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猶猶豫豫的聲音很小聲，卻像一道驚雷將我劈醒。
天哪！我在幹什麼！迦蘭跟彌汀越都還在月華之境裡，阿南還在姬瑜那裡等着我，矩飛芒的冰龍之靈還等着我們找到。這麼多事情在等着，我居然……我居然還想跟啓子慕……不，我居然還讓啓子慕爲所欲爲！
“啊……”啓子慕發出一聲懊惱又氣憤的聲音，咬牙切齒地將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
那聲音裡的怒意迸發得幾乎要拆了月華之境，更像拆了彌汀越的骨頭。我能明顯地感到，他的某處正頂着我，顯然他也情動得厲害，而且之前他忽然重傷昏迷，我被嚇到了，乍失乍得，絕望與喜歡之間的衝撞太過強烈，我一時被欣喜打敗，纔會讓他有機可趁。實際上，如果彌汀越的聲音不出現，我大概在喜悅的衝擊下暈頭暈腦的不會反抗，啓子慕必定能得手。
但是現在……
我默默將啓子慕的手從我的衣襟裡抽出來，再一個用力將他推開，站起來動作迅速地整理衣衫。同時，我運起透骨生香，讓千目蓮華香在我身體裡流轉了一週。冰冷清冽的蓮香迅速讓我的身體冷了下來，我摸摸自己的臉頰，不燙了，那就應該不紅了。
“窈窈……”啓子慕躺在牀上，拖長了聲音叫了一聲，裡頭包含了無盡的哀怨、不滿、憤怒與撒嬌。我聽着心中一蕩，這感覺好奇特，我竟然生了一種想好好安慰他，笑着揉揉他頭髮的感覺。
不過，揉戰神的頭髮，我還沒有這個膽子。而且，現在的情況也不容許啊。我清了清嗓子，叫道：“阿越麼？進來吧。”
彌汀越慢吞吞地進來了，那動作小心謹慎得，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生怕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我登時心生感慨，還是瞎子好啊。不過，作爲一個能用氣息感知周圍的東西的瞎子，我的情況比正常人還要痛苦。常人至少還能緊急地閉上眼睛，我呢，我只能趕緊跑。
“發生何事？”啓子慕的口氣十分不好。我表示能理解，無論哪個男人被打斷這種事，都會脾氣不好的。彌汀越身爲男人，應該能理解的。
實際上，彌汀越是非常非常理解的，正是因爲十分理解，所以身爲男人的他才更加能體會東岸啓子慕現在有多憤怒，要不是我在，估計啓子慕能揍得他說不出話來。所以，彌汀越也不敢耽擱，立刻言簡意賅地說：“月華之境的中心發生了震動，我不敢貿然前去查看，請上仙……”
“嘖！知道了！”啓子慕不耐煩地打斷道，“去把矩飛芒叫來。”
我趕緊補充道：“阿越，跟姬瑜說麻煩她繼續照顧阿南，先不要過來，請她相信我跟啓子慕，一定會讓飛芒安然無恙的。”
“嗯。”彌汀越動手結了一個手勢，變出一隻靈氣蝶傳信去了，然後恭敬地說：“月華之境關係着望月妖族全部妖物的靈力，事情緊急，請上仙先隨我來。”
“等等！”我問道：“迦蘭呢？”月華之境裡頭紫晶東一叢西一叢的，跟迷宮一樣，別讓迦蘭迷路了。
“迦蘭……”彌汀越語氣羞澀，轉身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說：“迦蘭在入口處等重咎魔君，待會兒就會跟我們匯合的。”
“哦
。”啓子慕不鹹不淡地說，“小子，動作夠快嘛。”
話音未落，彌汀越一個腳步不穩咣噹一聲撞上了前面的紫晶柱，那聲音之響，我都不忍心聽了。他抱着腦袋蹲在地上叫道：“痛……上……上仙！”
“怎麼？”啓子慕負手在後慢慢地踱步着，一派仙風道骨地說。“連你也腿軟了？究竟是你太不中用，還是迦蘭神勇無比？”
等等，這話裡的意思，怎麼那麼耐人尋味呢？我拉住啓子慕的袖子問道：“怎麼回事？”
“沒、沒什麼！”彌汀越一骨碌爬了起來，笑道：“呵呵呵，謝姐姐，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很快就到月華之心了。”
啓子慕便不說話了，悠悠閒閒地跟在彌汀越身邊。彌汀越鬆了口氣，腳步迅速地穿越着紫晶林中間的道路。咦？我就奇怪了，彌汀越明明就是在打斷啓子慕的話，啓子慕那個高傲的脾氣，竟然能忍得下？
正這麼想着，啓子慕忽然開口說：“月華之境只給妖主靈識上的指引，其餘任何人進入了都會迷路。但如果跟妖主行了周公之禮，請紫晶之林吸收契約之血的妖后，也能在月華之境裡迅速找到妖主。”
他的話音還沒說完，我已經不忍心地捂住了耳朵。只是，那一聲“砰”實在太大聲了，穿過的我的手掌進入我的耳朵。再看彌汀越，因爲剛剛掠的太快，撞紫晶的反力也十分可怕，成功地將他撞飛到了啓子慕的腳邊。
“上……上仙！”彌汀越抱着頭又是害羞又是羞惱。
“不成器。”啓子慕淡淡地評價了一句，繼續往前走了。
“阿越，你別傷心。”我忍着心裡的激動跟笑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長輩。“你跟迦蘭的進度雖然有點驚人，但是我很開心。做得好！標記上了，以後就是你的了，要好好對待迦蘭，知道嗎？別做啓子慕那樣的負心薄倖人。”
“嗯！”彌汀越點頭，認真地說：“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謝姐姐，你放心將她交給我吧。”
“哼，放心？”啓子慕明明走開了的，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將我從地上拎起來，沒好氣地說：“這種不會看情況的男人，還是個毛頭小子，想變得可靠，早着呢！彌汀越，去，將你的妖后接進來。”
“但是……”
“本上仙已清楚月華之心在何處。”
“哦。”彌汀越從地上爬起來，先摸了摸額頭上的兩個包，歡樂地找迦蘭去了。
我這纔將心裡的震驚表現出來……我的天啊，他們倆也太……太快了吧？在啓子慕施法之前，彌汀越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娶我，結果剛解除危機，他就迫不及待地將我們迦蘭給……給拿下了。這速度，是在我守着啓子慕那半天吧？動作實在是夠迅速！雖然有點氣惱他怎麼能在什麼都還沒定下的情況下就佔有了我們迦蘭，但是他竟然給迦蘭打下了妖后的標記。
妖族的男女關係其實比其他各族都要混亂，沒辦法，很多妖族的祖先都是動物，所以妖族都保持着動物的狂浪不羈，彼此都不是很介意貞潔啊身體啊這些事。這也是彌汀越可以毫不介意地說要娶我跟我生孩子的原因之一，妖族的血統讓他覺得我完全可以再嫁就當是給蚊子咬了一口一
樣。而妖族的標記，就是告訴其他生靈這個人已經有伴侶的東西，而且標記是雙向的，唯一的，除非死否則不可以消除的。因爲標記非常慎重，所以妖族裡只有妖君、妖主、妖皇可以標記自己的伴侶。
所以，彌汀越竟然給迦蘭下了妖后的標記，那就原諒他了。而且，我還想說，阿越，做得好！
“你心裡在誇彌汀越？”啓子慕不滿地說，“做得好？哼！他不來搗亂，我做的比他更好！”
哼，你跟阿越能比麼？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心裡說。妖后的標記哎，那可是比婚書、婚禮、婚姻各種名義上的束縛更重要的承諾，就是等於向六界宣告迦蘭是他彌汀越的妻子，此生不變。你能嗎？
啓子慕不屑一顧地說：“呵，標記？那也只是證明了身份而已，爲的不過是讓其他人不敢動他的人，又不能表示內心的感情。再說了，我能不能還不是要看你願不願意麼？”
我好奇地問道：“難道仙族也能標記？”
啓子慕淡淡道：“仙族不可以，你可以，怎麼樣？要趁熱打鐵讓我標記一下麼？”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嗯，好啊。”
啓子慕一下子愣住了，第一次，他徹底在我面前愣傻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願意被你標記。”我平靜地擡頭看他，解下我脖子上的圍脖，偏頭亮出我的脖子，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脈搏，說道：“來吧，蓮華上仙，給我打上你的標記吧，讓六界中除了你，再也沒有人敢碰我，讓這一生一世，除了你，誰也不能娶我。”
“你……窈窈……”啓子慕只說了這三個字，然後就無聲地望着我。紫晶林裡靜靜地，我們都屏住了呼吸，讓這安靜變成了死寂。我希望他能說些話，無論什麼，只要他說些話。無論什麼，揉揉我的頭髮，笑着說“我騙你的傻瓜，仙族怎麼可能標記”。或者故意不屑地說“想要我標記你，還早着呢”。總之，什麼都好，就是不要沉默，不要什麼都不說。因爲什麼都不說就等於在表示，他很想騙我，很想標記我，但是他不夠愛我，連騙我都不能。
我幾乎連啓子慕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只有月華之境裡冷冷的氣息包裹着我，慢慢慢慢地讓我心頭的血冷了下來，就像彌汀越曾經種的千目蓮華香之毒轉移到了我身上，冰封了我的經脈，凍住了我的血液。這樣寂靜無聲又清晰無比的難堪，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我臉上。
良久良久，久到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彌汀越拯救的聲音響了起來：“上仙，重咎魔君來了。”
啓子慕如夢初醒，立刻抓住我的手臂沉聲說：“窈窈……”
“不用解釋。”我打斷他的話，微笑道：“真的不用，啓子慕，我本就是跟你開玩笑的。不要說仙族不能被標記，就算可以被標記，我也不會給你標記的，我只屬於我自己，不會被任何人控制。”
“窈窈！”啓子慕的手用力得幾乎將我的胳膊捏斷。
我將體內的千目蓮華香一震，將他的手震開，揚聲道：“阿越，你們進來吧！”
“阿姐！”矩飛芒、迦蘭、彌汀越都走了進來，啓子慕只好什麼話都忍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