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子扭頭一看,果見眼前已經沒有了小皇帝的影子,他一皺眉,對身旁一直默不出聲的小個子男道:“倉滅,你快去追那小皇帝,千萬別讓他跑啦!”
那倉滅握着短匕,停住了攻擊雲舒的手,嗓子裡啊啊的出了兩聲,雙手又朝高個子連連比劃不停,雲翎這才明白,原來他始終一言不發,不是沉默,而是是個啞巴。
倉滅與高個子打了半天的手語後,便穿過圓拱門,沿着長廊去追小皇帝。
倉滅走後,局勢馬上變成了五對二,壓力稍減,但即便少了一個高手,兄妹倆仍舊招架不來,這五人太強,他們單看也許都不是最最頂尖的高手,但五人強強聯手,配合默契,武林中幾乎已經難逢對手。
這麼一比,雲舒雲翎的境況簡直可以用艱難形容,幸虧兩人俱是一流殺手的出身,往年殘酷訓練而出的流水般的身形,擅長利用周身一切機會,輾轉騰挪,無數次極其巧妙的從殺機中險險閃過。不過好運不是時時都有的,不多時,嗤一聲響,被三人強勢圍攻的雲翎肩膀上已經被彎刀劃了一道長口子,幸虧她躲的快,沒有造成太深的傷口。而那方的雲舒,身上已經掛了兩道彩。
“臭丫頭,我叫你嘴硬!眼下可知道疼了吧!”那老太頗爲解氣地看着雲翎,彎刀一轉,向雲翎下盤劈去。雲翎一個劈叉高高彈起,躲過凌厲的刀鋒,落地後正要向後急退,突然腳下一震,似有一股力量迎面而撞,猛地將她往牆上推去,那力量太過強烈霸道,她無法抗衡,重重摔向牆角,她單手往地面一撐,正要跳起來,忽地一陣暈頭轉向。
——整個房間開始詭譎的旋轉起來!
混亂中,所有人都隨着屋子失控起來,站不穩腳,那高個子靠着牆壁憤怒地大喊道:“該死!是誰按了機關!是誰!”
沒有人回答,所有人都在身不由己隨着房間旋轉,整個房間猶如一個巨大的陀螺,越轉越快,又陡然拔高,下一刻,被轉的迷迷糊糊的雲翎詫異的發現,這個房間居然脫離地面,凌空懸掛了起來!
房間劇烈的轉動了一會,這才慢慢停下來。所有人還來不及驚訝便赫然發現,方纔還是整間的房間,此刻居然被一堵憑空出現的牆面從中央隔開,一左一右分成兩個房間。左邊是雲舒,老太,高個子及矮子,右邊則是雲翎,麻子,胖子。
殺氣重重,雲舒已經在左方與那三人鬥作一團。
而右邊,雲翎環視四周迅速起身,她身邊的,是正轉的暈暈乎乎,還未從暈眩中反應過來的麻子及胖子。她冷笑一聲,從未有這一刻如此感激曾經鬼域宮裡的變態教導師傅,過去他們只要稍不高興,便將她頭朝下腳朝上,騰空掉在高達四五丈的柱子上,將她似倒掉的烤鴨般,沒日沒夜的被無數根長鞭抽打,翻來覆去的轉個不停,哪怕她暈眩嘔吐,缺氧昏迷,鮮血斑斑都不曾心軟半分——她真是該感謝那樣變態的訓練,這讓她方纔雖然在那樣旋轉的情況下暈眩,耐受力卻絕對比這胖子及麻子要好得多,故而她能第一個爬起,抓住時機,握起長劍,向那身旁的胖子砍去!
那胖子迷糊中已經看到劍光掠過,他強撐暈眩一躍而起,彎腰向後折去,心臟腑肺等致命處避開了雲翎的劍芒,但大腿上已經被劍氣劈下深可見骨的一招。
雲翎哪有這麼容易便讓他逃脫,她身影一轉,瞬間上前,劍尖直指胖子咽喉,胖子舉鉤相格,劍梢撞到尖鉤,兩把武器纏在一起,你要壓住我,我想制住你,僵持不下之際,忽地一對大錘橫空出現——那麻子已經揮着錘子虎虎生風地便向雲翎頭部砸去。
雲翎游魚一般轉身,從兩人夾攻之中退出,她的臉險險躲開那鐵錘,一大撮頭髮卻被錘子上的尖錐勾住,她一擺頭,那頭髮立刻掙斷,如斷線風箏般自空中飄落。
“打的好!”那胖子誇了趕來救援的麻子一句,向雲翎道:“賤人!敢偷襲我!爺爺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兇光畢露,手中鐵鉤一轉,尖銳的勾爪在空中閃着銀光,就往雲翎左肩抓去。他速度快的近乎雷電,雲翎向右一避,那利刃抓了個空,剎那間,冷風呼嘯而來,砰一聲大響,雲翎躲過了鐵鉤,卻沒躲過騰騰而來攻向她下盤的鐵錘!
——她的膝蓋傳來一陣痛入骨髓的劇痛!右腳頓時失去力氣,喉嚨深處忍不住一聲悶呼,握着劍單膝跪地!
危險即將逼近!
而那廂,隔着不可透視的牆,雲舒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與三大高手的打鬥中,他身上已經處處掛彩,血流不斷,換做常人,只怕早已死的屍體都涼了。可他的意志力驚人的頑強,連高個子三人心中都驚歎不已。即便被三圍一的強攻,面對如此步步維艱的局面,他浴血奮戰,近乎節節敗退,可臉色的表情卻依舊沉穩堅毅,那些關於下風者的沮喪,慌張,狼狽,倉皇,恐懼,一絲一毫都不曾在他臉上顯示過。若不是雲翎方纔那聲壓抑不住的痛呼,他的神情閃爍了一下,高個子簡直就要懷疑他是個不怕痛的死人。
雲舒的目光在雲翎呼痛的那一刻焦灼了一霎,但短短一瞬之後,他的眼神中殺機如驚濤駭浪般暴起,洶涌如決堤的江水,他渾身流着血,動作卻比以前更快,更迅猛,更殺氣凌厲,他甩開矮子及老太之後,將長鞭舞的如九天長龍,全力纏上了高個子。他這般雷霆暴雨的打法,連高個子都驚了一驚,狹路相逢勇者勝,便是那麼短短一驚,高個子反應已經慢了半拍,銀鞭譁然而過,在他臉龐留下長長一道血痕,一直綿延至脖子上。那高個子登時滿臉是血,他捂住了傷口,道:“小子,你真狠!”
那老太立刻揮着鬼頭刀截住雲舒的鞭子,一邊打,一邊不住回頭看高個子,眼裡滿是關切:“江郎,你怎麼樣?傷的可重嗎?”
雲舒招架着她的鬼頭刀,還不忘冷冷一笑,道:“我這鞭子上喂有劇毒,你說這傷是重還是不重?你最好叫他趕緊盤坐下來運氣逼毒,他若是不聽我的話,強行動武,毒素只會加速隨着血液流的更快,到時候,流進了五臟六腑,七竅流血而死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
“什麼?有毒?”那矮子本來九環刀一揮,正對準了雲舒背心,一聽這話,緊急收手看向高個子。
雲舒神色穩如磐石,道:“我的鞭子向來喂毒!”
高個子一驚,眯起眼,質疑的看向雲舒,似在揣測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你小子想誆我,當爺爺我三歲毛孩呢!”
雲舒躲開了呼呼而來的刀鋒,道:“是不是騙你,你馬上就知道!這毒名爲一炷香,前兆便是傷口發黑,臉色發青,接着便呼吸不暢,咽喉窒息,過不了一炷香時間,便會心脈俱斷,七竅流血一名嗚呼,你不信我的話,儘可等着!”
高個子滿不在乎地道:“什麼一炷香,爺爺我行走江湖大半輩子,可從沒聽說過這種毒!你八成是在訛我罷了!”
雲舒道:“不信你可以低頭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傷!”
高個子聞言,低頭一瞅,脖子上的傷口果然隱隱發黑,又聽得那矮子驚呼道:“江郎!你你你……臉色真的發青啦!”
雲舒手中的長鞭似游龍般,與鬼頭刀鬥在一起,他一面打,一面不忘對高個子道:“對,你臉色發青之後,呼吸馬上會感到不暢,似有石頭堵塞般,即便你想運氣,也不容易,傷口會隨之劇痛難忍,猶如被刀割.....”
那高個子摸了摸了自己發青的臉,須臾間,真的感覺到胸口上似是有千斤巨石壓着一般,呼不過氣來.....一切如同那個白衣男子所說的一樣吻合,他真的中了毒!他對怔怔看着雲舒,咬牙切齒道:“沒想到,我居然會着了你小子的道!這毒....”他頭一擺,朝矮子喝道:“青冥,你的百毒消呢?快點給我!”
那矮子本來見雲舒給自己的江郎下來毒,氣的面紅耳赤,舉劍正要朝雲舒腦門砍去,砍到一半聽到高個子喊他,這纔想起自己身上有解百毒的藥,連忙撤下招式,急急忙忙折回奔向那高個子,他掏出藥給那高個子臉塗去:“百毒消在這裡,我給你上藥!你不要擔心,管他什麼一炷香,我們這藥百毒都可以解,他的那什麼破藥定然也可以解!不過江郎,這解百毒的藥塗上去會有些痛,你忍着點啊.....”他似是怕高個子疼痛,說着還湊過臉去,朝那傷口吹了吹氣,
那老太回過頭來正看到這一幕,登時怒起來,道:“臭矮子,你這不要臉的殘廢,離江郎遠一點!不許你靠他這麼近!”
那矮子一聽,得意的笑起來:“江郎本就是我愛郎,我想要湊的多近,便就要湊多近,你能奈我何?”話落再次撅起嘴脣,朝高個子做了個呵氣如蘭的動作。
老太大喊:“你少胡說八道,我跟江郎情投意合,他是我的愛人,你怎麼能這麼不知廉恥的勾引他!”
矮子恨恨瞪那老太一眼,道:“你才紅口白牙,我跟江郎自幼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我愛了他這麼多年.....若不是你橫插一腳,我又怎會落到今天的田地!”
那老太啐了一口,道:“你這麼大年紀,還知不知羞恥,你是個男人,我家江郎也是男人,他怎麼能同你好?你即便將自己自宮成不男不女的太監,他也不會看你半眼,而我,纔是名副其實的女人,只有正常的女人,才能名正言順做江郎的妻子!”她惡狠狠笑了一聲,衝矮子嘲諷道:“知道嗎,你這....不男不女的....太監!”最後那句話近乎是含着恨意一口一口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