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文說出這些話後,心裡居然莫名的痛快了不少,彷彿間接性的出了口惡氣。
江慶在一旁輕咳一聲,目光古怪,皮笑肉不笑道:“聽你這口氣,像是要打算奮發練武,待有所成後,便要來取我頸上人頭、報仇雪恨……”
明玦忍不住笑了,讚道:“你的直覺還挺敏銳的,江大叔。”
江慶對他怒目而視。
劉子文對江慶的話仿若未聞。他轉頭看向明玦,目光堅定,正色道:“不管你年紀大小,也不管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若你能教我習武,便是我的老師,只要不是違背道德底線的事,我都可以爲你效力。”
“……”
劉子文的這一出,着實讓明玦有點意外。他想讓江慶成爲自己人,那是因爲他前世承過秦家的情,對秦家頗有好感,也不想無往刀法就此失傳。再有就是江慶目前好歹官職在身,武功也不賴,日後自己要真的去了十方閣,只怕以後不能隨隨便便就回家,若能把家裡交給江慶看顧一二,自己也能放心些。
至於劉子文……明玦想不到要他來做什麼,難不成真的給自己收個徒弟?還是跟他學種地?又不是閒的……
明玦剛要果斷拒絕,便聽劉子文一字一句道:“我以後,會對你很有用!”劉子文彷彿知道明玦的心思,難得帶了點笑意,神色間無不自信的跟明玦強調道:“反正,我絕對比你旁邊那個傻大個兒有用得多!”
傻大個兒江慶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劉子文這小子居然在埋汰自己,頓時大怒,剛要有所表示,便聽明玦痛快的應了一聲:“那好吧!”
江慶哽了哽,有些抓狂的衝明玦叫道:“你在幹什麼?替你們十方閣收小弟嗎?”
明玦鄙夷道:“我看起來有這麼大公無私嗎?”
江慶不能理解:“那你這是幹什麼?從小就開始培養黨羽?長大後準備揭竿造反嗎?”
“……”
明玦無語道:“如果你是這樣期待的話,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江慶兀自糾結了會兒,道:“你若真知道無往刀法,背給我,我答應你三個條件!”
明玦嗤笑道:“不幹!”
江慶怒道:“那你想怎樣,我不可能認你一個小屁孩做主子,真是想多了!也就是我,跟你在這裡好說好商量,你換個人試試,早把你綁了,查出底細,強行威逼了!”
明玦挑了挑眉,不屑道:“也就是你,我還在這裡跟你利誘,換個人,我還不樂意要呢,早就抹了脖子,不知扔哪兒了!”
江慶這暴脾氣眼見着又要發火,不知突然想起了什麼,遲疑問道:“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也就是我?你以前認識我?我在你眼裡有哪裡特殊嗎?”
明玦把他上上下下掃視一番,撇嘴道:“我沒覺得你哪裡很特殊。你若不願意做我的人,我也不勉強。無往刀法一共百頁,前半部你有,後半部分,若你想要……那就這樣吧,你幫我辦好一件事,我就給你默五頁,總統也就十件事,如何?”
江慶忍了又忍,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生氣道:“你算得真是夠精,獅子大開口啊……你先說說哪十件事?”
“放心,不會讓你特別爲難,都在你能力範圍之內,至於讓你做什麼,以後我有需要的時候會跟你說的,反正你也不用着急,看你這水平,無往刀的前半部都還沒練明白呢!”
江慶:“……你真是,夠狠!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討厭的小孩兒!”
幾人走出地牢,一擡頭,恰巧看見遠處飄起一縷顏色豔麗的紅煙。
明玦頗有些驚異道:“紅煙?那些個山匪還真是有點本事,居然真的讓他們逃出來了。”
“什麼意思?”江慶和劉子文同時出聲問道。
明玦解釋道:“是那幫山匪約定的接頭暗號,紅煙代表平安無事。”
劉子文目光一凝:“那些山匪在紅煙升起的地方?”
明玦點點頭,擡起下巴示意江慶:“你不是要要剿匪嗎?趕緊走吧。”
江慶沒想到明玦真的要放了自己,很是詫異,但隨即又釋然。
到底還是小孩子……
明玦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笑着湊過去朝他勾了勾手指。
江慶在明玦的示意下,有些糾結的把耳朵湊了過去。
也不知明玦跟他說了些什麼,只見江慶臉色一時驚,一時怒,一時無奈,一時頹喪,調色盤似的。
最終,江慶帶着認命的神色,咬牙切齒的走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彷彿是要去追殺殺父仇人。
劉子文忍不住好奇:“你跟他說了什麼?就這麼放了他,他不會報復麼?”雖然明玦年紀小,可行爲舉止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年紀,且還莫名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所以,雖然覺得放走江慶的這個行爲非常危險、很不妥當,但劉子文還是下意識的沒有阻止明玦的決定。
明玦側目看他一眼,慢慢道:“報復麼……他應該不會這麼做。就算他要這麼做……現在我也不想殺他,沒有理由。”
劉子文愣了愣,一時無言。
明玦又看了看始終沉默的橘紅,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問她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這般不知所謂,倒顯得自己有毛病似的。他壓下心裡莫名的情緒道:“山匪那邊有人會解決,你們村裡的事,我就不插手了。至於我的事……還請你們保密吧,我家裡人並不知道這些。”
想了想,他又對劉子文道:“你若真想學武,倒是可以來找我,不過我想,你應該還需要與你母親商量一下。”
明玦給劉子文留下聯絡方式,告別兩人後便離開了。他出來這麼些天,早該回去了,否者他娘又要着急了。
明玦一回去,還沒來得及踏進自己家的大門,便被新楊攔截了。
“劉子文人呢?”新楊劈頭問道。
明玦極其不耐煩:“不是已經救出來了嗎,刀頭那邊沒給你信?”
新楊左右看看無人,拉着明玦到一旁稍顯隱蔽之處,急道:“我說,任務有兩條重點,第一是救出來,第二是讓你藏好!”
明玦心頭火起:“憑什麼讓我藏好,他是我家的人嗎?既然都脫險了,自然是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娘!誒!你們十方閣到底是什麼毛病?沒人了是吧!真讓我給你們執行任務?你們臉怎麼那麼大呢?”
新楊一臉莫名:“你小孩子家家的,怎麼突然這麼大火氣?說實話,執行令雖然是派給你的,但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真能把人給救出來!行動比我們的人還快,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匪夷所思你知道嗎……”
明玦聽他一口氣唸了好幾個“真”,有點無語。
他從來沒想過要去完成十方閣的任務,他只是心血來潮,或者說是爲了幫一下清平那張臉,纔去試着找一下被抓的村民。
誰知道天時地利人和!上山找對地方這個姑且不說,那是自己追蹤推斷的本事。可就這麼巧,十方閣想要的人就關在裡面,還恰巧遇上裡面兩撥人內亂,給了他救人的機會,然後他就這樣有如神助一般的把劉子文給救出來了,倒像是自己專門去完成了他十方閣的任務一樣!
真是晦氣!
“是這樣,你救的那個人現在處境比較危險,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把他帶回十方閣,交給別人也不放心,你現在也算是自家人,放你這裡比較合適,你得看好他。”新楊拍拍明玦的腦袋,感慨道:“你天賦這麼好,還沒入門便立了大功,以後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啊。”
明玦面無表情,一巴掌揮開新楊的手,無情道:“我爲什麼要記得你,又不是很重要。”
新楊:“……”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這樣討厭。
也不知十方閣究竟在搞什麼鬼,新楊顯然很忙,他抓住明玦匆匆叮囑兩句後,便很快離開了。
之後,大平漁村被屠一事明玦沒再去刻意關注,但關於這件事的後續消息,他卻從清平嘴裡聽了不少。
那日在西山縣,王權貴得到消息後,帶着人去了紅煙飄起的地方,遇上了江慶的鐵甲兵,雖然兩方人馬都很莫名其妙,但好在目標一致,臨時合作了一把,輕鬆把屠村的一幫山匪剿滅殆盡。
江慶完成他的剿匪任務後迅速撤離,留下一幫山匪的屍首便宜了王權貴。
王權貴將屠村山匪的屍體拉回了小陽縣城,在集市曝屍示衆了七日。
此舉大大震驚了小陽縣及周邊村落的諸多百姓,紛紛言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一時之間,不得民心的王權貴也意外的聽了兩句來自百姓的誇讚,這般從未有過的體驗倒讓這個一縣父母官有點上癮,據傳他對待手下以及百姓的脾氣都比往日好了不少。
再說刀頭他們則是收貨頗豐,那幫山匪的家當最終全部便宜了刀頭。且他們還被王權貴藉此事件正大光明的招了安,入縣衙做了侍衛。
雖然百姓對以刀頭爲首的這幫地痞仍舊心存懼怕和厭惡,但聽說是他們幫縣衙剿了匪,便也沒人對招安一事提出反對,頂多就是民間風評差了些、流言蜚語多了些。
而那些獲救的村民則暫時都被安置在了城北刀頭的老窩。畢竟那幫山匪的家當很大一部分是大平漁村搶來的,如今都歸了刀頭,便由他負責安置倖存的村民,也是理所應當。
倒是明玦這裡迫於十方閣的壓力,不得不以劉子文孤苦伶仃爲由,提議家裡人收留他一段時間。好在婉娘心善仁慈,沒讓明玦費太多口舌、編太多劇情,就收留了劉子文,順帶還收留了清平這個可憐孩子。
劉子文的母親橘紅,跟其他村民一樣落腳在了城北。可她卻極力贊同劉子文住進明玦的家裡,說是既然決心習武,便最好和明玦這個師傅朝夕相處。而劉子文是真的對習武一事極爲上心,便聽從了橘紅和明玦的意思。
就這樣,劉子文和清平倆人同時住進了明玦的屋裡,倒把原來和明玦住一個屋的明瑞給擠隔壁屋裡去了。
至於十方閣和屠村的幕後主使目前有什麼動靜,明玦倒是一概不知,因爲他已經好些天沒見過新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