:“這麼多大人齊聚酒樓,陳大人爲何連最起碼的安全都不保證呢?若有什麼人意圖不軌,大人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陳詵大驚,他一開始確實想到了安全問題,事情是讓管家去辦的,可是確實沒有官兵守衛,若真的有什麼人……陳詵冷汗直冒,若是真出了事,他第一個就逃脫不了責任。

“陳大人,在下給你提個醒兒,對任何人都不要完全信任!”胤禩說着,還友好地拍拍陳詵的肩膀,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