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看呆的還有薔薇架後面的少年!
“好美!”他忍不住出口讚道!
突兀的男聲嚇了正沉迷在花雨中的女子一跳,她呆了一呆,接着便看到了花架後的少年!
同樣也是一愣!
俊逸的外表,出塵的氣質,伴隨着漫天的花瓣,讓她忍不住失了神!
“什麼人在後面?”襲柔黑着小臉高聲問道!
“後面竟然有人!”一個女子失聲尖叫!
“竟然還是個男子,成何體統?”少女們立刻炸開了鍋,嘰嘰咋咋議論着!
那少年愣了一愣,許也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臉色有些發紅,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了出來!
衆女子只感覺眼前一亮!
少年抱了抱拳,朗聲道,“在下姓——”
“我管你姓什麼呢,這麼晚鬼鬼祟祟藏在那裡,莫不是登徒子?”叫襲柔的小女孩大聲嚷道!
只是其他女子並沒有附和!
面對這樣俊美的男子,一個個早已丟掉了七魂八魄,甚至連和襲柔年紀相仿的玉蟬,也不由紅了臉!恐怕在場的,也只有那襲柔沒有被吸引了去!
“在下是想——”
“你想幹什麼笨小姐還不知道嗎?”襲柔再次打斷少年的話,沒好氣的唾道!
“這位小妹妹,在下不是——”
“誰是你的妹妹?”襲柔柳眉倒豎!
“襲柔,不得無禮!”那年長的女子柔聲勸道!
少年感激的看了少女一眼!
可是我總覺得,那一眼中,除了感激,隱隱還有別的東西!
“幾位姑娘是在說秋水軒唱和嗎?”回過神的少年微微一笑,朗聲道!
“既然你知道秋水軒唱和,那何不來上一首?”襲柔輕笑着。不懷好意道!
“可是要秋水軒舊韻哦!”御蟬眼睛亮金金的,笑着附和!
其他女子則是一幅看好戲的樣子,彷彿不相信這樣俊美的男子能填出什麼好詞,畢竟他還這樣年輕!
唯獨那年長女子,淡然笑着,眉宇間滿滿都是信任!
我也相信,他能作的出來,只因他,不是別人,正是我所鍾愛的詞人。納蘭容若!
是的,我終於想起了這個場景,我無數次的相像過。如今真的展現在眼前,倒覺得事情本因如此,納蘭與盧氏的相遇,沒有什麼驚濤駭浪,有的。只是平和與默契,一如他們的幸福,平凡中透着濃濃的深情!
“在下恭敬不如從命!”納蘭自信一笑,擡眼隨意掃了掃眼前的景物,最後落在年長女子的裙襬上,略一思索。那首著名的賀新涼便信手拈來,而此刻的他,不過才十幾歲
“疏影臨書卷。帶霜華。高高下下,粉脂都遣。別是幽情嫌嫵媚,紅燭啼痕都泫。趁皓月、光浮冰繭。恰與花神供寫照,任潑來、淡墨無深淺。持素障,夜中展。
殘釭掩過看愈顯。相對處。芙蓉玉綻,鶴翎銀扁。但得白衣時慰藉。一任浮雲蒼犬。塵土隔、軟紅偷免。簾幕西風人不寐,恁清光、肯惜鸘裘典。休便把,落英剪。”
最後一個字落下,我看到那羣少女神情震驚,是的,她們怎能不震驚,這樣好的詞,出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之口,如此工整,如此意境!
即便是一直相信他的年長少女,此刻也是滿臉驚訝,誰能想到,他竟如此多才!
“你詠的是什麼?”襲柔自震驚中最早回了神,顫顫問道!只是言語中已沒有了敵意與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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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輕視?
“在下詠的,是白梅花!”納蘭的眼神一頓,看向了年長少女,略帶羞澀道!
“原來是白梅花!”一個少女由衷嘆道!
“可他的詞裡竟沒有一個字提到梅花!”另一個少女滿是折服!
“雖未提到,每一句都將梅花的神態描寫的淋漓盡致!”看的出來,小心的年紀,御蟬便已對詩詞有了一定造詣!
少女們嘰嘰喳喳理論開來,完全沒有注意到,納蘭的眼神看向何方!
而年長少女的臉,卻莫名的紅了起來!
我微微閉眼,那年長女子便是盧氏吧?由於課餘時間我一直愛看納蘭詞,故而對納蘭的一切都非常瞭解,這次納蘭和盧氏早廣源寺偶然的相遇,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爲何,總感覺這些人是如此的熟悉,那種熟悉感,彷彿,彷彿我們真的認識一般,尤其是那盧氏,她的面貌,讓我有股子異常的親切感,甚至於,我竟不由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明明是在宿舍裡好好的睡覺,爲何,爲何會來到這裡,看見這樣的一羣奇怪的清朝人?而且竟會見到自己最喜歡的詞人?難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是不對呀,我思念的明明是——那個沒有見過面的人,比我現在所處的應該還要晚個幾十年,可他的名字叫什麼來着?爲什麼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他動了——”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將我拉回了現實,睜眼一看,場景已變,這是典雅又不失華貴的屋子,黃花梨木拔步牀被八扇梅花屏風隔開,外屋燃着香料,盧氏身着品竹色繡枝蔓小襖,坐在軟榻上,身上圍着暖暖的紫貂鼠皮做的斗篷,眼含溫柔的望着納蘭!
納蘭蹲在盧氏的面前,耳朵緊緊貼着盧氏的小腹,滿臉都是喜悅激動!
這時的納蘭已退去那層淡淡的憂傷,明媚的笑着,這樣的納蘭,甚至讓我覺得,之前那個憂傷的他似乎是我看錯了!
果然,愛情是個偉大的東西,連清朝第一詞人都不能倖免!
“他現在才幾個月,哪裡會動?”盧氏失笑的看着納蘭,這樣的他,好孩子氣!
好吧!或許他的內心,一直都是個孩子,所以纔會如此的純真!
“落兒——你說我們的寶寶會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納蘭直起身子,坐到盧氏身邊,榻上的狼皮褥子略微下陷了一點,納蘭伸出手輕輕的攬過盧氏,盧氏很自然的倚靠在納蘭的懷裡,擡起頭,睫羽輕輕顫動,狡黠一笑,反問道,“那你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
納蘭低頭在盧氏光潔的額頭印下輕輕的一吻,寵溺的刮刮盧氏的俏鼻,眉眼含笑,“我希望啊,最好是像我的落兒一般調皮的女孩兒!”
盧氏搖搖頭,不贊同道,“我倒是覺得,是個男孩兒會更好!”
“爲什麼?”納蘭略略詫異的看着嬌妻!
“因爲這樣,我就可以看到你小時候的樣子了,呵呵呵!”盧氏嬌笑道!那模樣,甚是可愛!
納蘭的眸色驀地加深,毫不猶豫的低頭吻了下去,屋子裡一時間春光旖旎,歡笑無限!
我微微撇開頭去,對這一幕甚是不忍,誰都知道,他們的幸福是那樣的短暫,現在愛的越深,後來就會痛的越發撕心裂肺,我甚至不敢想象,活下去的納蘭是怎樣將自己對盧氏的思念化爲那一首首令人肝腸寸斷的詞,每一個孤寂的夜晚,都沒有你的影子,因爲沒有你,這孤寂的夜將更加的孤寂!
忍着心底的情緒再次看去,卻又不一樣了,度過了嚴冬,處處春暖花開,這一切,似乎都預示着,美好的未來!可是誰又注意的到,牆角的那幾支梅花,將要凋零!
納蘭似乎要遠行,一身月白長袍,罩着墨色斗篷,身邊的小廝牽過了馬匹,盧氏一身煙霞色繡蝙蝠旗袍,遮不住隆起的肚子,頭髮綰成正式的兩把式,由一白玉梅花簪子固定,臉上不施粉黛,卻已清秀動人,再加上已懷有身孕,更添了幾分溫柔慈愛,忽然發現,她比前幾年似乎要美了許多,我見過的美人不少,她卻是其中最美的,輕靈毓秀,美哉美哉!
納蘭的眼眸中滿滿都是不捨,深情注視着盧氏,反倒是盧氏,卻始終掛着淺淺的笑容,上前爲他整整衣服,示意他照顧好自己!
納蘭幾次轉回,深深擁住盧氏,低喃道,“落兒,等我回來!”
“落兒,等我回來!”
她終究是失約了,沒有等到他回來!而他千里迢迢的趕回來,只得到一個消息,一個令人肝腸寸斷的消息,嬌妻和孩兒,沒了!
可是此刻他們卻不知道這些,所以盧氏甜甜一笑,“好!”
沒有人看到,在納蘭翻身上馬的時候,盧氏再也忍不住,眼淚簌簌而下,幾個月的分別,竟是永別!
我以爲接下來會看到盧氏出事,納蘭急急趕回來,以及沒有盧氏的日子裡,納蘭是如何度過那落寞的夜,從相遇,成親,再到分別!可是不是,因爲接下來的場景,竟然又是一個寺廟!
那不是廣源寺,我認得出來,廣源寺沒有桃花,這裡卻到處都是桃花,這讓我不由的想到了東邪黃藥師的桃花島,是不是也如這般的茂盛?
蜿蜒的小道,自桃花林深處顯現,讓人忍不住想要進去一探究竟!
古代關於桃花的傳奇實在是太多,陶謙的《桃花源記》就是其中一個,可此刻我卻覺得,這並不是一個世外桃源,因爲在我看來,桃花總是和風月脫不開關係,儘管這是個寺廟!話說這裡面的和尚也真是的,種怎麼不好,非要種桃花,這樣一來,六根又怎麼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