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就出來。”容姿俊美魅惑的男子帶着柔美的藍髮女子出現，排開衆人在我面前跪下，朗聲道：“徒兒南海鮫皇溟音並祭司眉冉，拜見師尊，恭賀師尊重生。”
“什麼？這美貌的男子是南海鮫皇？”
“不，重點是，這謝窈窕不是上仙的徒兒嗎？怎麼會是鮫皇的師尊？”
“就是啊，我從未聽說過鮫皇有師尊。”
“等等，我小時候似乎聽說過，鮫皇與上仙似乎是同門？”
“怎麼可能！”立刻有人反駁，“剛剛鮫皇還叫謝窈窕做師尊呢，鮫皇比上仙低了兩個輩分呢。哦，還是我們上仙厲害啊。”
“什麼你們上仙？”有人不服氣地說。“誰是誰的誰還不一定呢！”
“哪裡不一定啊？這都跪下了。若你是鮫皇，你能隨隨便便給一個女仙跪下嗎？”
周圍議論紛紛，我卻只是低頭看着眼前的溟音。
這麼多年了，可算懂事了，終於知道放開從前，好好地待他的未婚妻了。我擡手將他扶起來，微笑道：“我不過指點了你一些日子而已，你修煉的仍然是你們南海鮫皇一族的法術，而非我千目宮的法術。這師尊二字，你還是不要叫了，否則的話……”我意味深長地看了啓子慕一眼，停住了話題。
啓子慕也彷彿有話說，但也只是彷彿而已，丹霞仙尊哪裡會讓他開口。
“上仙與鮫皇的師尊，難道……”丹霞仙尊大驚失色，扶着桌子搖搖晃晃戰戰兢兢。“難道是……”
“不錯。”遠處一聲輕柔的聲音響起，玉未央與狐微琅攜手而來。玉未央哽咽着在我面前拜道：“離姑姑，你……”
“未央起來。”我趕緊扶住她，目光落在她的腹部，那微微的隆起已經地表示出她懷孕的訊息。我看着很是欣慰，當然捨不得她有一點輕舉妄動。我微嗔道：“你怎麼也來了？這個時候，應該在宮裡好好將養纔是啊。”
“纔多大點，沒事的。”玉未央微笑道，“姑姑重新歸來，我怎麼能不出現？”
看來今天的宴會果然熱鬧非凡，氣勢洶洶的不少，一個個都要算舊賬。不過，給我撐腰的雖然人少，但一個個來頭也不容小覷就是了。
“你姓離？”丹霞仙尊的表情已經可以說是驚恐了，他大叫起來：“來人！快來人！此女是當年的千目神女離光瑤，快快將她抓起來，否則，必將生靈塗炭！”
“離光瑤？”在場的大多數人都一臉茫然，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看吧。我真心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當年爲了徹底掩去他們將我逼死的事情，六界之主一起將有關我的事蹟全都抹去了。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六界中除了十二萬歲以上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離光瑤是什麼人。現在他們再來說我是什麼天魔入心，誰會信呢？
丹霞仙尊還在憤憤地說：“十萬年前，千目神女離光瑤魔氣入心，眼看着便要墮落爲嗜殺的狂魔。離光瑤，當年是你自己說的，要自散魂魄，怎麼現在又出爾反爾？”
“怎麼能算出爾反爾呢？”遠處的笑聲傳來，身穿寶藍色錦袍頭戴玉冠的瀟灑男子翩翩落下，手中一柄描金冰玉骨折扇，看到我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地衝我傻笑：“離姑姑……”
溟音先一步擋開他：“一邊去，禮儀呢？”
“就你禮儀最多，怎麼不見你長成書本啊？”沉曇撇撇嘴，只好退後對我行了一個大禮。“記名徒兒沉曇，拜見師尊。同時，軒轅沉曇以仙界三皇子之身份，恭迎千目神女歸來！”
“三皇子，你……”丹霞仙尊吃驚得嘴巴都要掉下來了。“這可是離光瑤啊！”
“對啊，正是千目神女嘛。”沉曇站起來，動作瀟灑地搖了搖扇子。“若不是千目神女，我會下跪？仙尊，我想我的表現已經代表了仙界的立場了。”
仙界的立場？仙界現在也終於讓我回來了？我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仙界變了立場？
“這麼熱鬧的日子，怎麼能少了我？”冷冷的聲音藏不住裡頭的嫵媚，一身紅衣的狐離憂以絕對的皇者氣派而來，落在我身邊時終於露出了個笑容。“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了不起的身份。”
我也微笑：“妖皇，別來無恙？你的兄長與嫂嫂也來了。”
“唉……”狐離憂嘆了口氣，“我還以爲能是長輩呢，沒想到你纔是我的長輩。”她說着收斂神色，正正經經地給我行了個拜見的禮：“妖皇狐離憂，恭迎千目神女離光瑤歸來。”
“多謝。”我將她的手握住，領到玉未央面前。“來吧，好歹見一面。”
玉未央神色有些不安與愧疚，狐離憂卻絲毫不計較，行禮道：“兄長，嫂嫂。”
“離憂妹妹。”玉未央非常感動。
狐離憂一笑：“好了，我這裡已經拜見了長輩，你們呢？是不是也該拜會一
下長輩？”
這話彷彿提醒了什麼，沉曇、玉未央、紹焉、溟音對望了一眼，狐離憂便笑着將我扶到一個座位上。那座位本是我跟妙華仙子一起坐的，但是狐離憂與我的氣勢太強了，妙華仙子自動離開了座位，那裡便只剩我一個。等我在座位上端坐着，狐離憂夜下了座位，溟音帶着玉未央、紹焉、沉曇一起按照年齡秩序站好，然後一起跪下，齊聲道：“拜見神女。”
我有些吃驚：“好了，都起來吧，這都多大了，怎麼還跪跪拜拜的？”
“神女，你這話說的可真是太見外了。”沉曇天生就是一股委屈。“我們沒能跟你有實實在在的師徒名分，但我們跟你也有師徒之情啊。”
“末將還與您有統領之情！”紹焉更加委屈。“神女，您當時還不認我。”
“就是就是！”溟音不客氣地說，“什麼也不說了，未央有了孩子，做做樣子就算了，其他人，磕頭！”
狐微琅將玉未央扶了起來，溟音便帶着其他兩人紮紮實實地磕了三個頭。
我眼眶不禁有些溼潤，他們現在已經是一方霸主了，居然還能對我說磕頭就磕頭，實在難得。
這下子全場人都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們大概真的已經凌亂了。南海鮫皇、返景神女、仙族三皇子、蓬萊戰將，這四個人隨便出現一個都能引起仙界的震動，何況同時出現了四個，而且四個還一起給一個女仙跪下了。而且這個女仙……不是說這是蓮華上仙的徒兒謝窈窕，怎麼變成了千目神女離光瑤？這個千目神女又是怎樣可怕的來歷啊？不僅是鮫皇、沉曇上仙的師尊，還跟東海蓬萊的三仙子關係匪淺，還跟新任妖界女皇親如一家。這這這……還有什麼是離光瑤做不到的？還說什麼天魔入心，如果真的是天魔入心，仙界會允許一個殺戮的怪物成爲神女？早就出手圍剿了！
有人小聲抱怨道：“剛剛誰說她是蛇妖來着？”
“這……這也不怪我啊！”安寧仙子爭辯說，“她乘坐一條蛇從天上掉下來撞了我的轎子。”
“你說的蛇……”慄珖沉思，“莫不是我？”
我用目光表示：對啊，確實就是你。
慄珖默默地露出了原型。
“這……”在場的仙尊仙長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銜燭之龍！”
這年頭不比上古時候了，從前換誰都騎龍乘鳳，最不濟也是乘坐朱雀。現在你能有隻白老虎就算不錯了，別說是龍，能有條騰蛇都是挺了不起的事。現在一出手就是銜燭之龍，能嚇到他們了吧？
至此，再沒有誰懷疑我神女的身份，如果不是神女，你試着騎一條燭龍看看？別人理不理你還好說，一個噴氣壓死你纔是正道。
現場忽然變得寂靜無聲。
“諸位。”這個時候，青鳥清亮的聲音傳來。“恭迎娘娘。”
這個時候，西王母終於姍姍來遲地出現了。她依舊是用了中年婦人的僞裝，被青鳥扶着慢慢走了過來，坐在最上邊的位置上。西王母坐定，青鳥示意衆人行禮，所有人都一起站了起來，高聲道：“參見西王母娘娘！”
“好了，不必多禮，都起來吧。”西王母說，目光在全場轉了一週，又落在我的身上。西王母嚴肅的表情變得柔和，慈愛地說：“瑤兒，慕兒，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怎麼還坐在下邊？快到我身邊來。”
大喜的日子？離光瑤跟啓子慕的？在場的姑娘暈倒了大半。
啓子慕一臉無辜地看着我。
“哦。”我也裝傻說，“原來蓮華上仙今天選新娘子來了？抱歉抱歉，本神女先前不知道，這便在旁邊看着，上仙，這麼多仙族的姑娘，你慢慢選吧。”
“瑤瑤，你怎麼能退到一邊看呢？”啓子慕委屈。“我要選的人，分明是你啊。”
“呀！”我驚訝，又板出一張臉。“子慕，你可是忘了，我是你師尊。”
“是。”啓子慕微笑道，“徒兒不敢忘。”
我攤手，很無辜地說：“那你說要怎麼辦呢？我是離光瑤，離光瑤是你的師尊，我也是謝窈窕，謝窈窕是你的徒兒。子慕，無論你娶的是謝窈窕還是離光瑤，都是**。”
“那又如何？”啓子慕淡淡地說，目光卻深深地望着我。“爲你，**又何妨？”
“等等！”忽然有人叫了起來，居然還是那個不怕死的安寧仙子，她代表所有人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上仙，她怎麼又是你的師尊又是你的徒兒？怎麼能又是謝窈窕又是離光瑤？”
“唔，好問題。”啓子慕點頭說，“這個問題不解決，恐怕將來你們也要鬧騰不休，索性一次解決。”
他朗聲道：“當年我師尊亦是我妻子的離光瑤，被魔氣沾染入身，爲了天地安寧，她決定自散魂魄。所幸她的魂魄始終對我眷戀不去，終於被我重新蒐集，放入千目青蓮中重生。不想瑤瑤的記憶卻不慎缺失了，我別無他法，只好將她的化身稱爲謝窈窕。本想佳人既然已經將我忘記，那我便將她好好地照顧
，默默地喜歡，只要她安好，我怎麼不重要。”
這一翻話不僅聽在其他人耳朵裡真摯無比，我聽着心中也是感動。雖然他的方法我有些不贊同，但無可否認，他爲了我，爲了我們的將來所做的一切，那些真心，我視若珍寶。
“瑤瑤。”啓子慕走到我身邊，望着我的眼睛，緩緩地說：“我知道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很多事，經歷了很多困難，生也生過，死也都死過。我知道我先給了你兒子再給你名分實在太過分，我希望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再照顧你跟兒子。瑤瑤，你願意嗎？”
我按着心口，這心跳確實太快了，我有點受不了，受不了的直接反應就是，我的眼眶溼透了，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我……”
“噓。”啓子慕伸出兩根手指按住了我的嘴脣，他搖着頭，神情三分忐忑七分無賴。他低着頭，看着我的眼睛，輕聲說：“瑤瑤，不要說，原諒我在你面前總是沒有自信，就讓我認爲，你已經答應了，好不好？”
我側頭，輕輕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目光有些羞赧。怎麼搞的？居然最後還落的一個搶親的下場？
“讓我耍無賴好了。”啓子慕輕輕地將我抱進懷裡，然後緊緊地收起手臂，將我按在他的心口上。剛剛那些話是給我和周圍的人一起聽的，在我的耳邊，啓子慕還用只有我們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瑤瑤，我們成親吧。”
我撇撇嘴，最終還是點了頭。
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
當我還是一縷殺氣的時候，我就在等着那個傳說中會保護我的人化生，一輩子照顧我，疼愛我。後來成了離光瑤，我又在等一個將我當成正常女孩子的人，能給我做首飾，陪我梳妝打扮，但也不反對我披甲上戰場，一身血腥的回來。等我遇到了啓子慕，所有的願望就變成了逗他開心，讓他照顧我，跟他長相廝守。後來成了謝窈窕，我腦子裡想的也是跟師尊在一起天長地久，即便以爲跟他人生了孩子，也奢望能跟師尊在一起。歷經種種磨難，我終於如願以償了，我……我真的很開心。
不過，顯然有人不是很開心，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在婚禮上，啓子慕遭到了種種刁難。
其實我們的婚禮很簡單，因爲我們的住所都在千目神宮，所謂的婚禮其實不過是啓子慕從瑤池出發，一層層進入我的新房而已。
不過守關的人不怎麼“而已”。
大門口守着的是紹焉，紹焉是個實在人，對新郎也沒什麼特別的要求，他將長槍一抖，說道：“打敗我，你就能進去。”
“公子當時的表情可自信了，凝出一道劍氣就跟紹焉打起來了。就是剛剛你喝粥的時候，你不是還說宮殿震了一下嗎？”慄珖一邊幫我梳頭一邊說。“就是他們倆打架弄出的動靜。”
我趕緊關心地問道：“宮殿沒被打壞吧？”
“……”慄珖明顯更期待我問啓子慕有沒有受傷。
“要是紹焉就能傷得了他，那他也不用娶我了。”我問個更感興趣的，“沉曇幹了什麼？”
沉曇是第二關的守關者，他問的問題很實用：“子慕，你們這個家庭陰盛陽衰是肯定的，神女是天生的戰神，將來成就一定會在你之上，在那之後，你要怎麼辦呢？”
“他怎麼回答？”我很好奇。
慄珖說：“公子說，他不會束縛你，你想怎麼樣，他都會全力支持。”
“哦，真是個好答案。”我更加感興趣了，“那溟音呢？溟音讓他做了什麼事？”
“似乎讓公子說了一些情話。”
“情話？”我嚇了一跳，“溟音幹什麼！”
“神女，你彆着急。”慄珖安慰我說。“溟音說，公子看起來冷冰冰的，溟音怕他不會說好話哄您開心。”
“哦……”我鬆了口氣，搖着頭笑道：“這幾個男孩子，還挺護着師尊的嘛。”
“可不知是男孩子，女孩子也一樣。”慄珖說。
我問她：“未央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讓公子抄了一本照顧孕婦的秘籍而已。”
“噗！孕婦！”我拍着牀大笑起來，“未央想什麼呢？我家阿南纔多大，她就想我再懷孕？”
“我覺得阿南已經很大了。”啓子慕的聲音傳來，大步走進來的同時，他手裡還拎着一個小男孩。
“可惡！”阿南在他的手裡掙扎，“爹爹最壞了！放我下來！”
“小子，僅僅憑你是攔不住我的。”啓子慕將阿南放在桌子上，風一般地出現在我面前，一下子將我橫抱了起來。男人的語氣非常睥睨自負：“誰也攔不住啓子慕娶離光瑤，生死也不能！”
“喂！”我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你要幹嘛？”
啓子慕邪魅一笑：“去洞房啊，瑤瑤，你不期待嗎？”
我想了一下，默默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三生三世以來，我也就這一個願望而已。
願攜手歲歲年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