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華殿內衆仙皆是一片譁然,天帝一臉嚴肅地端坐於正殿之上,說不上來心裡到底是作何滋味。
玄石大仙義憤填膺分外忿然:“我就說這個白離衣是個妖孽,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就憑空消失了,天帝,依臣之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臣懇請即刻派人前去搜查捉拿妖孽歸案!”
天帝微微皺眉,方纔誅仙台上的那一幕令在場衆人皆是驚異不已,白離衣在墜落到半空之時竟然兀自消失不見,隨着那些雲霧倏地消散於天際之上,這是自始以來在誅仙台上從未出現過的景象,隨後千雲之人議論紛紛是以謂之妖孽轉世,定當儘快擒其誅之。
凌夙然臨立於正殿之下,面上沒有一絲波瀾,但是內心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白離衣是他數百年中都未曾見過的奇異體質,仙靈非同尋常仙人亦然令人有些捉摸不透。可是不知爲何今日之事他卻並沒有其他上仙那般感到憤懣焦灼,竟是暗自有些寬慰,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定然是被某位高人從暗中救走,不過現在他還並未想到這個人可能是誰。
凌夙然俊逸的身影微微作揖淡淡道:“天帝,臣請命前去捉拿白離衣。”
天帝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本來他亦打算此事就此作罷,但卻未曾料到一向不問外事的凌夙然竟然會主動請纓負命,但是礙於衆多大仙皆然在場亦是沒有理由拒絕,只得輕輕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去吧。”
“微臣告退。”碎玉聲消散在了空中緩緩不見。
一路上走走停停,白離衣走在夜瑾身後亦是覺得有些疲憊,她已經好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但是看着爲了自己身受重毒但卻一聲不吭的夜瑾,她再也不好意思開口向他提什麼條件。
夜瑾回頭看了看白離衣微微笑道:“很快就到了,再堅持一會兒。”
“嗯。”白離衣順從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格外有些期待夜瑾到底會帶她去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果然過了沒多久,便忽然見得前方出現了一座若隱若現的亭臺樓閣,朦朧之中可以看到樓閣四角上的花鳥飛檐,在明暗之間更是顯得淡雅自然。
白離衣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眼裡是有些難以抑制的欣喜,剛一跨過竹林便見得一片豁然開朗。
……那是?
白離衣忍不住快要驚呼出來,兩層樓閣之旁竟是一片波光粼粼萬頃之碧的無垠大海,在暖陽的映照之下散發着金色的光芒好似開滿了極盛的花兒,細細密密的透明清澈波紋美得難以言狀,偶爾蕩起一個小小的繾綣浪花仿若有些害羞的青澀苞朵,在歡笑打鬧中悄然散去。
夜瑾微笑轉過身看着一臉啞然的白離衣,有些欣悅地道:“這兒,就是我爲你準備的今後居住的地方。怎麼樣,很美吧?”
白離衣看着那無邊無際的海浪,還有那精雕細琢宛如雕刻的墨玉樓閣,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愣了半晌,白離衣終於擡起步子慢慢向前走去,心裡卻宛如細流暖過心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待到走近樓閣旁邊,可以看見四周便是花叢亭臺,長廊曲徑通幽逶迤蜿蜒直向後園,樓閣之外竟然又是一處軒亭盛景,想來這裡自然應是平時遊賞休閒之處,溫煦的日光透過細密的林子隱隱散着光輝,五彩斑斕落英繽紛,竟還聽見有鳥兒細語清唱,竟是勝過千雲無數好景別樹一幟。
兩人走到一處亭內坐了下來,白離衣仍是沉浸在欣喜之中四處觀望,不由轉過頭看着夜瑾有些興奮地道:“這裡叫什麼名字?”
夜瑾一怔,此處是他早年在外遊歷凡間之時發現的一處世外桃源,當時便用仙靈將它封印了起來,普通之人無法發現這裡,他只是偶爾會來此欣賞一番美景換換心性,倒是從未想過給它取過什麼名字,只得答道:“沒有名字。”
“沒有?這麼漂亮的地方怎麼能沒有名字呢?那我來取一個吧,”一說到起名字白離衣似乎分外歡喜,站起身來一本正經地來回踱着步子,“容我想想……呃……嗯……”
只見她卻是想了半天也沒拿定主意,一個人獨自走來走去倒也不覺得疲累。
夜瑾看着她思前想後左右爲難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你再這樣想下去花兒都快凋謝了……”
“花?”白離衣卻猛地一擡頭,“對了,就叫花語閣,有花香有鳥語還有樓閣,怎麼樣?好不好聽?”
夜瑾看着她欣喜的樣子也不由得微微勾起了脣角:“好聽。”
白離衣聞言不由欣悅微笑,夜瑾看着她難得開心的模樣一時有些不忍,但是過了片刻後臉上亦是浮起了一絲憂色道:“這裡雖然暫時可以作爲你的安身之所,但是這樣下去並非長久之計。如今我的修爲大損,但是仍需回千雲一趟以免引起衆人起疑,而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亦然放心不下,所以我打算暗地裡派送幻遠過來照應你一段日子。”
白離衣微微點頭,心裡卻是有些不免擔憂:“可是你的毒……”
“不要緊,這點毒還要不了我的命。”夜瑾抿脣應道,隨即便拂袖起身。
然而白離衣看着他神態自若故作無事的樣子,心裡的愧疚卻是更加深了一分。
回到卜仙閣內,夜瑾一如往常顧自向正堂走去,卻見一個仙侍匆匆走上前來:“閣主,幻遠姑姑在側殿候您多時了。”
她已經來了?夜瑾不由得有些疑惑,難道她早就猜到是自己救走了白離衣?
夜瑾隨口應了一聲遣走侍女,便徑直向側殿走去。
“主人。”夜瑾方纔踏入室內,便見到了起身朝他微微作揖的幻遠。
夜瑾輕輕點頭並未提及方纔心下疑惑,只是看着她淡淡問道:“天帝那邊怎麼樣了?”
幻遠頓了頓便將天華殿內衆仙的反應盡數稟告了一番。
夜瑾瞭然,隨後亦將誅仙台上暗中救下白離衣一事細數說與了她:“白離衣那邊尚還需要你安頓一段時日,千雲這邊我先來應付着。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幻遠點頭應着:“主人放心,我自會照顧好她。”
夜瑾轉身坐下不再看她,但是心裡卻還是有些擔心,這凌夙然心裡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白離衣當初爲了他可是捨身相救,他怎麼能這般視若無睹竟然還主動請命前去捉拿她?在夜瑾一直看來凌夙然並非是這般無心無情之人,那他這樣做到底又是爲何?夜瑾微微嘆氣,仙界之內恐怕這凌夙然便是唯一一個令他看不透心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