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與濃這纔想起還沒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路與濃,是他……”
“一個親戚。”路錦時忽然道。
路與濃剛到嗓子眼的那個稱呼,就這麼又吞了回去。她愕然地看向路錦時,發現他臉上帶着淺淡的微笑,並沒有看她。
路與濃神色有些僵硬,她是他姐姐,這個事實,就這麼不能說嗎?他是覺得丟臉還是什麼?他根本不想認她?
路與濃茫然又無措,難道他們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麼?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你們都姓路,那是表姐還是表妹啊?”路與濃因爲失憶後心智的關係,打扮一直都很活潑,別人還真看不出來她比路錦時大。
這時路錦時沉?了一下,說:“算是表姐吧。”
算是?
路與濃不懂,路錦時這麼勉強的樣子是爲什麼。
可是她能察覺到,他是不想和她再有什麼牽扯。
一頓飯路與濃吃得食不下咽,吃完後她正想和路錦時另找地方好好談談,就聽他說:“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去機場的話我送你過去。”
路與濃愣住,她張嘴,正想說話,旁邊一個女孩子就說:“路學長,琪琪他們那邊快開始了……”說着她看了看時間,又瞥了路與濃一眼,意思很明顯。
路與濃主動開口道:“你忙的話不用送我,我先走了。”接着禮貌地跟衆人打了招呼,拿起座位上的包就走。
路過路錦時身邊時她沒有停頓一下,也沒擡眼看他一眼。
路錦時忽然有些心慌,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她,“一起去吧。”
路與濃擡頭,沉?地看着他。
路錦時移開目光,似乎是不敢與她對視,他說:“是一個同學的生日會。你一起去吧,待會兒結束後我再送你。”
路與濃哼了一聲,挑眉應道:“可以啊。”
路錦時開的口,其他人當然沒意見,就是有意見,恐怕也不敢說——之前開口說快沒時間了的女聲一直悄悄地打量路與濃,不時偏頭跟身邊的女孩子說悄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路與濃。她似乎對路與濃的同行很有意見。
目的地是一個挺高級的會所,看着就不像是一般的學生能來的,進去後路與濃聽到身後有個女孩子激動地壓低聲音,說:“琪琪真厲害。有吳少這麼好的朋友,吳少這次爲了琪琪的生日,肯定沒少花錢吧……”
路與濃聽着就覺得不太對,但也沒想太多,反正和她又沒有關係。
她之所以跟過來,只是想找機會跟路錦時獨處,問問他態度爲什麼這樣奇怪。只是這一路都沒能找到機會,只能等他參加完這個生日會之後再說了。
正想着領路的人已經將他們帶進了一個大包間,裡面已經來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對半分,見到路錦時之後,竟然都激動起來,“路學長來了!”
顯然路錦時人氣不錯。
但是那麼多人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他臉上也沒有明顯的笑容,只冷淡地點頭。然而那些人也不在意,似乎是早就習慣了。
但是有人顯然看不慣。
有個人一直坐在沙發上,路錦時進來了也沒有起身,反而似笑非笑地眯着眼,一副很看不慣路錦時的樣子。
“喲,路大少來了啊?”他嘲諷道,剛說完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其他什麼。路錦時面前一個盛裝打扮的女生就回頭瞪了他一眼,“吳少,你幹嘛這樣說錦時啊!他是我朋友!”
沙發上那人連忙熄火,“行行行,我錯了行了吧?”態度卻十分敷衍,“不過琪琪你看人得擦亮眼睛啊,什麼人對你好、什麼人有能力對你好,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有些人的名聲是傳出來的,說他家有錢,可是誰看見了?”
琪琪目光微微閃了閃,轉頭看着路錦時。笑得嬌俏,“我相信錦時,你肯定是因爲羨慕才誣賴他!”
路錦時卻神色淡淡的沒有任何迴應。
路與濃這會兒已經看明白了,她弟弟明顯是被人瞧不起了啊!而這叫琪琪的女生明顯就是衝着路錦時的名聲——或者說的沒見過的錢來的!要是路錦時這會兒突然拿出幾個明確的證據表明自己根本沒有錢,這個琪琪根本立馬轉身,一眼都不會再多看他的!
悄悄扯了扯路錦時的袖子,路與濃小聲問:“你什麼時候走?我不想待在這裡。”
路錦時說:“再等一會兒就好。”
兩人說話的動作,立即將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路與濃暴露了出來,琪琪柳眉一蹙,指着路與濃,有些委屈地質問道:“錦時,她是誰?”
那吳少看見路與濃,目光倏地一閃,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路與濃,幾秒之後,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眼中浮起了對路與濃濃厚的興趣,衝她吹了個口哨,眉頭一揚,“不來個自我介紹?”
路與濃冷下臉,這次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我不想留在這裡了,什麼時候走?”
路錦時還沒說話,吳少先站起來了,“哎別忙着走啊!這不是剛來嗎?”他走過來,衝路與濃伸出手,“你好,我叫吳謙,你可以跟他們一樣叫我吳少,不過你要叫我名字阿謙也可以。”
路錦時拉了路與濃一把,將她牢牢擋在身後,冷淡地看着吳謙,“她不想認識你。”
吳謙冷笑一聲,“她是你的誰啊?你有權利代表她嗎?”
琪琪也站出來,說:“錦時,聽說這是你表姐?吳少也只是想和她交個朋友,你不要這樣嘛。”
“我還有事。”路錦時的迴應簡單粗暴,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往琪琪手中一扔,“生日快樂。我先走了。”
說着轉身就要走,吳謙沉下臉,“站住!”
路錦時腳步都沒停一下。
吳謙冷哼一聲,揚了揚下巴,立即就有人將門給擋住了。
“想交個朋友而已,這麼不給面子?”
路與濃這下發現了。吳謙的目標顯然是她,可是這才第一次見而已,這吳謙的目光也不像程文,顯然是另有圖謀,他想幹什麼?
走不了,索性也不躲了,路與濃站出來,“你想幹什麼?”
“都說了只是想交個朋友。”吳謙目光一直在路與濃臉上徘徊,他說着就伸出了手,似乎想去摸她臉,彷彿是想要更進一步地確認什麼。然而手還沒碰到路與濃,就被人一腳踹飛了出去。
伴隨着吳謙的慘叫響起的是女生的尖叫聲,誰都沒料到路錦時竟然會突然動手!
依舊將路與濃牢牢擋在身後,路錦時衝着吳謙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手不想要了,我可以幫你廢掉。”說着就朝吳謙走去,似乎說的根本不是假話。
路與濃連忙拉住他,這到底不是他們的地盤,鬧出事情來恐怕無法善了。
吳謙被人扶起來,臉色陰沉不定,他似乎顧忌着什麼,強行壓抑着怒火,一把將琪琪抓到身邊來,寒聲道:“今天就請學弟賞個臉,留下來和大家一起玩。這怎麼說都是琪琪的生日,我想學弟不會拒絕的吧?”
他抓着琪琪胳膊的力道極大,琪琪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卻不敢求饒,只乞求地望向路錦時,口中道:“錦時,今天是我的生日,不看我的面子,你也看看殷萊的面子,賞個臉吧?”
路與濃這才察覺到吳謙竟然是拿琪琪威脅路錦時,可是殷萊是誰?似乎很得路錦時的在意?琪琪跟殷萊又是什麼關係?
她還沒問,路錦時就忽然開口,跟她解釋說:“她是殷萊的表妹。”
路與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跟她說話,雖然不記得殷萊是誰,但是她還是應了一聲,只是眼神有些茫然。
路錦時似乎也發現了她神色有些不對,卻沒有發問,只拉着她走回去,找了個位置坐下,視線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在吳謙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收回來。
吳謙似乎對這局面很滿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招呼了一聲,包間裡漸漸地又熱鬧起來。他似乎看明白了有路錦時在,他不可能接觸到路與濃,就老老實實地沒再湊上來,只暗地裡招呼了幾個人,吩咐他們輪流着給路錦時灌酒。
路錦時知道吳謙肯定要搞幺蛾子。沒有多喝,但是沒料到吳謙讓人給他倒的竟然都是後勁非常大的,開始時還好,但一段時間後,他就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好了。正想起身告辭,但吳謙卻在這時說:“遊戲時間到了!規則寫在小卡片上了,大家都看過了吧?好了,現在開始準備吧。琪琪你先帶你的人過去。”
琪琪站出來,招呼了一聲:“姑娘們都跟我過來啊!”
包間裡的女生立即就跟着琪琪出了包間門,路與濃也被拉出去了。她有些茫然,遊戲規則?這纔想起剛剛的確拿到了一張小卡片,但是她根本就沒看。
似乎茫然的就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人好像都知道怎麼回事,旁邊有人跟她解釋:“遊戲開始之前男生女生要分開,所以我們得先去另外一個包間。”
路錦時看見路與濃被人拉出去,眼中冷光一閃,想要起身,卻被左右兩邊兩個人給拉住了,口中是在說着玩笑話,但是很明顯是得了吳謙的授意,故意拉着他不讓他離開。
正想動手,卻發現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他冷冷地望過去。卻只見吳謙沖他得意一笑,然後跟衆人說:“我去看看,免得她們找錯地方。”說完就出去了。
……
“都知道要怎麼玩吧?以後發達了別忘了感謝哥。”吳謙一進門,就叼着煙來了這麼一句。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路與濃壓根沒聽懂,左右看了看,發現和她一樣神情的有兩三個女生,其他卻什麼都知道似的,“當然了,是吳少給我們的這次機會嘛。”
“你們在說什麼啊?”似乎是察覺到氛圍不太對,一個沒聽懂的女生警惕地問道。
吳謙卻沒說話,轉頭問琪琪:“你要去嗎?”
琪琪討好地笑道:“有吳少在,我哪還需要去找別人啊?”
吳謙嗤笑了一聲:“我還以爲你看上了路錦時呢。”
琪琪似乎想說些什麼,轉眼看見路與濃,又把話吞回去了,只抱着吳謙胳膊,撒嬌一樣小聲地不知道說了什麼,將吳謙哄得露出了笑。
“走吧。”吳謙又轉身出了門。
一衆女生,除了路與濃和那幾個一臉茫然的,其他的都緊張地理了理妝容,然後跟了上去。
路與濃察覺到不對,不想跟。卻被人推了一把,“不想去幹嘛來這裡?故意來連累別人的是不是?”
路與濃一把將她手揮開,正欲說話,就見前面吳謙又走了回來,指了指路與濃,對衆人道:“我跟你們說過了,但凡有一個反悔,這次機會就作廢了,這次尤其特殊,她要是不去,以後也不給你們牽線了。”
幾個已經走出去的女生立即又跑了回來,竟然像押犯人一樣強行扭住了路與濃胳膊,然後將她帶進了隊伍,其他幾個不知內情不想去的也是同樣的待遇。
路與濃掙扎着想要呼救,但是走廊上空蕩蕩的,竟然沒有一個人。
吳謙領頭到了一個包間,敲了敲門,得到迴應後推開門,帶着衆人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路與濃立即就被放開了,而後那些女生立即就自發地站成了一排。就是那幾個不知道怎麼回事的,也被同學叮囑了,茫然地站到了隊伍裡。狀況外的明顯就只有路與濃一個。
別人都排着隊,就她一個站在前面,自然而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女生悄悄拽了拽路與濃的衣服,想提醒她,但是路與濃在看清包間裡的情形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沒有任何反應。
她腦子裡亂成了一片,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來看路錦時的,怎麼就到了這裡來了?怎麼就在這種地方……看見齊靖州了?
將眼睛瞪得更大了兩分,她可以肯定自己沒看錯,前面坐着七八個男人。其中幾張臉經常在財經雜誌上出現,每一個人都身家不凡。而坐在最中間的、姿態最隨性,相比起來也最年輕的,是路與濃日夜相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齊靖州!
可是他怎麼在這裡?他不是該在裡城的嗎?
路與濃就這麼呆呆地看着齊靖州,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而齊靖州在看見她之後,就微微眯起了眼睛,也不和路與濃相認,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吳謙從一開始就格外注意齊靖州的神情,見他目光落在路與濃身上,心下暗喜,心道他果然沒有記錯,齊靖州那個死去的妻子就長這麼個樣,聽說齊靖州在他女人死後就沒有再碰過其他人,對亡妻一直念念不忘,那麼遇上這麼相像的一個人,他還能不動心嗎?
想到將齊靖州哄開心後能得到的好處,吳謙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他之所以會起這種心思,是因爲曾經他爸就想來這一招,奈何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計劃就那麼流產了。因爲對家裡的事情並不上心,所以他並不知道齊靖州的妻子叫什麼名字,這半年來又沒有回家。根本不知道關於齊靖州的最新消息,自然也不知道路與濃“死而復生”,還以爲情況還和一年前一樣呢。
於是在今天見到路與濃之後,他立即就有了想法。誰知道這時突然得到消息,齊靖州來了h市,而且竟然就和他在同一個會所,這簡直是老天都在幫他!
“這些都是我同學,聽說幾位叔叔在這裡,很是仰慕,想要過來看看,我就幫忙牽了個線。希望沒有打擾到幾位叔叔。”說完了不知道說了幾遍的臺詞,吳謙又上前,將路與濃往齊靖州面前一推,“這位是我小學妹,也一直是齊總的小迷妹,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和齊總交個朋友,齊總要是能滿足她,那就再好不過了。”
話就說得不怎麼正經,其實本意也一點不正經。吳謙在這件事情裡,充當的不過是一個拉皮條的角色,這事他不是第一次幹了。這些道貌岸然有身份的老男人就喜歡學生妹,又有女孩子自願跟他過來,他這生意一直做得不亦樂乎。
剛纔還有幾道目光?在路與濃身上,聽吳謙這樣一說,又去看齊靖州表情,看不出感興趣,但也沒有排斥的樣子,也就將目光移到了那一排女生身上,顯然是不願意和齊靖州爭,甚至還有人帶着曖昧的笑對齊靖州道:“這小妹妹長得很可愛啊,這一款的能和齊總交上朋友吧?”
ωωω★ тt kΛn★ C ○
齊靖州露出一個笑。冰冷至極,他對路與濃招了招手,說:“寶貝兒,你過來。”
路與濃抖了一下,從過往的經驗,她可以知道,齊靖州一旦叫她“寶貝”帶上了兒化音,那就表明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不太敢過去,但是又不敢不聽話,路與濃只得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
卻不知道她的動作看在身後那一排女孩子的眼裡,有多矯情欠揍,她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不是每一次都能被選上,還每次都是老男人,這路與濃第一次來就算了,還一來就遇上了一個年輕英俊又魅力的男人,被看上了,竟然還不樂意?
其他幾個男人已經開始選人,眼見着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有個女孩子不甘心地咬了咬脣,擡眼羞紅着臉看了齊靖州一眼,一咬牙,站了出來,一把將路與濃拉到了身後,像是保護一樣。她對齊靖州露出一個自認爲最美的笑容,道:“我這學妹第一次來,不知道怎麼做,而且毛手毛腳的,這位……齊總,我代她吧。”
她笑容自信得體,眼中又稍微露出出一點畏怯,十分完美地表現出了一個堅強又善良的美好形象。
然而齊靖州卻只是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冰冷深邃的目光又移開,落在她身後的路與濃身後,也不說話,就那麼看着她。
路與濃只愣了一秒,就反應過來這女的是看上她老公了,準備截胡。雖然有些氣憤,但是有那麼一瞬間,她是很想順勢退回去,讓這人代替她上的。
但是這想法剛冒出來,她就對上了齊靖州的目光,渾身一陣發涼,繞過那神色難堪的女生,以比剛纔稍快的動作磨蹭了過去。
走到齊靖州面前,路與濃乖順地在他身邊坐下,只希望自己的乖巧能降低他的怒火——這又不是她自願來的……
“跟我解釋一下,怎麼回事?”齊靖州手在她腦袋上摸了一下,而後滑下去停在了後頸,給路與濃一種他隨時都有可能扭斷她脖子的錯覺,嚇得渾身都僵硬了。
“我……我……”她張口,磕磕巴巴地才說了兩個字,只聽“砰”地一聲,包間門被人從外面踹開,路錦時帶着幾個男生出現在門口,一張俊臉又冷又沉,然而在看見齊靖州的瞬間,他驀地愣住了。
已經有人左擁右抱地摟住了女孩子,路錦時身後的幾個男生看見裡面的情形,氣憤又震驚,有人喊道:“我們已經報警了!”
幾個商界大佬並不慌亂,只嘆息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天真,然後打了個電話,就有?衣的保鏢將路錦時等幾個人推了進來,然後包間門被再一次關上了。
“現在的大學生啊,和我們以前根本沒法比,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竟然還盲目地信任着警察叔叔……”有人笑道,“今天有時間,不防給他們上一課。”
身後都是滿身煞氣的保鏢,路錦時身後那幾個人都有些慌了。
路錦時卻仍舊十分鎮定,那鎮定的表情看在吳謙眼裡怎麼都覺得刺眼,但是一看坐在齊靖州身邊的路與濃,他就露出了一個冷笑,人已經被人抱着了,路錦時有本事就鬧啊,聽說這個齊總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路錦時這次還能討得了好?
在吳謙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剛纔那說要給人“上課”的周總先開了口,他打量着路錦時,語氣是溫和的:“你父母將你養這麼大不容易,不過你家人忘了教你很多道理,叔叔今天要教一教你,你過來。”
這個周總男女不忌,他明顯是看上路錦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