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寒!”徐揚上前扶着搖搖晃晃的他,一步一步走出去,血流了一地,落下死心的痕跡……
流離看着他一步一步遠離自己,就像永遠抽離她的世界,臉上,還染着他的鮮血,這血如腐蝕萬物的毒藥,讓她感到一種噬骨的疼痛……
“咚——”什麼滾落的聲音?
“啊——”流離回頭,看見莫墨從樓梯上一路向下滾落。
她腿下一軟,驚慌的衝過去,莫墨已經滾到最底的階梯,腦袋上鮮血直流,兩條原本就瘦削不堪的腿折斷了般,扭在一起……
“墨兒……”流離驚慌失措的抱起莫墨,悽慘的哭。
她只覺得天都要塌了,夏炎還倒在地上人事不醒,莫墨又出了事,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沒有一點分寸。
快要上車的夏子寒聽到這聲慘叫,不禁震住,雖然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讓他對流離徹底失望,可是莫墨,必竟還是他的親生骨肉。
“我去看看。”徐揚飛快衝進來,“天啦……”驚呼一聲,立即對躲在一邊的傭人大喊:“還愣着幹什麼,快叫救護車,快快快!”
夏子寒坐在車裡,血流不止,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越來越無力。
徐揚將莫墨抱到沙發上,他小小的身體沾滿了鮮血,喘着粗氣,伸出小手對流離說着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流離拼命點頭,回頭衝夏子寒哭喊,“你快過來,兒子叫你……”
夏子寒震住,呆若木雞,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她在跟自己說話,她說兒子,是我們的兒子……
他一個激靈,像突然上了發條的機器人般有了精神,強忍着胸前的傷痛快步走過來。
莫墨臉色蒼白如紙,頭上鮮血直流,流離用沙布堵着他的傷口。徐揚去給夏炎找藥,忙得一團糊塗,急得快要跳起來。
“爹地!”莫墨虛弱的眯着眼睛,看着夏子寒,伸着小手。
夏子寒身體顫了顫,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這孩子第一次親口叫他爹地,讓得他心都快化了,一時間,好像剛纔所有的痛苦都被拋開,渾身上下都被這股濃濃的親情包圍。
“不要怪媽咪,媽咪是身不由已……”莫墨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在嗡,可他仍然聽見。
這句身不由已,讓他回想起自己從前,經常殘忍的傷害她,可是每一次,她都毫無理由的原諒他。
他們因爲感情的糾葛在這裡瘋狂撒野,卻完全忽略了孩子的感受,他撞車裡巨大的聲響已經嚇醒了莫墨。
傭人們被他們瘋狂的行爲嚇得愣住,只顧躲在暗處圍觀,渾然不覺莫墨自己坐上輪椅滑出來,在走廊邊注視着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父母的互相傷害,如同一把尖刀,刺激着孩子幼小的心靈,在親眼目睹流離將尖刀插入他胸膛時,莫墨終於再也按耐不住,想要阻止這一切,卻忘了,自己的輪椅在階梯邊緣……
“不要說了,墨兒,不要說了。”流離哭得顫抖。
“夏炎快不行了。得馬上去醫院。”徐揚突然大吼,徑直抱起夏炎衝上車。
流離不知所措,眼睛看着夏炎,手又拉着莫墨。
夏子寒咬着牙,強忍着痛,抱起莫墨也上了車,回頭對愣在原地的流離低吼:“跟着我!”
……
十幾分鍾後,一行人都進了醫院。
流離和徐揚守在外面,一個疲倦的靠在椅子上,默默流淚,一個來回走動,急得跳腳。
華麗很快趕過來,安撫流離,她撲在她懷裡,哭得顫抖。
“別哭了,流離。”華麗又是心痛又是氣惱,“你要學會堅強,不能每次遇到問題就哭。”
流離抹着眼淚,用力點頭。
夏子寒很快出來,他並無大礙,水果刀的刀尖並不鋒利,殺得不深,只是皮外傷,因爲他之前就受過槍傷,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所以有些虛弱,醫生建議他住院觀察,他拒絕了。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看着瑟瑟發抖的流離,心又痛起來,撇開眼,暗自咒罵自己:“夏子寒,你真是賤!”
想起不久前,她才那樣傷害自己,他咬着牙,狠狠心,徑直從她身邊離去……
華麗十分惱怒,憤憤不平的問徐揚:“他什麼意思?莫墨傷成這樣嗎?他不管?”
“別說了。”徐揚皺着眉頭阻止她。
“爲什麼不說?他這個人……”
“是我對不起他,我沒有資格要求他什麼。麗姐,你別說了。”流離垂着頭,輕聲說。
“這是什麼邏輯啊?以前他那麼殘忍的傷害你,你說原諒就原諒,現在你爲了救他嫁給別人,他反倒……”
“麗姐……”流離心裡一驚,趕緊捂着她的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夏子寒渾身一震,頓住腳步,回頭盯着心虛的徐揚,冷冷低喝:“你過來!”
徐揚氣惱的瞪了華麗一眼,無奈的走了進去。
……
漆黑的醫院頂樓,逆風而站,感受風雨的洗滌,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夏子寒剛剛包紮完傷口,站在風雨中,只覺得一股透心涼從頭滲入心底。
徐揚站在他身後,不一會兒就被雨淋得溼透。
“徐揚,如果你認爲所謂的善意的謊言是在幫我的話,我告訴你,大錯特錯。就算夏氏垮了,就算我死了,我也不願意承受現在這樣的痛苦,在我心裡,流離和莫墨纔是最最重要?失去他們,我就算擁有幾百個夏氏也沒有任何意義,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真的是生不如死?”
夏子寒一字一句的說,字字重如千斤。
“我知道,我現在也明白了,對不起!”徐揚垂着頭,心裡在懊悔。
夏子寒和流離之所以鬧到今天這種地步,不得不說,他有一定的責任,要不是他爲了顧全大局,一再隱瞞事實,還求流離嫁給夏炎,事情就不會是今天這樣。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夏子寒轉過身,死死盯着他。
徐揚深深的嘆了口氣,傷感的說……
“那時你中槍倒在醫院,生命垂危,易森已經知道你在查易玄的事,明顯要殺你。爲了保住你,我只好拉攏易莎,讓她假裝懷孕,逼迫易森放過你。可易莎的條件就是讓流離嫁給夏炎。
那時我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只得這樣做,所以,我求流離和夏炎結婚,流離爲了救你,就狠心答應。
他們結婚那天,她看到天使之心和血書,本來答應要跟我一起去見你,她說就算要萬劫不復,一家人也要永遠在一起,可是快要離開的時候,夏炎中槍了,流離因爲愧疚,所以……”
“我明白了!”夏子寒揚起手,低聲打斷他,“你下去吧,讓我靜一靜。”
“子寒……”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