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烏先生的聲音乾澀無比，一字一句都說得很艱難。
我能感覺到他的雙眼定在我胸前片刻，我們倆都愣住了，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股海底的暗流不知道從哪裡飄了過來，捲起本來漂浮在我周圍的鮫綃，瞬間就不見了蹤影。我們倆同時反應了過來：啊！鮫綃飛了！
我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雙肩，將前面擋起來。烏先生則像是着火了一樣趕緊將視線轉開，下意識地將我的雙肩一放。
“別……”我驚叫道，但是已經來不及，我完全不會用魚尾支撐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軟趴趴地跟死魚一樣，而且，還是仰面倒下！
“小心！”烏先生伸手將我的腰一攬，手掌的皮膚直接貼着我的腰肢，對，就是皮膚貼着皮膚，一點阻隔都沒有。不同於溟音身爲鮫人的冰冷，烏先生的手掌溫暖得很，甚至是滾燙的。那溫度熨帖在我的皮膚上，我的腰肢不知怎麼的就是一軟，就這麼靠在烏先生的懷裡了。
這實在太像投懷送抱赤身誘惑了，我的臉轟的就燙了起來，想盡了辦法將身子一別。結果……
在我轉身的時候，烏先生大概也發現了不對，趕緊將手從我的腰上移開，想握住我的手臂。沒想到我剛好轉身，他的手就這麼……毫無保留地、嚴嚴實實地扶在了我的胸口。
“……”我都快哭了！擰了擰身體，想換個方向，卻不想竟然蹭得更厲害了！
“謝窈窕！你別再動了！”烏先生咬牙切齒地說。
我果然一動也不動也，緊緊地閉上眼睛，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條死魚，這樣所有的尷尬都不存在了。天哪！我這個樣子……
“唉……”烏先生嘆了口氣，恨恨地說：“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絕對是！”說完一手攬着我的肩，一手從我的……我的魚尾下穿過，將我抱到牀上。
“我……”
“你坐着別動！”烏先生打斷我的話，語氣又急又快，“想要什麼？你的衣服呢？慄珖沒有準備？”
我趕緊將自己蜷成一圈背對着他，小聲說：“有……有的，在衣架子上。”
烏先生立刻看到了，二話不說就將抹胸扯了過來：“圍上。”
他轉身了，我能察覺出來，但是我側躺在牀上，還不會怎麼用力坐起來。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慄珖跟溟音那難以言喻的笑意是怎麼回事了！他們分明知道我不會用魚尾，還不跟我提醒！害得我出這麼大一個糗！可惡！我饒不了他們！
我一邊狠狠地想，一邊努力將裹胸圍上。因爲躺在牀上，我只能勉強撐起腰，花了好大的力氣纔將裹胸圍上。“我……”我小聲地說，“好了……”
烏先生聞言似乎想轉身，但是很快就頓住了，叮囑道：“坐在那裡別動，我讓慄珖過來。”
說完將手一揮，一道力量化成一條小小的魚，飛快地遊走了。不多時，慄珖含笑的聲音傳來：“烏先生，你找我？”
“你們……”烏先生似乎也很生氣，
但他終究是神族的身份，不好跟一隻坐騎發作，只好狠狠地一甩袖子，站在門口背對着我，冷冷道：“回頭再跟你們追究！去，看看她。”
這語氣已經是很嚴厲了，慄珖卻絲毫沒有害怕，不緊不慢地走進來，問道：“姑娘？”
我也很生氣，氣鼓鼓地背對着她：“慄珖夫人，您應該知道，我……”
“對不起。”慄珖溫柔地跟我道歉了，將我扶了起來，動作輕柔地給我檢查抹胸的位置。我被她檢查得有些難爲情，因爲他這裡塞塞那裡捏捏，似乎在拼命地把我的胸往中間擠。
“慄珖夫人……”我小聲叫道。
“好了。”慄珖扶着我的手，溫柔地笑道：“來，試着感受一下水的浮力，你就能夠站起來了。”
我就着她的手試了一下，果然能感覺出水的浮力，很容易就站起來了。
“好，像這樣，輕輕地扭腰，就能往外遊動了。”慄珖扶着我，讓我小心地試了一下，然後鼓勵地說：“對，就是你這樣，好了，這裡是鮫皇施展法術的地方，我帶你去你的院子練習。走吧。”
“嗯。”我點了點頭，被她半扶半拖地帶走了。
剛走到房間門口，我又發現了不對勁：等等！烏先生還在！
“你……”烏先生猛地轉頭看着我。
那眼神的溫度，我就是瞎了也能感覺出來！我又後知後覺了，這時候我才明白，所謂的合尾術，真的不只是將雙腿換成魚尾巴那麼簡單。別的不說，我平時都穿着青布衣裙，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除了青曦頂某人在某種情況下看過，沒有別的男人知道我的腿長什麼樣，我的腰細不細，我的胸又是怎樣。但是現在，我換上了女鮫人的裝飾，身上只有一條抹胸裹着，鎖骨露出來了，腰肢露出來了，肚臍都露出來了！
我不由得想知道，我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有沒有小肚子？
偏偏慄珖還笑着火上添油：“怎麼樣？我們家姑娘是不是很好看？這一身凝玉一般的肌膚，這吹彈可破的細膩，這不盈一握的腰肢……”
“慄珖夫人！”我紅着臉打斷道，“我們……我們快走吧！”再這麼看下去，我真的要被火燒起來了，什麼冰泮纖蘆都救不了我的！
慄珖這才收起捉弄的心思，應道：“是。”然後扶着我避開衆人，悄悄地回到了房間。
我回房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託慄珖夫人找一套像樣點的衣服給我穿上。我真是有點受不了這身衣服啊，這麼……這麼暴露，我的仙人風範何存啊！
“姑娘，話不能這麼說。”慄珖開導我說，“在鮫人的世界裡，人人都是這樣穿的，沒有人覺得不對。如果你換一身衣服，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這叫其他鮫人怎麼想？這豈不是在說他們鮫人不檢點，穿着暴露嗎？姑娘，入鄉隨俗啊。”
說得也有道理，可是總有個適應的過程啊！我仰天長嘆。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完全閉門不出，整天躲在院子裡，剛開始是訓練自己
對流水的感覺，適應用這條尾巴游動。從必須要人扶着不然就是條死魚，慢慢地能走動了，再到最後能用法力給我自己加速度。接着就是帶阿南玩，抱着他到處遊動，讓他坐在我的腰上，馱着他在海底遊玩。
總之，我就是不去了解烏先生的近況，不想知道他怎麼樣了。因爲那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叫人尷尬了，我簡直不願回想。我尷尬的原因不僅是被他看了自己的身體，更重要的是，明明面對溟音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就算被溟音摸，我也只是剛開始不適應溫度而已，爲什麼只是被烏先生看了一下，我就這麼難爲情？
我想不出原因，只能躲着。但是該來的總是會來，不能因爲我的躲避，我的眼睛就不治了，如果不是爲了治眼睛，我幹什麼化出這條尾巴？
只是……我一個人鬱悶地在水晶園裡遊蕩，鍛鍊自己對尾巴的掌握能力。
“你躲得夠久了吧？”就在我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低沉的聲音響起，一個人靠在水晶體上，冷冷地說。
這是真的避無可避了。我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叫道：“烏……烏先生。”
“嗯。”烏先生轉過身來，我感覺到他，不由得呼吸一滯。
烏先生也被溟音施了合尾術，雙腿已經變成了魚尾，上身跟一般的男鮫人一樣，什麼都沒有。我看不見他的膚色，只能看到他倒三角的身材，肌肉是能散發出不同強度的力量的，在我的眼中，他的身上深深淺淺的力量就像明明暗暗的光一樣，在我面前勾勒出一身精壯的肌肉來。
他的身材……怎麼能這麼好！那一瞬間，我理解了爲什麼世上會有色女這種人存在了，我看不見都覺得這是極致的誘惑，真的看見了，還不鼻血長流地撲上去？
“你現在想着要撲上來？”烏先生的語氣聽不出是什麼情緒，“眼睛還沒好呢，色膽倒是不小。”
我只能嘿嘿地笑。
烏先生對我也無可奈何了，說道：“過來。”
“幹嘛？”我嘟囔了一句，乖乖地過去了。
“變出了魚尾巴，就該有鮫人的樣子。”烏先生說着將一連串的東西扔過來。我立刻接住，原來是一串散發着深海之力的靈玉珊瑚瓔珞。
他說要有鮫人的樣子，鮫人都有抹額、瓔珞、手鍊，我額頭上倒是有串凝聚了月華之力的抹額，是望月送的，但是瓔珞跟手鍊都沒有。他竟然還能想到這點，我不知怎麼就覺得心裡溫暖，默默地將瓔珞戴上了。
“手。”烏先生又說。
這是要給我戴手鍊了，我又默默地伸出手。烏先生便將我的手抓住，給我戴了兩個似乎是銀做的手鍊，上面串着小小的鈴鐺。我拿到耳邊晃了晃，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似乎隱隱有梵音的感覺。
“此去兇險，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烏先生說，“你不要託我後腿。”
我摸着手上的手鍊，心裡甜絲絲的，嘟着嘴說：“我纔不會呢！”
烏先生似乎笑了一下，擡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