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航眼中全是幸福,他從容地說道:“那個‘鐵李通’已經到了咱們河南境內,不過雪芬你放心好了,我自會收拾他!”
趙雪芬可不知白雲航用什麼法子收拾這幫人,她只是對着白雲航有着盲目的自信。
此時這隊辦御案的人物,已經從湖北過了武勝關進了河南地界,武勝關是天下雄關,登上頂峰便可放眼千里,這位帶頭的“鐵李通”興致極佳,登上頂峰對天怒吼。
他原是草莽中的人物,後來因爲天道不公行俠仗義便單人獨刀落了草,曾作了許多案子,官府派了許多公人捕快前去追捕,全被他殺得大敗而歸,後來投了太祖皇帝,比武奪帥中技壓羣雄,殺敗了天南地北的好漢,當了太祖皇帝李自成的御前侍衛大頭領,一向以冷酷無情著稱。御前侍衛可以說是最親近太祖皇帝的位置,往往只要一言一語就能影響到李自成的決斷,又創立了自己所謂的“鐵心門”,收了幾個好弟子,因此這李通也很有孤芳自賞的本錢。
可是太祖皇帝崩駕之後,無論是太宗皇帝還是今上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底。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李通所憑藉的也不過是武功極高,資歷極老,但是太宗皇帝和今上對他不信用,按太宗皇帝的說法,他不過是“太祖身前一忠狗爾”。偏生李通是出名的狂傲,這狗又不懂得搖尾巴,這御前侍衛頭領的位置又是要害中的要害,因此李能也被屢番重用,在幾個清水衙門之間調來調去。
正所謂龍游淺水,李能雖然有着天下頂尖的功夫也不得在京中鬱鬱不平,雖然品級是有了,可是實權卻是半點皆無,純是一個裝飾品而已,想起在李自成帳下的風光日子,當真是不得意得很。
這一回爲了白雲航的案子,李黨對牛黨屢番攻擊,甚至直指河南蘇安琪貪贓枉法,竟任用白雲航這等無恥小人,既然挑到黨爭這上面,那自然是熱鬧得很,就連身在湖南的西京留守程系程大人也上了摺子,請求以顧君恩顧大人到河南查清事實。
李黨這就不幹了,兵政府顧大人一向屬於牛黨干將,讓他到河南查案去,那不變成自己查自己?因此他們很是點出幾位清廉幹練的能員,更關鍵的是這幾位能員都與李黨有着這樣那樣的關係,只要把他們派到河南這個牛黨的根本之地去,保證能查出無數的大案來。
但是李黨的人選很快被牛黨給推翻了,人要想借理由還不簡單嗎?這些所謂的“能員”,從三歲到三代的資料很快被人翻了出來,最後吵來吵去,今上倒不失是位馬上打天下的創業之主,把李通這位當年的侍衛頭領給找了出來。
爲了便於在河南查辦登封縣白雲航等若干未決大案,今上可是給了李通一位“河南查辦使”的要職,又給了便宜行事的指示。
李通有若龍回大海一般,那當真是意氣奮發,大有“此去河南斬不平,斬盡不平解意氣”的意思,旁人看待他的眼光也變了許多。
今上決定他復出的當天,就有許多河南省上的人物到他府中拜訪,要知道那時候他自己不不知道自己就要復出了。
有些時候人事任免消息是傳播得最快的,特別在那些低級官員流傳得更快,甚至連當事人還沒聽到風聲這前,已經有無數的人得到了消息。
整整兩天的時間,到府的官員和前任官員有二三百人之多,在門口排成了長隊請這位正三品的“河南查辦使”召見,又有無數的舊友一夜之間冒了出來恭喜,至於送到府內的土特產那更是不計其數。
不過李通倒真不失爲“鐵李通”,他鐵面無私地將這幫想要錦上添花的傢伙給趕了出來,又找了不少自己的故舊弟子,得意洋洋地開到了河南境內。
他登上武勝山仰天長嘯,大有壯懷激烈之感,哪料想他一進河南境內就被白雲航派出的人手給盯上了。
這幫人都是洛河七姐妹手下的強人,現在卻是通過白雲航的關係洗白了,混進了信陽府的公人隊伍裡幹起了官差。
強人的極致就是公人,光憑着白雲航這個小縣令的面子不遠遠不夠,還是*着雨小將軍才把這些人安插進去,這幫人也是知恩圖報,第一時間就把李通這幫人看得緊緊的。
“好!”李通對於信陽府的第一感覺就是如此:“這信陽的父母官幹得不錯!”
這道路又寬敞又潔淨,到處可以看到鮮花,時不時有才百姓來稱讚信陽府尹大人的恩德,甚至送來了萬民傘。
他卻不知道就爲了這第一印象,信陽府下了多少功夫,提前兩天動員人馬把信陽打掃得乾乾淨淨,經過的道路全都整修了一遍,又弄了幾百盆花過來。
總而言之,李通就這麼過境一次,信陽府可是花了血本,這次多虧了這幫新招安的強人,這些人不失綠林本色和丐幫幹了一場硬架,結果當時丐幫還想不服輸的時候,從丐幫總舵傳來了消息,新任幫主讓當地的分舵暫時停幾天買賣,不過信陽府也答應事後給予補償。
至於李通看到民意,那民意全是製造出來的,中午信陽民衆推舉九位鄉紳前來晉見李查辦使,沒有一個不是大事稱讚的,甚至還有人當場送來了一場稱讚李通的長賦,李大人根本不知這駢文是在說什麼,他只知道上面說的是好話。
他鄭重其事地心了起來,回京之後還鄭重其事作爲自己的政績給衆人傳閱,大家看過之後也是讚不絕口,連帶着寫駢文的那位老兄也得了個小官,直到許多年後,有個弟子看過之後說道:“弟子似乎在哪本書見過這篇文章!”
抄書抄到這份上也是堪稱一絕,李通覺得自己丟了面子,把那位抄書的老兄趕回河南老家去。可這事情還沒完,這位老兄吃了大虧之後恨在心,許多年後報復回來。
至於其他的玩意兒就更多了,甚至有人主張“李大人有大恩德於信陽,信陽民衆願爲李大人建生祠一座!”
許多年前李通可是非常不恥魏閹的無恥行跡,甚至出口痛罵,可現在他已經沉迷於衆人的恭維之中,還有他的弟子王勘說了一句:“老師,請不要忘記了魏閹建生祠的故事!”
李通這才如夢初醒:“倒是老師忘了!咱們這次是查辦案子來的,若不是你一句提醒,老師就要背個攏民的罵名!這次來河南,不管那白雲航有什麼後臺,我這個做老師的一定要把他辦得身敗名裂!”
王勘正聲說道:“老師卻是說錯了!這白雲航有什麼後臺,這案情到底如何,我們到現在都一無所知,這案子的關鍵還在於我們自己不要搞得身敗名裂,要力爭秉公辦案!”
李通連聲說道:“還是你腦子好使!咱們這案子也力爭辦成個鐵案,讓上上下下都十分滿意!看來掌門的位置,還得由你來接啊!”
王勘卻是很謙虛地說道:“幾位師兄的才幹都較我強上太多,還得讓李天毅師弟來接掌吧!”
李通點點頭:“我這麼多弟子裡,當真你是聰明的幾個了!”
王勘是個苦命人,從小從苦水泡大的主,即使是千辛萬苦拜了李通當老師之後仍是苦上加苦。那麼多師兄師弟都盯着李通死後留下的位置,可王勘心裡清楚着,李天毅雖然對師兄弟許過很多諾,但那都是空話,他眼裡看得清楚,鐵李通終究還是個凡人,他這位置是給自己的愛子留着的。因此時時不忘加上一句:“天毅師弟果然是奇才啊,我們這一門的掌門位置最好留給李師弟!”
李通當即罵道:“胡說什麼!給我趕回去!”可心裡卻是十分受用,覺得王勘的話是說到了自己的心裡去了,所以王勘很是受李通信任,傳授了不少向不外傳的武功。
後來李通又把王勘推薦出去做了個小官,王勘在任上也很用心,學得不少刑名之學,在官場辦事也是頗爲得力,這次李鐵再次大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勘。
一路行來,王勘屢番出語提醒李通,李通倒是讚道:“秉公辦案!王勘你這一句話說得好,咱到了登封縣就力求辦成一樁鐵案!”
他哪裡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子王勘也有自己的想法,現下他一離開李通的身邊,當即就有兩才人馬前來拉攏:“王大人!您好!請賞臉吃個便飯……陳世兄,您就不必與我搶人了吧!我與王大人一見如故,已經與大人約好到府上喝上兩杯……陳大人,實在是王某已經和許大人事先約好了,要到他府裡喝上幾杯,晚上一定到你家了!”
王勘看了那個信陽府的許姓官員一眼,笑着說道:“這間青樓,莫不成就是話大人的府上了?”
許知傑也大大方方地說道:“王大人您說客氣話了!許某說句實話,若手上有這麼一間青樓,許某就連衙門都不願去了,就在這青樓裡日日銷金吧!今天請王大人來,是有人做東主!”
這青樓很是花了心思裝飾,一進門就是鶯歌燕語不斷,王勘也是風流人物,當即一邊走一邊和青樓女兒調笑開了,許知傑壓低聲音說道:“東主還在樓上等着咱們!”
王勘心裡雪亮着,這一回可要盡興而歸了,昨夜登封縣的徐族爲了這一樁案子也是請我自己在信陽府的另一家青樓花了近百多兩銀子,可自己卻是始終含糊其詞,不給一個實在的承諾,最後逼急了也就是四個字:“盡力而爲!”
可就是這四個字的承諾也叫那徐族的長老歡欣鼓舞,誰叫這位王大人是李通李大人身邊最信用的一位,有他一句話就夠了。
不過王勘倒是很意外,這東主請自己的地方居然中是二樓的一個偏廂,一不見美人在旁,二不見大魚大肉,桌上只擺了四菜一湯,簡樸得很,全是素菜,酒倒有一壺,這位許知傑指着那個頗有些傲氣的年輕軍人,輕聲介紹道:“這位就是今天的東主!我們虎翼軍統領雨辰雨小將軍!”
王勘一聽這段介紹,趕緊收拾了幾分輕浮之態,整了整衣物,施了一個大禮道:“王勘見過雨小將軍!”
雨小將軍神色淡淡,倒是這個許知傑繼續介紹說:“雨小將軍以往主濁我在軍中的老長官,若非雨小將軍力薦,在下怎麼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雨小將軍現下已經在咱們虎翼軍鍍了金,眼見得就要回中軍部擔任果毅將軍!”
雨小將軍這時候才發話了:“知傑!我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從四品威遠將軍,什麼果毅將軍都遠得很!倒是這位王世兄很得李通李大人的寵愛,日後前程無量啊!”
王勘心中暗暗歡喜,他又是施了一個大禮道:“王勘早聞雨小將軍的大名,日後還請雨小將軍多多提點屬下!”
雨小將軍淡淡地說道:“坐吧!一起吃個便飯吧!”
這飯菜很是簡單吧,不過雨小將軍既然吃得很有味道,王勘也不能不連聲誇讚:“雨小將軍樸華無實,果然是軍中楷模!大人,屬下能不能再盛一碗白米飯?”
看到雨小將軍親手給自己盛飯,王勘覺得這頓簡樸的中餐比之昨天那頓流水宴遠遠勝出了,他心中熱切得很,這位雨小將軍可是今上和白旺最信用的大將啊!
眼下虎翼軍這個位置只是讓他鍍鍍金過渡過渡而已,按他在京中的瞭解,雨小將軍做到果毅將軍的日子,確實就象流言這般指日可待了,接下去更是前程無量,比起自己那個風雨飄搖隨時象翻船的老師不知強到多少去了。
就連這和番到河南辦案的差使,他也替李通擔了無數的心,這個差使哪是這麼好接的!無論辦得如何,總會得罪朝有的一黨,憑自己老師的性子,憑自己老師的人脈,翻船是十有八九的事情,怎麼比得上這位有如朝陽一般的雨小將軍,要知道哪怕是河南這個地方,雨小將軍也是立下了無數功勳的。
他想到這裡,臉上笑得更燦爛了:“王勘在京中就聽聞到雨小將軍的種種故事了,只可惜勘只是從九品的小文官,未能與雨小將軍見上一面,今日一見,雨小將軍果然是與衆不同啊!”
雨小將軍神色如常,可眼中總有一二分喜色,他說道:“我倒是聽說過了,李通手下的弟子中,就數你武功最高,才華最出衆,幹什麼都是能手啊!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怎麼就淪落到一個從九品的位置上了!”
王勘平平淡淡地說道:“我老師鐵面無私,所以我們這幫弟子也是秉承了老師的風骨……”
許知傑卻是冷哼了一聲,這王勘辦事辦得好是真,若說他秉承李通那個鐵面無私的性子,卻是任誰都不信。
若問這王勘辦事有多得力,就看他在京中應付檢查的事情就可知一二,那一日有幾位上官前來檢查來往接待標準的事情,照着大順朝的標準,一位官員每天用餐所費最高不得超過一兩銀子,結果那一天一桌十個人吃了二十兩雪花銀,事後這幾位詢問起如何報銷,這王勘當即答道:“這還不好辦!就當你們來了兩天便是!”
爲了這個事情再來檢查,王勘這一回是先上個標準的四菜一湯,幾位上官雖然嘴上稱讚,臉上卻不好看了,哪料想這時候把這個四菜一湯換了下來,又換上四菜一湯,四菜一湯流水般地換來換去,上官都一致稱讚:“貴處的接待標準執行得很嚴,廉政很夠標準!小王辦事十分得力!”
還有一次,上官又來檢查接待標準,這一番的要求是四菜一湯,王勘面不改色,果真是以四採一湯接待,一桌仍是十個人,他上了四十個菜十個湯,前來檢查的上官更是一臻稱讚。
可再能幹,朝中無人莫作官,眼見着同僚一個個都升了官,他卻是原地不動,他那個老師也不會爲自己爭取爭取,只能*自己自力更生了。
現在他一想到雨小將軍這*山,嘴裡就越發恭維了,這時候雨小將軍也慢慢地引入正題了:“聽說你老師這番作了河南查辦使,很是威風?”
王勘含糊的說了句:“確實是聖上的恩德!”
雨小將軍淡淡地說道:“確實是聖上的恩德!聽說你老師準備在開封府辦個大案子?”
王勘心道:“這白雲航好硬的後臺!居然能請得動雨小將軍!”
他不敢大意,含含糊糊地說道:“我老師的意思是,到了開封府不要草草斷案,把問題搞清楚了!一切都要秉公斷案!”
雨小將軍淡淡地說道:“原來如此,卻是我爲你老師白白擔心了!你老師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過於剛硬了,這次若是要急於求成,恐怕是要吃個大虧!”
王勘一聽這話,心裡已經轉了無數個念頭了,嘴裡卻是很恭敬地說道:“還要請教雨小將軍這其中的因由!”
雨小將軍很從容地說道:“你可知道那白雲航的底細?”
王勘越發震動,他急促地問道:“莫不成這白縣令有什麼奧援不成?不過我老師的性子,一切都要秉公辦案!”
雨小將軍沒有點破,他只是說道:“你想想這名字!”
王勘想了半天,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雨小將軍,您是說……”
說着,他用手指沾了酒在桌上寫了個“白”字,雨小將軍點了一下頭,王勘心中立時明白過來了。
當今天下,姓白的大官中第一位便是那位中軍部都督白旺白大人,這位可是天下間排名第二的武將,加上田見秀這混球向來不理事,可相當於太祖皇帝時劉宗敏劉大人的地位啊!
這白雲航若是白旺白大人的親戚,這前因後果立時都明白了,難怪能請得動雨小將軍,難怪河南省全力維護,難怪李黨各位大佬會如些興師動衆……這位白旺白都督,可不是王勘這個芝麻官可以得罪得起的人物啊!
雨小將軍仍是神色淡淡,很有一種榮辱不驚的味道,可王勘的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一般,自己老師的那條破船翻船的可能性又大了許多,他當即想得找個可有可無的承諾給雨小將軍。
論在太極拳這門功夫的功力上,他王勘已經是當世的絕頂高手,誰叫公門出身的人物最善於一個“推”字,哪料想雨小將軍開口比他還要快些:“王老弟!雨辰比你多些閱歷,因此也要多說幾句話!”
“這登封的白縣令,我個人是不太熟的,可總歸是見過幾面,當然了!我不是爲了他來請老弟你的,我覺得這個人還好相處,還是個人物,辦事也算得力,不過生活或許有些不檢點,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
雖然生活作風問題有時候能決定人的政治前途,但是許多生活作風有問題的人還是照常升官發財,何況雨小將軍已經爲白雲航的生活作風問題作了結論,王勘自然是不敢提出反對意見:“是真名士自風流,我想這位白縣令縱有些不檢點,恐怕也不關大節!”
雨小將軍也滿意王勘的話:“說得好!我帶兵十年,也算是有些心得,什麼姦淫劫掠之事,雨辰那是一力禁絕的,如有違犯定斬不饒,可若是官兵有些風流故事冒出來,我卻是大人大量,儘量給予方便……不信你問知傑!”
許知傑在一旁趕緊說道:“大人說得沒錯!我們大人雖然治軍嚴明,卻是愛兵如子!”
王勘也答了句:“受教了!”
雨小將軍又把問題繞回原點:“剛纔說到哪了……對了,還是登封白縣令的事情上!他這個人,照我的看法,還算是個好官,沒辦出什麼天怨人怒的事情!知道蘇會辦爲何如此器重於他?”
“登封多少年沒向河南省上交一文錢的皇糧國稅了,可這位白縣令一上任就打開了局面,不但把去年的皇糧國稅都給交上來了,就是歷年積欠的也給交清了!人愛就是不辦法!”
王勘一副滿臉驚訝的樣子:“這麼說來!這白大人還是一位能員了!”
雨小將軍卻是很從容地說道:“我帶虎翼軍在登封駐了半年,這其間的錢糧支差都是這白縣令一手籌措的,這位縣令在這方面辦得甚好!不但如此,我帶兵剿匪,也多虧這位白縣令在其中出了大力,但是登封縣在其中有些差錯也是有可能的!”
說到這,雨不將軍猛得話鋒一轉:“當然了……雨辰與白雲航相處時間不長,對他了解還不夠,若是被他矇騙也是大有可能的……”
這話裡有話,王勘立即理解了另一種意思:“莫不成你的眼光比我雨小將軍看人的眼光還要厲害?”
雨小將軍繼續說道:“這一次若去登封府,我送王勘老弟四個字,那便是‘秉公辦理’!大夥拿的都是大順朝的奉祿,自然要盡心盡力地替大順朝辦好事!”
王勘有了雨小將軍這番提點,那是感激不盡,就差遞上門生貼了,千恩萬謝之後才離去。雨小將軍這中餐簡樸得很,卻當真是讓王勘在內心掂量掂量李通翻船的可能性。力求讓自己不要一同陪葬,就連當晚徐家請的晚宴也沒去了,只是依舊重複了“一定盡力”的舊話。
只是許知傑事後卻對雨小將軍問道:“大人!這白縣令當真和白旺白大人有舊?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雨小將軍淡淡地說道:“我又沒給他什麼明明白白的提示,是他自己想法太多了……再說了,我也沒給他什麼承諾!”
許知傑回想起這一席談話,雨小將軍確實沒許下什麼承諾,卻是讓王勘感恩不盡,果然是當年力守襄京的英雄人物,這武當山的太極拳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李通的想法卻是與王勘大有不同,他正是意氣奮發之時,這一次剛一出京,徐家一族派出的說客就把他包圍,這登封白縣令在他心目中已經成了天下間第一等的貪官污吏,他不由想起了一句反詩:“殺盡不平方太平!”
這等草莽中出身的人物,有時候實在太過剛烈了些,他一路行來屢番痛罵白雲航,卻不知道他的隨從之中很有不少洛河七姐妹的人馬。這幫公人早就聽說過了白雲航的威名,其中有幾個新招安的公人捕快當即對趕來信陽坐鎮指揮的熊捕頭說道:“那狗官着實是不要臉,整天就知道大罵白大人!在咱們河南綠林道上誰不知道白大人是一等一的好官!要不要咱們一刀削了他腦袋,或者……”
這人以前是下蒙han藥開黑店的人物,結果他剛開口,一個穩重的漢子就說道:“說什麼胡話了!鐵李通的名字你們又不是沒聽說過,雖然這人不在江湖排行榜上,可是武功着實厲害,我昨天見過他演練刀法,着實是個人物!再說他身邊跟着那麼多護衛,怎麼動手啊!”
熊大師兄更是怒道:“也不知長點腦子!殺了這麼一個三品大官,你不要腦袋,我們大人還要腦袋!這一次你們只管把這死老頭侍候好,有什麼消息和雨小將軍通風報信便是!我們大人豈是那麼容易就翻船了,有蘇會辦和雨小將軍,什麼大風大浪都可以安安穩穩地穩坐鉤魚臺!”
那個穩重漢子又問了一句:“熊大師兄!早就聽說過你的威名了,聽說熊大師兄接下去要去黃河上做買賣?到時候可否照應着兄弟們?”
原本按白雲航的想法,徐震去當潁水都尉,讓熊捕頭帶一幫人去洛水,進而收並黃河上的地盤,有着彥清風和洛河七姐妹一旁策應,這事情應當能辦得很穩妥,哪料想兩方的反彈都很激烈,特別是黃河幫,當真不失是天下間的一大幫派,根基很穩,現在在黃河上集結了上千人馬,擺開一副決戰的態勢。
白雲航縱使熱心,也不敢冒着捲進去,現下雙方都在用筆開戰,立爭黃河總巡檢這個職務。不過一聽到這話,熊捕頭就樂了:“我們大人一向照應着道上的兄弟,等俺做了黃河上的巡檢,吃香的喝辣的忘不了兄弟!不過這一回還請諸位兄弟多賣些力氣,好讓我們大人渡過眼下這個難關!”
那人答道:“我們大姐頭說了,白大人的事情就是我們自家的事情!河南九府上百縣,無論哪一府哪一縣的衙門裡都有咱們自己人照應,這老李通他是翻不了天的!”
熊捕頭也有些得意,眼下比起當年熊耳山飢寒交迫那是不知強到哪去了,他大聲說道:“你們給咱盯緊了!他李通就是放個屁,咱們也要通報一下!對了,他李通一路過來是不是很風光啊!咱們就給他點教訓嚐嚐!那幫準備攔駕告狀的,你們都給攔下了吧!”
大夥兒齊聲道:“攔下了!都攔下了!”
熊大師兄點點頭道:“把狀紙給我看看!我看看其中哪幾位會讓他頭痛的,到時候你們把人放出來去攔轎告狀!對了,你們自然不能阻攔了!”
所謂“讓他頭痛的”,自然是來頭極大,或者是這案情極其複雜的案子,熊捕頭以往是書生出身,看過狀紙之後挑出幾件最最難斷的案子,就準備明天讓這些人攔住官轎狠狠告狀。
這幫告狀見到來了這麼一位文弱書生模樣的人物,卻是滿腔的俠肝義膽,把自己這些人全放了出來,那當真是感激不盡,又聽說人家已經打通了關節,明天只管攔住官轎遞上狀紙,那更是歡呼雀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