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齊靖州接了一個電話。
路與濃髮現,他接過電話之後,情緒就有些煩躁,但他什麼都沒說。
直到回家,他才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下午你不用跟我去公司了。”頓了頓,似乎覺得什麼理由都不給不太好,就解釋說:“你需要多休息,一整天都跟着我會很累。”
想到之前看到的第二條短信,路與濃睫毛顫了顫,終究只是應道:“好。”
她自知沒資格過問他的事,就是肚子裡有了資本,也依舊沒資格。
齊靖州離開的時候,路與濃隱約聽見他吩咐劉嫂要看好她。
等齊靖州走了,路與濃跟劉嫂說:“我要休息,都別來打擾我。”
劉嫂口頭上應了,心裡卻不大放心。齊靖州吩咐的時候語氣那樣嚴肅,她哪敢瀆職。在路與濃進臥室一會兒後,她悄悄推開門看了,的確在睡覺,就下樓找人打牌去了。
路與濃在牀上躺了好一會兒,可是心裡有事情,睡不着。
忽然想到齊靖州的書房,她了爬起來,想要再進去看看,誰知走過去一推門,發現門竟然鎖了!
路與濃沒有失落,反倒生出些許隱秘的興奮。齊靖州以前不讓她進,她才進過一次之後門又被鎖了,這是不是意味着,這裡面放着對齊靖州而言很貴重的東西?
不管是什麼,只要拿到,或許可以成爲牽制齊靖州的把柄!
正想着要怎麼搞到鑰匙,就響了起來。路與濃有些意外,“席緒寧?”
即使是愉悅的時候,席緒寧的聲音也和陽光溫暖之類的詞沾不上邊,反而給人一種陰寒詭異的錯覺,“怎麼這樣生分啊,這一個月我可一直都想想着你呢。”話是這麼說。可一個月來也沒見他打電話過來,“齊總不在家吧?出來我帶你去玩?”
席緒寧給她的印象並不好,彷彿她的心思在他面前無所遁形。路與濃當然不想應這邀約,“下次吧,我今天想在家休息。”
“真的不來嗎?”席緒寧說,“或者讓徐警官跟你說話?”
路與濃聲音一凜:“你什麼意思?”
“徐警官剛剛收到一個很有趣的錄音文件,還是從齊總的賬號裡發來的,你想不想過來談談?”
路與濃握着的手微微收緊,“你們在哪裡?”
……
劉嫂帶着幾個小女傭到花園裡打牌去了,路與濃離開別墅,根本沒有一個人發現。
到達席緒寧說的咖啡廳,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席緒寧坐在座位上,託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走到座位旁邊。纔看清席緒寧對面坐着的男人。相貌很普通,三十歲左右,卻自有一身凜然正氣。
“坐這裡。”席緒寧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
路與濃剛坐下,徐警官就直截了當地道:“那天的車禍人爲痕跡很重,肇事的貨車司機也直言是拿錢辦事。之後又有受害者林小姐報案,說有神秘人給她和齊總同時發了一份錄音文件,說那可以直接成爲路小姐你的罪證。在此我想問問路小姐,這件事和你有關嗎?”
路小姐神色淡淡,不見一絲驚慌,反問道:“既然徐警官已經有錄音作爲我的罪證,爲什麼還要有此一問?又爲什麼要叫我到這裡來?審問的最佳地點不應該是警察局嗎?”
“那當然是因爲你還有我啊。”席緒寧笑望着她,拋了拋手裡的,“要不是我把徐警官的扣着,他現在就要請你進警察局喝茶去了。”
徐警官漠然地掃了席緒寧一眼,目光緊盯着路與濃的面龐,“當初林小姐報案的時候,齊總說他會將錄音給我,可是後來不知出了什麼意外,他並沒有信守承諾。我後來去找林小姐的時候,她裡的文件莫名其妙又不見了。直到剛纔,我收到一份文件,緊接着又收到齊總的短信,說文件給我發了,讓我查收一下。”
說到這裡,徐警官停下,指了指席緒寧。“這些案情情況,我本不打算跟你說的,很像廢話,可是他非要我這麼告訴你。”
席緒寧微笑着接上:“我只是想告訴你,一開始的時候,齊總是打算將錄音交給徐警官的。”
至於後來讓他改變主意的“意外”是什麼,路與濃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她想她是知道的。
突然有些難過,原來兩年前那所謂的感情,在齊靖州心裡真的一文不值。
“錄音我已經聽過了。”徐警官說,“在聽過路小姐你的聲音後,我已經可以確定,那裡面就是你的聲音。”
“可以讓我聽一下嗎?”
席緒寧彷彿早就知道路與濃會這麼要求。在路與濃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已經打開了音頻——
“如果方便的話,給她製造一場意外車禍好了。”
桌子底下,路與濃的指尖驀地扣進了掌心。這分明就是她和那個神秘人通電話時說的話!
她有些搞不懂,那個神秘人之前明明幫了她,爲什麼又要弄出這麼一通?
握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暖意淺淡得幾乎可以忽略,席緒寧彷彿整個人都沒什麼溫度。
路與濃掙了一下,沒掙脫,擡眼瞪了旁邊的人一眼,他卻彷彿什麼都沒做一樣,神色異常無辜。
“席緒寧!”路與濃警告地喊出聲。
席緒寧愣了一下,彷彿沒有預料到她反應會這麼激烈,遺憾地嘆了口氣,將手收回去了。
根據兩人上半身的動作,對面的徐警官早就看出發生了什麼事,他皺着眉頭,“席先生,我不追究你是怎麼知道我收到那份文件的,也可以不追究你阻礙我辦案,但是現在,你得先把還給我。”
席緒寧非常大方地就將遞了過去。
這樣容易?
徐警官覺得不對勁,連忙翻,不出所料,那文件已經被刪掉了,還刪得十分乾淨!
他怒意難掩,正欲說話,席緒寧就說:“光是一份八竿子打不着的錄音文件而已,徐警官你要怎麼確定這和那起車禍有關?”
徐警官說:“我來之前已經查過路小姐和林小姐之間的關係了。路小姐是齊總的妻子,而林小姐……咳,她不是齊總的小情人嗎?這樣的關係,路小姐對林小姐出手,不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嗎?”
“警官的說法並不嚴謹。”沉默着的路與濃忽然開口,“我是齊靖州的妻子沒錯,可我對他並沒有什麼想法。他們倆如膠似漆或是分道揚鑣,都和我沒什麼關係,他有他的心頭好,我有我的心上人。若是沒有那一本當擺設的結婚證,我和他就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對於那位林小姐,只要她不來招惹我,我是不會得罪她的,那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
徐警官聽出了路與濃的畫外音——要是那位林小姐非要來招惹她,那她會不會得罪那位林小姐,就不一定了。
可是聽出來也沒什麼用,不說錄音被刪掉了,就是沒被刪,只要路與濃不承認,誰能說這錄音和那車禍有關係?
這種豪門裡的恩怨,徐警官一向不愛摻和,在席緒寧出現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案子想查清是沒希望了。是以這會兒並不如何執着,說了幾句廢話就走了。
“與濃,你的心上人是誰啊?”席緒寧笑嘻嘻地望着路與濃。
路與濃沉默了一瞬。搖頭說:“我沒有心上人。”
席緒寧眼中閃動着意味不明的光,他靠近,放低聲音說:“那和我做好朋友吧?”
路與濃有些茫然地擡頭,好朋友?這是情人的新說法?不然席緒寧語氣這麼曖昧幹什麼?
席緒寧從路與濃眼神中讀懂了她意思,他勾起在蒼白的臉色映襯下略顯猩紅的脣,“好朋友不是情人,但是我想成爲你的好朋友,成爲你心裡比齊靖州更重要的存在,成爲你無助時第一個出現在你腦海中的人,你答應我,好不好?”
總覺得席緒寧的語氣有些怪異,路與濃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比齊靖州更重要的存在?無助時第一個出現在我腦海中的人?是炮友還是情人?你選一個吧。不要用那麼清新脫俗的說法。”
席緒寧卻意外的固執,“不要,就是好朋友。”
路與濃不想再跟他繼續這種無聊的話題,站起身想要走,卻被他一把拽住。
手腕上的冰涼讓路與濃打了個哆嗦。
席緒寧的身體好像更冷了。
“你想要做的事,我能幫你。”
路與濃面色一怔,“你說什麼?”
席緒寧仰頭,笑得彷彿是個要討人歡心的小男孩,“我知道你爲什麼接近我,可是才短短一天時間,你就後悔了嗎?爲什麼要走呢?繼續留下來的話,我什麼都會答應你的啊。”
路與濃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並不只是因爲席緒寧的話,還因爲他的笑容。
她強裝鎮定,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要回去了。”
席緒寧將她手拽得更緊,“你爸爸立的是一份遺囑。”
路與濃猛然回頭。
“我父親幫忙保管着的,我見過。”他笑意漸濃,“可惜啊,我還沒看見內容,那東西就被我父親鎖起來了。”
路與濃震驚地望着他,“你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她接近他爲的是這個? wωw .tt kan .¢ ○
她一句話沒說全,席緒寧卻聽得懂,他說:“我查過你的事,這很好猜。也只有這個原因了,不然你好不容易進了公司,爲什麼那樣輕易地就答應當我的經紀人?”
“還有,”他又說,“你是想將某些事做完,然後帶着你的母親——或許還有你那個生父不明的兒子,遠遠的離開,是這樣吧?”
“你跟我說這些,目的是什麼。”路與濃面色有些蒼白,她發現兩件事情——
她所有的謀劃都被席緒寧知道了。
席緒寧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對……
“我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幫你啊。”席緒寧說,“你想知道遺囑內容,我幫你。你想對付汪雅貝,我幫你。你想要離開這裡讓誰也找不到,我也可以幫你。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神秘人不能信任了,母親指望不上,路與濃現在孤立無援,席緒寧開出的條件這樣惹人動心。沉默了許久,路與濃嗓音有些乾澀地問:“只要願意當你的‘好朋友’就可以?”
席緒寧的眼睛亮若星辰,“所以,你願意嗎?”
……
路與濃回去的時候,還沒到齊靖州的下班時間,本以爲他還沒回來,誰知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太對。
緊接着就發現,劉嫂領着一衆傭人,鵪鶉似的縮着脖子。站成一排,連頭都不敢擡。
“回來了?”聽見聲音,路與濃才發現坐在沙發裡的齊靖州。他靠在沙發上,闔着雙眼,面無表情。
“去哪裡了?”他又問。
路與濃腳步頓了一頓之後,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她說:“出去逛了逛。”
“給你打電話爲什麼不接?”
路與濃摸出,這才發現齊靖州竟然給她打過電話。她說:“靜音,沒發現。”
齊靖州從沙發上站起來,對劉嫂等人隨意一揮手,道:“反省夠了就去做事吧。”又轉向路與濃,“過來。”說完就往樓上走,步伐優雅而散漫,好像心情並不糟糕。
齊靖州想,他的確是不想她心情抑鬱,所以想要儘量縱容,可那是在她識時務並且安分的前提下。
齊靖州並沒有回臥室,而是去了三樓的小客廳。一坐下,他就問路與濃:“爲什麼要一個人跑出去?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又是去哪裡逛了?這些你要跟我解釋一下嗎?”
路與濃難得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齊先生,我答應過會好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就不會故意弄出什麼意外。我能理解你關心自己的孩子,但是你這未免太過!我是一個有獨立自主意識的人,我有自己的自由!”
“不錯啊,昨天還頭都不敢擡,今天就敢和我叫板了。”齊靖州笑了一聲。拿出,點了幾下後扔到面前的桌子上,“我並不否認你的自由,但是我想聽你跟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
路與濃輕皺眉頭望向那,正疑惑着,就聽裡傳來聲音——
“我是齊靖州的妻子沒錯,可我對他並沒有什麼想法。他們倆如膠似漆或是分道揚鑣,都和我沒什麼關係,他有他的心頭好,我有我的心上人。若是沒有那一本當擺設的結婚證,我和他就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對於那位林小姐,只要她不來招惹我,我是不會得罪她的,那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
這是一段錄音,錄的還只有她反駁徐警官時說的那段話。
路與濃抿了抿脣,直直地望進齊靖州波瀾不興的眼眸裡,“這還需要我解釋什麼?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齊靖州閉了閉眼,掩去眸中忽而出現的怒意,“有人剛剛把這東西發給了我,我姑且不去想這是炫耀還是挑撥,就想聽你解釋,你去哪裡逛了,遇到了什麼人,這錄音,是誰給你錄的!”
還能是誰錄的?當時她身邊也就只有兩個人而已。徐警官不會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可是席緒寧樂意做!
路與濃根本沒想到。席緒寧竟然會將這種東西發給齊靖州。他的目的是什麼?挑撥還是炫耀?
“說話!”路與濃低頭沉默太久,沒有立即等到答案的齊靖州忍不住暴躁起來。她這是什麼反應?心虛嗎?
“是徐警官叫我出去的。”路與濃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地望着齊靖州,“齊先生給徐警官發了什麼東西,難道自己都不記得了嗎?齊先生也真是無情。”路與濃垂眸,撫摸着肚子,“好歹我是你的孩子生理上的母親,你卻想讓我生完孩子就進監獄?”
“你什麼意思?”齊靖州皺眉。
嗤笑一聲,路與濃疲於解釋。
齊靖州拿起翻了翻,卻沒發現任何和徐警官通訊的痕跡,忽然想起,剛纔他去醫院,林阿漫非要讓他親自去給她買飯,那段時間都是在她手裡的!
事情必定是林阿漫做的,可是要他跟路與濃解釋,無異於示弱,他覺得沒面子。
於是路與濃的心漸漸涼了,她嘲諷一笑,“齊先生背地裡陰了人,都這樣理直氣壯,我不過因此而被叫出去一趟,需要解釋什麼?”
說完,路與濃起身就走。
齊靖州聲音哽在喉嚨裡,眼睜睜看着她離開,氣得將摔到了一邊。
正煩躁着,齊夫人又打電話來。問他:“情況怎麼樣?”
齊靖州沒說幾句,就將齊夫人引炸了:“你不用點心就想將人哄好了?你當女人是傻子嗎?你們那點事你當我不知道?姓林的幹了什麼缺德事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心思那樣惡毒,謀事不成反被人將了一軍,她還有理了?你是傻還是蠢,與濃受了委屈,你竟然還坐視不理?!”
齊夫人最後下了死命令:“在我孫子平安出世前,你要還敢去見那個姓林的,我要你好看!”
齊靖州只得頭疼地給周樑去了電話:“林阿漫那邊以後你看着點,我媽給我下最後通牒了。”
周樑沉默了好半晌,幽幽問道:“齊哥,不是說演演戲騙騙那位路小姐就好了嗎?你來真的啊?怎麼還搞出個孩子出來?”
“不來真的就不能搞出孩子來了?”齊靖州說,“反正接下來我要顧着我兒子了,林阿漫那邊你看着辦。辦黃了我要你好看!”
周樑生無可戀地捧着被掛斷的電話,喃喃道:“你怎麼就知道肯定是個兒子?”
……
大早上接到席緒寧電話的時候,路與濃有些意外。
席緒寧說:“徐警官收到的‘罪證’是姓林的用齊靖州的發的。”
路與濃愣了許久,才應了一聲:“哦。”
席緒寧恨鐵不成鋼:“你就一個‘哦’?那女人找你?煩,你就想這麼放過她?”
路與濃正在洗漱間裡,她扭頭看了看,齊靖州好像不在,她就問:“那你有什麼計劃嗎?”
“哪需要什麼計劃?”席緒寧說,“我剛剛得到最新消息,齊家阿姨不許齊靖州再去看姓林的,現在醫院裡是齊靖州那位姓周的好兄弟在照顧着。姓周的跟那女人解釋說,你懷孕了,但不是齊靖州的孩子,但是齊家阿姨不知道,非要齊靖州好好照顧你。齊靖州不想讓他母親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就沒說出實情。這些說辭那女人都相信了,現在還苦苦等着齊靖州解決了你去找她呢。你說,你要是去看看那位林小姐,她會不會很感動?”
路與濃笑了,“你想什麼時候去?”
“到時候我會叫你。”
掛掉電話,路與濃臉上笑意都還未消失。席緒寧性格很古怪,但是她能感覺到他對她純粹的善意。
“給誰打電話這麼高興?”洗漱間門口忽然傳來齊靖州的聲音。
路與濃扭頭一望,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斂下笑容,路與濃敷衍地說:“一個朋友。”
齊靖州氣不打一處來,他這幾天表現得還不夠好?見到他竟然連一個笑容都不願給!
“今天帶你出去玩。”想到齊夫人支的招,齊靖州不容拒絕地說道。
路與濃說:“不用了吧。你不是很忙嗎?”齊靖州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了,每天除了在書房裡開幾個視頻會議,其餘時間幾乎都在她的視線裡。那些計謀拙劣的討好,在她看來,刻意又可笑。
齊靖州卻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轉身就走,“快下來吃早飯。”
早飯過後,路與濃跟着齊靖州出了門。
對於齊靖州要帶她去哪裡,她有過猜想,然而當齊靖州領着她走進遊樂場的時候,路與濃還是深深地震驚了。
就連齊靖州去買了支棉花糖塞到她手裡,她都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齊靖州西裝革履面容冷肅,和周遭喧鬧的氛圍格格不入。可他似乎沒有一點自覺。
他退開兩步,打量着路與濃捏着支粉紅色的心形棉花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模樣,似乎覺得很滿意,掏出就拍了張照,然後順手就發給了齊夫人。以表示他並沒有去見“小情人”,是真的在陪他還未出生的兒子。
“你幹什麼?”路與濃覺得自己聲線都是僵硬的,這大冷天的跑到遊樂場來就算了,往她手裡塞那麼蠢的東西也可以不追究,可他竟然——還拍照?!
“拍照。”齊靖州說了一句廢話,看了看路與濃被凍得有些紅的耳朵,他輕輕擰眉,“很冷?”
路與濃不想跟他討論這種答案明顯的話題,扭過頭去。想找找有沒有咖啡館奶茶店之類可以坐下來不用吹冷風的地方,手卻突然被握住,“到這邊來。”
沒一會兒,齊靖州拉着她站在了一家小店前,面前是一排排毛線帽子。
“這個怎麼樣?”齊靖州從裡面挑了一個,土黃色的,土得沒邊。
看了看那款式,路與濃想,齊靖州該是給他自己買的吧,於是她有些含糊地說:“你喜歡就好……”
齊靖州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他對老闆說:“就要這個。”
然後他擡手就想將帽子給路與濃戴上。
路與濃嚇得連連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給我的?”
齊靖州抿了抿脣。緊張和不自在在眼中一閃而過,他說:“我不冷。”意思就是的確是給路與濃買的。
路與濃扯出個僵硬的笑容,“我……我也不冷。”
“你耳朵都凍紅了,還說不冷?”齊靖州不贊同地皺眉,“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任性,能不能顧及一下自己的身體?”
說完語氣就嚴肅下來:“過來,戴上。”
氣氛膠着,路與濃知道她再拒絕,這男人肯定會用強,只得小聲商量道:“那我可以自己選一個嗎?”齊靖州手裡那個,醜得她都不願意開口評價。
齊靖州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帽子,沉默了一下,將帽子放了回去,“隨你。”
不知是不是錯覺,路與濃竟然聽出那語氣有些低落。
挑挑選選換了頂白色的,付了錢,出了店,齊靖州問:“想玩什麼遊戲?”
路與濃根本不想玩什麼遊戲,可是齊靖州態度似乎很執着,她就說:“我不知道,你想玩什麼就玩什麼吧。”意思是她堅決不參與,就在一邊看着。
可是齊靖州說:“那就摩天輪吧。”
然後他拉着路與濃坐上了摩天輪。
表妹柏小維說:“摩天輪浪漫死了!會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啊?要是我暗戀的男神帶我去坐一次,老孃我這下半輩子就都用來暗戀他!”
齊靖州悄悄觀察着路與濃的臉龐,發現上面並沒有什麼表情,頓時有些挫敗。可是轉念一想,路與濃平時就愛木着臉,指不定她挺喜歡,但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表露出來。
路與濃此時已經將身體繃成了弦,估計再緊一點就會斷掉。她微微仰着腦袋,視線堅決不往下看,生怕一看清自己位置現在有多高,會忍不住在齊靖州面前放聲尖叫,然後,丟盡顏面!
她曾經明明跟齊靖州提過她恐高,他是忘記了還是故意要整她?!
從摩天輪上下來的時候,路與濃腿軟了一下,齊靖州連忙扶住她,“怎麼了?不舒服?”
路與濃勉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語氣淡淡地道:“沒事。”
“還想玩什麼?”齊靖州一邊問着,一邊回想着柏小維告訴他的女孩子喜歡的遊戲。
路與濃腿顫了一下,連忙說:“我有點餓了,不玩了。”
“餓了?”齊靖州狐疑地看着路與濃,這早飯不是剛吃過不久嗎?怎麼就餓了?難道孕婦不僅愛睡覺,還吃得多?
路與濃說:“有點餓。”
“那我們先去吃飯吧。”齊靖州語氣難掩遺憾。
去外面找了個不錯的餐廳,齊靖州拿着菜單看了許久,然後點了許多菜。路與濃看着覺得不太對,怎麼都是適合孕婦吃的?
察覺她目光裡的疑惑,齊靖州說:“我不餓,給你點的。”
路與濃也不餓。
可是她不能這樣說。
“不用點那麼多。”她說,“我吃不下。”
齊靖州說:“沒關係,挑合你胃口的吃。”
菜上上來,放了一桌子,齊靖州先給路與濃盛了一碗雞湯,“先喝湯。”然後保姆似的給路與濃佈菜,明明之前說她可以挑自己喜歡的吃,他放到她碗裡的卻十分強硬的要她吃下去,“吃下去,不能挑食,這對孩子不好。”
路與濃將速度放到前所未有的慢,到最後仍舊差點把肚子撐破。
好在一頓飯她耗了將近兩個小時,期間齊靖州看了好幾次表,估計是不耐煩了。
或許接下來就能解脫了。
然而出了餐廳,齊靖州說:“我買了電影票,時間快到了,我們現在過去。”原來一直看錶,是擔心錯過電影。
看電影就看電影吧,路與濃想,總比進遊樂場玩遊戲好,她還可以在電影院裡補個覺。
……
公司裡,孫秘書突然淒厲地嚎叫了一聲,顫抖着喃喃:“我完了我完了!我這回真的完了……”
蔣秘書推了推眼鏡,“不就是戴了綠帽子嗎?有必要這樣?又不是下半輩子都找不到老婆了。”
楊秘書無吳秘書頭也不擡地附和:“生活總是光明的,任何時候都不該放棄希望。”
孫秘書雙眼含淚,望着三個兄弟,“我好像給齊總買錯了電影票,怎麼辦?”
“……一路走好。”
……
進電影院的時候,電影還有幾分鐘纔開始放映。齊靖州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莫名的有些尷尬,就找話跟路與濃說:“孫秘書說這電影拍得不錯,講的是一個背井離鄉許多年,最後在事業上問鼎巔峰,卻仍舊心繫家鄉的女人的故事。”
光聽着就挺無聊的。
路與濃乾巴巴地接話:“是嗎?這電影叫什麼來着?”
齊靖州說:“《武靈人》。”
恰逢電影開始,大熒幕上靜悄悄的出現一幅陰森恐怖的畫面,鮮紅色的血在白布上流淌出三個大字——守靈人。
齊靖州:“……”
路與濃:“……”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路與濃臉色蒼白,覺得衣裳都溼透了。齊靖州卻仍舊想着剛纔那恐怖片,覺得導演的拍攝手法很特別,想着也許可以合作一下。
扭頭望見路與濃的模樣,齊靖州下意識露出了驚詫的模樣,“你不是說不怕的嗎?嚇到了?”電影放映時,不少女孩子都趁機鑽進了男朋友懷裡,路與濃卻一直坐得直挺挺的,眼睛一直盯着熒幕,壓根沒看他一眼。
“齊靖州!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吧!”將包往齊靖州身上一砸,路與濃轉身就跑。
明明知道她恐高還帶她坐摩天輪!明明知道她吃不下多少還硬是命令她多吃!明明說了看文藝片,最後卻是恐怖片!還假情假意地故意問她:“怕不怕?要不不看了?”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齊靖州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纔回過神來,連忙擡腳追上去。
竟然連九千都沒破,我已經是一條廢魚了【頹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