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一,康熙再一次決定出巡塞外,隨行的有大阿哥、太子、四阿哥、胤祺、八阿哥、十三、胤禎和十五十六,當然,我也是隨行之列,另外,想到初雲自進宮後就從來沒有出過京城,我便私底下求了康熙,將初雲也帶了出來,讓好好她領略領略這塞外風光!
隊伍自京城浩浩蕩蕩的向河北出發,百姓夾道歡迎,一路上好不熱鬧!不知爲何,我卻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說不上是什麼,總覺得很不對勁,彷彿自己忽略了一些事情,所以一路上窗外的景色雖然美麗,我卻心神不寧!
初雲許是感覺出了我的不對勁兒,輕輕用手肘撞了撞我,關切道,“姐姐,你怎麼了?”
“雲兒,不知怎麼了,我總擔心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實話道!對於初雲,我沒有隱瞞的必要!
初雲愣了一愣,隨即笑道,“姐姐,怕是你多心了,皇阿瑪出巡,帶了這麼多八旗子弟,能出什麼事呢!”
“雖是這樣說,我可還是有些心神不寧!”我嘆口氣道!
初雲撲哧一笑,拉着我的手寬慰道,“姐姐不要多想了,我們這次是出來玩的,你這樣的心情豈不是辜負了窗外的美景,你看——”她單手挑起簾子來,指了指馬車外如畫的塞外美景,感嘆道,“多美啊,我都是第一次見到呢!”
看到窗外空曠的草原,我的心微微平靜,不忍拂她的意。便勉強笑道,“的確是很美!”
初雲點點頭,“等到了行宮,我一定要去騎馬!”
“知道你馬騎得好!”我笑着打趣兒。心情也不知不覺好了許多!
驀地聽到有人敲另一側的窗子,我連忙挪過去,撩起簾子,便看見胤禎挺拔的身姿立於馬上,俊美的臉龐泛着笑意,看見我探出頭來,柔聲道,“怕你悶得慌,便過來看看。怎麼,還能坐的慣麼?”
我有些無奈道,“拜託,我可不是第一次坐馬車,也不是第一次出巡,怎麼會不習慣呢?”嘴上雖這般說,心裡卻涌出淡淡的甜蜜,被人寵着的滋味真的很好!
“我可是沒有忘,第一次你跟着出來的時候,暈車暈的厲害!”胤禎扯了扯繮繩。擔憂道!
我抿抿嘴,“那是不習慣,後來就好了啊,再說了,有你這顆粘人的糖時不時的來慰問一下,?我就是再暈車也該好了啊!”我索性將雙臂擱在窗口,含笑望着他!
胤禎被我逗樂,看了看前行的隊伍,提醒道。“前面就是喀嘞河屯了。今晚估計可以住行宮了!”
“太好了,終於可以睡的踏實一點了!”我興奮的歡呼!
胤禎驀地靠近馬車一些。用低醇但是足夠我聽見的聲音揶揄道,“怎麼,有我在。這幾天睡得不踏實麼?”
礙於還有別人在,我臉紅着沒有出聲,心想,等到了行宮再和你算賬也不晚!
胤禎見我這般,也不再調笑,不放心的安頓道,“待會兒到了你們倆先不要動,我隨後就來找你們!”
“知道啦——”我故意拉長聲調,“我和初雲自然沒什麼事!”說罷回頭看向初雲,“是吧,雲——”
最後一個字生生的卡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姐姐——”初雲勉強扯出一抹微笑,答應着!
我愧疚的看着她,“雲兒,你哭了?”
初雲連忙抹了抹眼淚,笑道,“沒有,是沙子迷了眼!”
我輕嘆口氣,心情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更爲沉重的還在後面,到了喀嘞河行宮,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京城便傳來消息,四貝勒府的大阿哥弘暉夭折,年僅八歲!康熙痛失愛孫,心情自然難受,旁邊的人也不敢多言,氣氛頓時變的冷清下來。四爺來不及歇息,便黑着臉又馬不停蹄的向京城趕去,自己的心愛的長子沒了,最難受的還是他!誰說他沒有感情?
我呆坐在榻上,想着那個聰明伶俐乖巧懂事卻彆扭的叫我姐姐的孩子,他這般小的年紀,還沒來得及體驗生活的美好,就匆匆離去,短短八年,卻給四爺和四福晉留下了太多的傷心難過!
得不到總比得到了又失去要好得多,最起碼不會這般留戀,這般傷心!在體驗過得到的喜悅樂趣後又去嘗失去的苦楚,恐怕也只有當事人可以體會到那幾近絕望的恐慌!從天堂到地獄,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是這個過程卻是那麼的難熬!
“胤禎,你說四哥和四嫂還會有孩子麼?”我靠在胤禎懷裡,嘆口氣問道!
雖是這般問,可我卻知道,他們是不會有了,弘暉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否則後來也不會有弘曆當皇上的事情了!
胤禎攬緊我,痛楚道,“會的,他們還年輕,一定會的!”
弘暉是胤禎看着長大的,他雖然和四爺賭氣,可對弘暉卻是極好的,現在弘暉沒了,胤禎定也是很難過的,況且,他和四爺也不是真的沒有感情,不過是兩人都屬於倔脾氣,誰也不肯低頭罷了!
“可憐輝兒才八歲,就這樣沒了!”我無限傷感道!
“寧兒,不要難過了,對身子不好!”胤禎低喃!
那麼,你呢?你能做到不難過麼?
門輕輕響動,黎兒自外面進來,待看到我們的狀態,臉不由一紅,轉身就要出去,我連忙叫住她,“黎兒,怎麼了,說吧!”
這次出門我只帶了黎兒一個丫鬟!
黎兒看了看胤禎,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上前道,“福晉,這是廚房給您準備的牛奶,您好歹就吃點吧!”
胤禎眉頭微蹙,“怎麼回事?”
我正要阻止,黎兒卻搶先一步開口,“爺,福晉已經連着兩頓沒吃過任何東西了!”
從昨天到今天中午,胤禎一直在康熙那兒忙着事情,便沒有回來,所以這些事情他不太清楚!
感覺到胤禎的臉色變了,我連忙訕笑着開口,“我是沒有胃口,不餓!”
胤禎看了我一眼,起身將黎兒手中的碗接了過來,略帶埋怨道,“什麼事也不能不吃飯,來,將這牛奶喝下去!”
“喔!”心知他是擔心我,爲了不讓他爲了操心,我只得乖乖從命,可是看了看那令人反胃的奶子,我還是沒有一絲胃口!
“怎麼?,還不要喝?那我就要餵你了!”胤禎說着,端起碗便要喝,我連忙制止,這個胤禎,一說喂就是用那種方法,現在黎兒還在跟前,我自然不能讓他真的那樣喂!
“我喝就是了嘛!”我撅着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碗來,正要閉氣喝下去,胃裡忽然一陣翻滾,我連忙將碗推開,俯在地上乾嘔起來!
胤禎嚇了一跳,連忙順着我的背,擔憂道,“寧兒,怎麼了?”
黎兒連忙取來痰盂!
好一陣,感覺胃裡平復了許多,我有些虛弱的擡起頭,苦笑一聲,無奈道,“被你說中了,暈車了!”
胤禎接過黎兒遞過來的帕子幫我擦了擦嘴角,心疼的看着我,“昨兒個就到了,怎麼今日反而暈車了?”說罷回頭向黎兒吩咐道,“去請太醫來!”
“不——不用了,”我連忙阻止,待觸及到胤禎不悅的眼神時,我微微一笑,伸手攬着他的手臂撒嬌道,“不是什麼病,只是下了馬車,心情又不太好,吃不下東西而已!”
“可是——”
“不用可是,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再說了,我一見到太醫就覺得怕,感覺自己像是得了什麼大病一般!”我嘟着嘴,打斷他的話!
胤禎看了我半響,確定我真的沒什麼事了,才悠悠嘆道,“你呀,總是不讓我省心!”
我甜甜一笑,窩在他懷裡,感覺到一陣睏意,便忍不住沉沉睡去,睡夢中,他的手掌似乎輕輕撫過我的頭髮,透着濃濃的愛戀與心疼!
這個六月似乎註定不會平靜,沒幾天,廣東那邊便傳來消息,有農民造反,雖然是小規模的,可畢竟影響了人的心情,尤其是這個時候!其實農民造反這幾個月一直有,今年年初,康熙頒佈了禁礦政策,即禁止開礦,目的是因爲吏治腐敗,貪污受賄嚴重,弄得民不聊生!而礦業一直是朝廷的一個大手筆,經濟的重要來源,自然油水頗多,所以管理開礦就成爲一些貪官必爭的位置,康熙考慮到這樣下去早晚出大事,便索性禁止了開礦,可這樣一來,官員貪污不上,曠工也大量失業,沒有了經濟來源,自然怨聲載道,造反之事便成了家常便飯,畢竟他們還是要生活的!
而因爲有了這些事情,胤禎便更是不見蹤影,整日在康熙身邊幫助處理政務,其他阿哥自然也是,所以整個行宮幾乎都見不到他們的身影,我和初雲百無聊賴,便整日在行宮內外閒逛,體會這“萬里山河通遠繳,九邊形勝抱神京”的塞外美景!
初雲這幾日的心情似乎也頗爲不好,就是笑着,也可看出其中的勉強之意,我自是知道爲了什麼,都怪我當時忘記了初雲還在馬車上,在她面前那般和胤禎調笑,她自然不開心,只是我們之間的心結終究是個問題,就算沒有那日馬車上的事情,我們之間也回不到當初了,畢竟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就不可能再做到無話不談了,心裡有刺,又怎麼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看來我要好好想想我們之間的問題了,因爲,我不想失去她,我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