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文張了張嘴,眼中也有些驚訝。他覺得明玦和自己還挺有默契的,問出了自己剛想開口問的問題。
新楊煞有其事的想了想明玦的問題,又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最後斬釘截鐵的道:“我覺着應該是壞面多一些。”
清平呆了呆,這個答案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劉子文抿了抿嘴,臉上的表情倒也沒有太意外。
明玦卻是微微一笑:“這樣麼?那倒也不錯。”
新楊嘴角抽了抽:“你覺着不錯就好。”
一行人定下客棧後,除了金瑰留在客棧歇息,其他幾人都不約而同的上街去逛了一圈。
劉子文和清平自然是想要看看雍關城的熱鬧景象。
新楊不想在客棧獨自面對金瑰,便跟着一起出來了。
至於明玦,則是想看看,此地比之前世,有些什麼樣的變化。
這城,名字還是這麼個名字,至於其他的,卻是大變樣了。此刻雖已臨近傍晚,可城中商賈車隊卻還在來來往往,兩旁的酒肆小販也是吆喝震天,這裡比之以前更繁華,也更熱鬧。
說起來,這雍關城,前世作爲唐玖的時候,他也只來過一次。
那時,他可沒有心情在此逛街遊玩,反而是境況悽慘,一路出逃此地。
可現在回想起來,卻忍不住懷念。
因爲,那會兒有他剛剛結識的朋友陪着他一起,給了他前世半生都未曾試過的美妙體驗。
可惜的是,前世的他身處其中卻無心體會。如今滄海桑田,故人已逝,再來舊地重遊時,他反倒百般回味起來。
憶起往昔,明玦突然想起一事,問新楊:“你剛剛說,雍臨關峽道不太平,那爲何不走水路過燕州,這麼走豈不是近得多?”
新楊聞言驚訝:“你小小年紀從未出過縣城之外,如何對路線這麼清楚?”
明玦鄙視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地圖。”
新楊伸手:“你還有地圖?給我看看。”
明玦一巴掌拍開眼前的手:“沒有,別人的。”
新楊只好作罷:“走水路確實安全得多,而且也近得多,但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雖然是武州,可在去武州之前,我們得先去一趟南分閣。”
“什麼南分閣?”劉子文問道。 шшш ▪тt kдn ▪C〇
“十方閣的南方分閣,簡稱南分閣。明日出了關,再走三四日就到了,當然我指的這是正常的腳程。”新楊用餘光瞥了一眼明玦道:“如果路途中有別的什麼意外發生,那就不好說了。”
明玦摸了摸嘴角的傷口,輕輕一聲冷哼。
劉子輕咳一聲,問道:“南分閣在越州?”他心裡還在琢磨,這十方閣果真勢大,還有什麼南分閣,既如此,是不是還有東分閣、西分閣什麼的。
“不錯,江湖上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新楊搖頭晃腦,晃着一根手指給身邊三人講解:“十方閣下五方齋。這五方齋,說的就是十方閣下面比較主要的五個分閣。而武州,乃是十方閣主閣所在之地。”
明玦聽聞,蹙了蹙眉。
這倒是還真沒聽說過。
看來,這麼幾十年過去,十方閣的變化也是很大的。前世的十方閣,雖然同樣各地都有產業據點,但可沒有分閣這一說。
“騰雲東齋,扶風玉扇柳輕揚。
芝陽南齋,欺霜勝雪葉思思。
縹緲西齋,游龍擺尾妃月娘。
幽冥北齋,弒血黃泉凌霄君。
鎮嶽中齋,斬馬風刀楊繼昌。”
劉子文幾人聽得雲裡霧裡,清平忍不住問新楊:“你念的這是什麼?作的詩嗎?”
“這說的是五方齋的五位齋主,那可都是江湖上的頂級高手,響噹噹的人物。”新楊說到這裡,神情很是有些與榮有焉樣子。
“哦?你快給我們說說,這五位頂級高手是怎樣的?”
“好說,聽我給你一一道來!我們先說掌管東位的滕雲齋齋主柳輕揚,年歲二十有八,別看人家年歲不大,可根骨非凡,功力深厚,一手旋鏢鐵扇使得那是出神入化,當初在騰龍閣一鳴驚人啊!哦,說起這騰龍閣……”
對這些話題最感興趣的,大概就屬清平了,就見他湊在新楊身邊,各種問題連番轟炸,新楊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很高興有人聽他吹噓。
兩個人一個講的唾沫橫飛、興致高揚,一個聽得津津有味、心馳神往,很快把明玦劉子文二人拋之腦後。
明玦上輩子是地道的江湖人,摸爬滾打一輩子,吃盡了苦頭,對江湖上的這些名頭聽了就膩煩。
至於劉子文,他雖然對這個世界的江湖不瞭解,但也沒有太多的好奇心。畢竟在他以前的世界裡,世人的想象力足夠豐富,他看的小說漫畫,影視作品也不在少數。
劉子文看了一眼明玦臉上的傷,有些擔憂的問道:“阿玦,你怎麼樣,傷得要不要緊?我瞧你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
明玦瞥了一眼劉子文,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腰間的佩劍上,頓了片刻,他才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沒事。”
劉子文沒有錯過明玦那一瞬間的目光,心裡忍不住糾結。他沒有忘記明玦第一次看見這把劍時的異樣,而且,自從自己佩戴了這把劍,明玦的目光便總是喜歡停留在上面。若這把劍不是母親留給自己的,劉子文都想把這把劍送給明玦算了。
想了想,劉子文摘下腰間的劍遞給明玦,道:“這樣吧,我現在那點武功等同於花架子,咱倆現在又在一起,這劍先借你用着,以後咱倆要是分開了,你再還我怎麼樣?”
明玦怔了怔:“這不是你阿孃送你的麼?”
劉子文摸摸頭,笑道:“是啊,要不是我阿孃送的,我就乾脆送你了,反正我也不會武功,你這麼喜歡這劍,倒不如給你。”
明玦聞言,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倒是一掃之前的陰鬱。
他朝劉子文伸手,劉子文愣了愣,便將佩劍遞給他。
明玦握劍在手,放慢腳步,默默將手中的短劍在手裡摩挲片刻,突然道:“你若是女孩兒就好了。”
劉子文險些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啊!?你說什麼?”
明玦靜靜道:“我這兒有一套功法和劍法,很適合女孩兒修習,再配上這把劍,日後一定舉世無雙。”
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在懷念某個心愛之人,當然,前提是說這話的人不是個稚齡兒童。
劉子文覺得明玦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透過自己,看到了別的什麼人。他皺了皺眉,越發覺得明玦這小孩兒身上透出怪異:“阿玦,這把劍,你是認識的,對嗎?”
明玦微微回神,沉默了一下,搖搖頭:“不認識,只覺得,這是把很好的劍。”他擡手將手中的短劍扔回給劉子文,迎着對方不解的眼神,道:“我不太擅長用劍,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好好保管。”
劉子文只好又把劍掛回了腰間。
“你當真也要跟着去十方閣?”明玦換了話題。
劉子文聳聳肩:“不然呢?”
明玦由衷的建議道:“你其實可以去找你爹。”
“這個嘛……”劉子文神色苦惱:“我有想過,可關鍵是,我上哪兒去找人?我又不認識我爹。”
說起這個,劉子文也甚是鬱悶。
他娘留了一封信一把劍,什麼也沒說就走了,走得是相當乾脆,特別瀟灑。
他爹的事,那是一句沒提。
姓甚名誰,家住哪裡,長什麼樣子,統統沒交代!
他娘這種行爲,與拋棄無異!非常的莫名其妙,不能理解!
劉子文瞥了一眼明玦,神色奇異:“我娘……就沒想把我託付給我爹,倒像是……託付給你了?”
“……”明玦無語半晌,深覺離譜:“一入江湖深似海,我都恐自身難保,你怕是更不好混啊。”
“我明白!我明白!”劉子文神情憂慮道:“我太明白了!我其實沒想混江湖的,我只是單純的想學武而已,但是現在我娘把我拋棄了!我現在就認識你和清平倆熟人,你說,我不跟着你倆,我上哪?”
明玦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是你要跟着我們,而是十方閣要你跟着我們!”
“……我明白,十方閣一個江湖門派,天遠地遠的,卻可以從天而降一般的來救我,自然不會輕易讓我離開。”劉子文若有所思,道:“好在,十方閣的態度雖然霸道了些,但看起來也沒有強制我的意思。”
明玦似笑非笑:“哦?那要不你離開試試。”
劉子文被明玦說得有點動心:“其實我是想過的,倒不是因爲別的,我就是覺得十方閣咱也不瞭解,而且救我這事也顯得有點蹊蹺,說不好帶我回去是想幹什麼。”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清平,這世道,看着平靜,暗地裡亂着呢!稱得上太平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咱們十方閣就必須得算一個!”前面勾着清平肩膀聊天的新楊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雍臨關外的峽道,整日裡來來往往那麼多人,運氣好點的,丟財!運氣差點的,丟命!就算你擱家裡待着哪也不去,都有人因爲各種原因上門把你宰了!你也是運氣好,跟上了我們,若是你一個人,能不能順利走這麼遠,那得看你上輩子積了多少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