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羅目光如箭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剛剛脫去嬰兒肥的瓜子臉兒五官精緻、嬌媚可愛,露在白衫外的肌膚如玉似晶,尤其是那雙黛色彎眉下,黑黝黝的一雙美目清亮如水,還帶着楚楚動人的迷濛霧氣。
這丫頭生得如此明媚絕豔,怎麼可能是鴞族仙子能擁有的氣度和姿容?
她心丹上明顯地縈繞着黑色魔氣,不信龍錦發現不了,他定是被此女的美色和媚術迷失了心智!
武羅神後冷冷一笑,“妖孽,你想去哪裡?”
糰子愣住,“神後孃娘,我不是妖孽,真的不是!“
笙女官從後面趕來,雙手託着裝有女媧石的木盒遞給武羅神後。
武羅接過細看:女媧石果然沒了凰歌公主的殘魂。
“你是不是妖孽,本宮先不追究,你把凰歌公主的命魂交出來,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糰子驚恐地往後退,直到退到老桃樹的樹幹上,“娘娘,我沒見什麼人的魂魄,只是好奇地拿起來看了一眼那個石墜……阿笙姐,你就在旁邊的!“
阿笙歉然道,“糰子姑娘,我在書房裡的時候,的確見你摸了一下石墜,也沒做什麼大的動作,可是這石墜的樣子立時就變化了!娘娘說上面的血花兒是凰歌公主的殘魂,你不要玩鬧,若是用搜魂術把殘魂拘到你手裡,馬上交還給娘娘就好。“
阿笙面色沉靜,其實心潮澎湃到不行:她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樣順利,原本想着還得動用自己的神術毀去女媧石上的殘魂,然後栽贓到糰子身上,沒曾想糰子一接觸到石墜,裡面的殘魂就消失了。
連上天都在幫她!
“阿笙姐,我不會什麼拘魂術,也沒見到石頭上有何樣的仙魂!我怎麼可能去毀掉凰歌公主的殘魂呢,她是我的……“
“娘娘!“鳳清突然尖聲打斷糰子,”捉住她,取出這妖女的心丹來,興許能找到我妹妹的命魂!“
武羅神後審視地看向糰子的心口,糰子無措地雙手抱胸,她含淚四顧着,所有神女仙子都敵視或嘲諷地望着她,沒有一個人幫她說句公道話,個個都想要她的命……
只有笙女官同情地望着她,還緩緩擡擡下巴,彷彿示意糰子什麼信息。
糰子突然明白笙女官提醒她桃林後面有降仙台!她瞬間提起所有的法力,躍上桃林往那個結界跑去。
武羅疑惑地看着糰子闖進墮仙台結界,“她往那裡跑什麼,想自盡?“
衆人隨神後進入結界的時候,糰子正站在臺上望着井口翻滾的霧氣發呆。
“你下來!“武羅怒喝道。這個妖女是想就此一死了之,讓錦兒因她與自己離心?
糰子搖搖頭,“不,我要從這裡回仙界找我師父,你們都不喜歡我,我也討厭你們,此生此世我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武羅疑懼,難道這個賤女不知道跳下墮仙台會焚身碎骨?
笙女官的心都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她盼着糰子快些
跳下去一死百了,就怕神後孃娘在這個當口說出這裡是墮仙台而不是降仙台。
“糰子?糰子?你在池子裡嗎?”界外突然傳出龍錦的聲音。
所有的女人都僵住了。
牡丹和梅仙鬼鬼祟祟地從花叢裡現出身影,“殿下,神後孃娘和笙女官剛剛追着糰子進墮仙台了。”
龍錦大驚失色,一個瞬間就衝進刑臺結界,正見糰子險險的站在井臺邊,把他嚇得心都要吐出來。
“糰子,快下來,那是墮仙台,跳下去就沒命了,快下來!”
被胸口的痛苦迫出一頭冷汗的糰子,緩緩轉過臉,看清龍錦滿面緊張地向她走近。
糰子搖搖頭,“殿下,我不再信你了,你對我師父發誓說會保護我,可是你身邊的人都誣陷我、想要我的命……”
“比起你,我還是信阿笙姐多些,她說這個降仙台通往仙界,我要回迷谷找我師父。”
說罷糰子不再猶豫,一縱身跳進雲氣翻涌的深淵!
“糰子——啊——”龍錦慘叫一聲撲了上去,被武羅一把扯住,“你瘋了!”
“母后,爲什麼?您爲什麼要逼死糰子?爲什麼?您要她死,就等於要了孩兒的命啊!”龍錦推開神後的手,撲在井臺上,大聲往井裡喊,“糰子不怕啊,在奈何橋上等我,不要喝孟婆湯!等我——“
“畜生!“武羅神後拉回龍錦,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爲了一個血脈不潔、身份未明的妖女,敢在母后面前要死要活的?!出息了你!“
龍錦捱了這個耳光,右臉上多了個鮮紅的巴掌印,人倒是平靜下來,“母后,我帶團子來東宮修煉之前,曾對鳳離上仙發下重誓,若糰子在神界遭到傷害,我必十倍償之,她若有何不測,我以命償還。我發的是頂級神誓,此時若不兌現,此後必遭天懲。“
“鳳離上仙?她和鳳離上仙有什麼關係?“武羅呆住了。
“糰子是鳳離上仙三十年前收的愛徒,凰歌公主的師妹。“
“她是凰歌公主的師妹……這麼說,糰子根本沒有理由毀掉凰歌的殘魂啊……錦兒,母后方纔聽到阿笙派人上報,說是糰子在你書房毀了女媧石裡的殘魂,才親自來東宮找糰子問明真相,哪料這丫頭……“
龍錦聽到笙女官的名字,想到糰子臨跳下墮仙台時說的話,冷冷地看向阿笙,“是你上報母后糰子毀了女媧石?是你告訴糰子這裡是通往仙界的降仙台?“
笙女官面如死灰,仍竭力保持着鎮靜,“的確是糰子姑娘摸過那枚女媧石,上面的血跡才消失的。方纔是糰子姑娘昏了神智亂說,我並沒有告訴過她這裡是降仙台。“
“你撒謊!“牡丹推開梅仙上前指認,”那天和我梅仙姐姐在本體上靜修,親耳聽你對糰子姑娘說桃林後面的結界是降仙台,可以通往人界和仙界!“
龍錦一把揪住牡丹,“你們既已聽見,爲何不對糰子或者本宮說明真相?!“
“是梅仙姐
姐……“牡丹被揪緊衣領險些說不出話來,”她說你們不會相信我的,你們更相信笙女官。“
梅仙只得從人羣裡站出來,跪在龍錦面前,“梅兒知罪,當時奴婢以爲笙女官……啊——“
龍錦不等她說完,一腳將她踹飛,轉身盯着阿笙,“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阿笙淚如雨下,“奴婢一時無聊,想和糰子姑娘開個玩笑……沒想到造成這樣的後果……請殿下看在奴婢多年辛苦服侍殿下的份上……“
“開玩笑?糰子要跳墮仙台的時候,你爲何不早早站出來解釋這個玩笑?!你,你們,“
龍錦赤紅着眼指着東宮裡一衆仙侍,”你們一個個,分明就是想合謀害死糰子!笙女官,服侍本宮衣食起居是你職責所在,若不想做這個東宮內女官早早說出來,爲何要把怨氣發到無辜的糰子身上!“
“奴婢對殿下一片真心,嫉妒糰子姑娘得到太子殿下寵愛,才做下這件糊塗事兒……殿下恕罪啊——“笙女官哭着上前抱住龍錦的腿。
龍錦嫌惡地踢開,想了想,一把揪住阿笙的衣領提將起來,“你雖然骯髒,不配給糰子這一世陪葬,但下去給桃林添些養份還是夠格的。“
他先鎖了阿笙的靈臺,再一把將其扔下井去,衆人只聽得一聲慘叫,笙女官便沒了身影,除了神後和鳳清公主,所有的仙子驚恐地跪了一片。
武羅神後嘆口氣,轉身看到呆呆僵立的鳳清,若有所思問道,“你再把你從青丘宴席上聽到的事情給太子說一遍。“
鳳清哆嗦着也跪下來,吱吱唔唔地不知道怎麼自圓其說。神後不知仙界情況,太子殿下卻知道,青丘界仙族因凰歌之死對她厭惡至極,根本不可能請她參宴。
唯一令她心神稍安的是,笙女官已被太子扔下墮仙台,她和阿笙勾結誣陷糰子的事情已死無對證。
龍錦冷冷地掃過鳳清,連多看這女人一眼的耐心都沒有。他舉目向神界的絢美天空留戀地環視一圈,若此時跳下墮仙台,神體不再、魂魄尚存,幸運的話,也許能找到糰子的靈魂一起去凡界投胎爲人。
武羅看着龍錦的舉動,明白他決心已定,忍不住抽泣出聲,拉住他的衣袖央求道,“都是母后的錯……母后是三界之主母,能代你兌現神諾,錦兒你下來,讓母后替你——“
“陛下駕到!“
這邊桃林發生的事,早就仙侍見勢不妙報往前宮,神帝陛下正與九幽探險歸來的鳳離敘話。
鳳離上仙與堯光公主在九幽之地走了這一遭,歷經險難卻一無所得,還累得堯光公主受了傷。鳳離上仙思索良久,今天到神宮面見神帝,想借用神帝的正陽之氣與他一起爲糰子施術剝離魔魂。
神帝聽得凰歌的轉世之人就在太子東宮,而且三魂七魄少了一魂,當即哈哈大笑。
鳳離正要氣惱,神帝告訴他,當年凰歌命隕之時,有一縷兒殘魂藏在女媧石裡,那枚石墜就在東宮裡被龍錦珍藏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