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烏先生無語極了，想吼他又不大敢吼，只好無奈：“烏先生，你幹嘛一言不發就跟那怪物動手？說不定能好聲好氣地商量，讓我們取走冰泮纖蘆。”
烏先生抓着我的手就往前走：“冰泮纖蘆長在他們龍冢之上，乃是應龍的神力凝成，數十萬年才能孕育出一棵，你覺得它們會給你？”
什麼？應龍？我尾巴一滑，差點游出去一丈遠。那怪物是應龍？掌管世間之水的應龍？不是說那是海怪嗎？而且鮫人不是將龍都當成他們的神嗎？怎麼會連應龍都忍不出？
“再高遠的神，不能再幫助族人，就不能再獲得尊敬。”烏先生說，“遠古之事，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何況是你，不說也罷了。不過，應龍跟神族的關係不錯。”
“哦……”我明白了，“你剛剛故意激怒應龍，要它跟你打架，是要它認清你神族的身份？”
烏先生也不否認：“嗯，差不多。”
我一個疑惑被消退了，另一個疑問出現了：“烏先生，這是什麼地方？”
“往冰泮的通道。”烏先生說，“沿着道路走。”
我才發現這是個海底的通道，裡邊也充滿了海水。兩旁都是冰晶一樣的東西，光潔異常。那冰晶散發着骨頭一樣的氣息，讓我懷疑這會不會是什麼東西的骨髓凝結成的。
“不是骨髓，是血，應龍的鮮血凝結成的這條道路。”烏先生說，“你看不見顏色，這冰晶全是是玄黃色的。”
海天龍戰，其血玄黃，這通道竟然是應龍的血凝結成的，當年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我好奇地望着烏先生，期待他給我講當年的事情。烏先生回頭看了我一眼，無語了一下，不自在地說：“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不相信。
“我爲什麼一定會知道？”烏先生說，“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什麼？”我太吃驚了，再加上在他面前肆無忌憚慣了，立刻脫口而出說：“你明明年紀那麼大！”
這話一出口烏先生就停住了腳步，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不好了，趕緊訕笑着解釋說：“呃，那個你不是神族嗎？”
烏先生逼近了我：“誰告訴你我的年紀很大的？”
“那個……”我被他逼得趕緊後退，心想完了，一般人誰都怕被別人說老的。“我我我……”
“神族的年紀就大？”烏先生不放過我，“那麼玉未央呢？”
“那也是很大的。”我被他逼得退到了盡頭，再退一點就是那個玄黃冰晶，那可是應龍之血凝結成的，不知道里頭多少怨念，我可不敢碰。我一臉誠懇地解釋說：“烏先生，我那玉姑姑已經十二萬歲了，我才一千五百多歲，怎麼說，你也比玉姑姑年紀大。我……我沒說錯吧……”
“你……”烏先生無可奈何，因爲事實勝於雄辯，他想爭辯也沒辦法。不過生氣這種事有時候是很難忍的，他憋了一會兒，終究還
是對我伸出了魔爪……啊，不對，神手！
我一直記得在冰冷的海水裡被他那溫暖的手碰到是怎樣舒適的感覺，那溫暖簡直能熨帖到心裡，那感覺幾乎叫人酥麻。我只怕被他的手碰到，下意識地就往後邊躲。但是我忘了，我已經退到不可後退的地方了，而魚尾不同於雙腿，有時候小小的輕輕地擺一下尾，就能退出好大一塊地方。
於是，我只是隨便擺了一下尾巴，就砰的一下撞到了背後的玄黃冰晶。
那一剎那，我的整個後背都貼在了玄黃冰晶之上，化身鮫人之後，我的整個後背幾乎都是**，退後的動作讓我的長髮飄起。陰寒的森冷之氣瞬間從背後傳遍了我的全身，我體內本有千目蓮華香，千目蓮華香屬於清冷之香，本不該怕什麼陰寒之氣，像當初我握着血龍骨劍，就不曾被血龍骨劍的幽冥之氣損傷。但這玄黃冰晶裡的陰寒之氣不知是什麼來歷，或許是蘊含了應龍之力，竟然生生的將我凍了個哆嗦。
我的心因爲這個哆嗦而放鬆了防備，那陰寒之氣裡蘊含的怨恨竟然就像毒蛇一樣鑽進我的身體。無數的尖叫、殺戮、兇惡從那怨恨了迸發出來，我心頭猛地一縮，彷彿自己身在血腥的戰場一樣，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
“啊……”我按住自己的腦袋，感覺它彷彿要爆炸開了。
“不要想！”烏先生立刻將我往前一拽，將我緊緊地按在他在胸前，在我耳邊溫柔而沉穩地說：“……不要想！把腦袋放空！”
他身上的氣息非常純正清和，源源不斷，我被他抱着，那氣息涌入我的身體，瞬間就將那陰寒之氣壓制了一些。我好似在沙漠裡行走了三天三夜的人猛地看見了一汪甘甜的泉水，立刻貪婪地將他身上的氣息一收。
壓制住了……我瘋狂地吸收着烏先生身上的氣息，只覺得撲在他懷裡遠遠不夠，體內兇狠的陰寒之氣似乎又有反撲的跡象。我着實怕極了那陰寒之氣裡的殺戮之意，登時什麼都不管了，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的牙齒其實稀疏平常，怕傷着他又沒有用仙氣，本想輕輕地咬一口就算了。但不知怎麼的，烏先生的脖子竟然被我咬破了，鮮血一下子流到我的嘴裡。我從來嫌棄血的味道腥臭難聞，卻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竟然覺得烏先生的血液甘甜無比，還能將我體內的陰寒之氣壓制住。
真好喝……我一時間鬼迷心竅一樣，狠狠地吸了一口。
“嘶……”烏先生髮出一聲疼痛的吸氣聲，抓着我的肩膀強迫地將我從他身上撕了下來。是真的像撕一樣，因爲我的牙齒還咬着他的脖子，差點將他要下一口肉來。
“我……”牙齒離開了他的脖子，我的背也離開了玄黃冰晶，鮮血的甘甜跟陰寒之氣同時從我的身體裡撤走。我的腦子清醒了過來，完全被自己的行爲嚇住了……我竟然咬了烏先生？我竟然吸了他的血？我竟然覺得他的血很好喝？我……我是怎麼了？難道我被什麼東西影響，變成了一個怪物？
我不禁渾身發抖，難道……難道我本身就是一個怪物？
“烏……烏先生……”我的牙齒打抖。
“慌什麼？”烏先生的語氣很平常，伸手按了一下脖子上的傷口。那裡，一排牙齒印血淋淋的，傷口竟然沒辦法癒合，鮮血從他脖子上一路流下。
“這……”我慌了手，神仙很少遇到血流不止的情形，我也只在被仙器法寶傷害的時候才遇到，結果都是在牀上躺好幾天，什麼靈丹妙藥都用上。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烏先生該怎麼辦？我急得都快哭了。
“別慌。”烏先生的聲音很鎮定，“站着別動，我從你抹胸上撕一點鮫綃下來。”
啥？撕抹胸？我本來臉色被嚇得發白，現在又被這句話弄得滿臉通紅。但我對烏先生總是有不明緣由的信任，所以雖然有些羞澀，還是老實站着不動了。
烏先生伸手到我的背後，捏住了鮫綃的一點邊角迅速地一撕。只聽嗤啦一聲，他**鮫綃，鮫綃從我的胸前迅速地抽離，那力道帶得我猝不及防地連着轉了好幾個圈，差點又一頭砸在玄黃冰晶上。幸虧烏先生將我的手一扯，不過，這樣一來，我就又回到他的懷裡了。
貼得太近了，我一邊被他的健康而精壯的身體弄得臉紅心跳，一邊被他脖子上的血誘惑得差點失了心智。
“還看什麼？”烏先生將鮫綃遞給我，“幫我綁上。”
我立刻收回飄搖的心智，手忙腳亂地給他包紮，心亂的結果就是……
烏先生無語地摸了摸脖子上的蝴蝶結，對我都快沒脾氣了，拉着我的手說：“……算了，繼續走吧。”
我望了一下天空。慄珖似乎跟我說過，那抹胸是用粉紅色的鮫綃做的，一臉嚴肅認真冷漠不可親近的上神，脖子上綁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那情景，真是十分地……賞心悅目？
烏先生狠狠地咬牙道：“你敢說出去，我就將你小時候尿牀的事情散播六界！”
切……我怕你啊？哪個小孩子不懂事的時候不尿牀？世上有幾個嚴肅冷漠端莊高華的神族脖子上綁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呢？嘿嘿……我暗自竊喜，我好像找到了一件可以永遠威脅烏先生的事了，瞬間自豪感跟成就感都爆棚了。
心中歡喜的時候，不知不覺我往烏先生旁邊靠近了點。畢竟是在水裡，鮫綃雖然本來就是水中的織物，卻還是讓烏先生脖子上的傷口滲出了血。絲絲縷縷的血絲飄過來，我不禁又是神思恍惚，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他血液甘甜的味道。
我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脣，然後被自己的動作嚇了一跳，操作不熟練的魚尾巴被我甩得厲害了，讓我嗖的一下往前衝出好大一段，差點又砰的撞上拐角的玄黃冰晶。我趕緊使出個千斤墜的法術，將自己往地面一沉。
魚尾碰到地面，剎那間洶涌的力量從地上噴出，一個陣法赫然出現。站在陣法邊沿的我，就這麼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我的魚尾……一點點變成了雙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