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芸看了看江舟的脖子,又看了看江慶的脖子,見他們脖子上確實都纏着繃帶,不由神色微變,愕然望向明玦驚道:“小六!這是怎麼回事!”
眀毅皺了皺眉,也驟然朝明玦看去,眼中透出一絲嚴厲:“明玦!姐夫說的是真的嗎?”
明玦默默無語。
眀毅皺眉更深,又轉頭去看劉康乾和清平,卻見他們倆一個仰頭望天,一個低頭看地,俱是仿若未聞,不吭一聲!
這態度,便已說明江舟所言可能不虛。
眀毅頓時怒了,陡然提高嗓門一聲厲喝:“明玦!”
江慶嘴角微微一翹,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了,然後端過茶杯慢悠悠的吹了一口氣,那一臉的幸災樂禍簡直不要太明顯。
劉康乾瞥見江慶姿態,忍不住暗暗撇嘴。
哼,小人得志!
不過,阿玦這脾氣確實不好把控,這事兒也幹得確實落人話柄,這下當着他哥哥姐姐的面,還真是不太好交代了!
明玦在明毅和明芸或是嚴厲、或是震驚的目光中,慢吞吞的跪倒在地,低頭垂眸,眼睫微顫,僅在瞬息之間,便將那三分愧疚,七分委屈,表現得淋漓盡致!
明毅見狀,眼中嚴厲之色頓消,轉而皺眉朝江舟瞥了一眼。而明芸更是忍不住心疼了,連忙過去將人拉起來,責道:“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若是誤會,講清楚就是了!”
“阿姐,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一時激動之下誤傷了姐夫,你罰我吧。”明玦低着頭,說話的聲音帶着一絲淡淡的抽噎。
江慶晃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江舟臉上的神色肉眼可見的僵住了!
劉康乾眼睛微眯,遲緩轉頭,默默和清平相視一眼,俱是神情詭異。
明毅忍不住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玦遲疑着偷瞄一眼有些呆呆的江舟,再一臉遲疑的搖了搖頭,眼底的委屈欲露不露,道:“沒什麼,是我的錯,對不起……”
明芸怒了,回頭瞪着江舟跺腳道:“夫君!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江舟注意到明毅懷疑的眼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從心起,喝道:“什麼怎麼回事,就是我剛纔說的那麼回事!”
明毅皺眉問道:“姐夫,小六剛回來,以前也沒見過你,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上門找你麻煩?”
江舟立刻指向自己的親爹:“他想找我爹的麻煩,我爹不在,他便轉而來找我的麻煩!”
明毅聞言更是疑惑,明芸則詫異轉頭,朝江慶看去:“父親?您和小六是……”
“砰!”江慶一臉肅然的放下茶杯,矢口否認道:“我不認識你家小弟,我們從未見過!”
明芸又看向明玦。
明玦瞥了一眼江慶微微警惕的臉色,不易察覺的挑了挑眉尖,認真道:“我當然是今日才見過江叔,以前並不認識。”
江舟不可思議的望向自己的父親,震驚道:“不認識!?他……”
“你沒事兒吧,有事兒說事兒,別扯上我!”江慶一記瞪眼截住江舟的話頭,怒道:“我上哪兒去和你媳婦兒的弟弟認識!”
“可……可……”江舟一臉懵然,如果他沒記錯,明玦分明就是衝着他爹來的!
明毅和明芸的目光在江慶父子二人之間不斷徘徊,俱是一頭霧水,滿臉狐疑,惹得江慶爲了以證清白,再次朝自家兒子瞪眼:“你看我做甚!爲父本來就不認識這小子!”
“那……那……”江舟指着眀玦,磕磕絆絆的道:“那他是……”
“你們兩個年輕人的矛盾,扯上我這個老人家幹什麼!”
明芸遲疑問道:“那父親脖子上的傷是……”
江慶哽了哽,摸着脖子上的繃帶一時接不上話。
眀玦替他接道:“我和姐夫打架,江叔撞見後上來拉架,不幸被誤傷,真是罪過。”
“誤……誤傷!?”江舟震驚了,這明明就是故意傷害怎麼就成了誤傷!還有,自己什麼時候和這傢伙打架了,明明是他單方面欺負自己!
江舟立刻轉頭去看自家父親,滿心期待着他趕快拆穿這小子的謊言,誰知江慶看也不看他,反是嘆了口氣,認可眀玦的說辭:“唉!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拉個架也能被誤傷,實在是慚愧啊!”
明芸連忙安慰道:“父親別這樣說,都是我們這些小輩不懂事,還要勞您費心。”說吧,她轉頭問眀玦:“小六,你老實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和你姐夫打架!還誤傷了長輩!”
眀玦沉默半晌,低頭道:“確實是我先動手的,因爲姐夫罵你,我纔沒忍住。”
江舟震驚了:“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罵你姐姐了!明明是你不講道理,非要說你姐姐穿着舊衣服獨守空房,認定我苛待了你姐姐,然後就不由分說的給了我一劍!”
明芸微微眯了眯眼,一臉平靜的問眀玦:“你姐夫罵我什麼了?”
眀玦遲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抱怨了兩句,主要是我心情不太好,脾氣大了些……”
“你就只需要告訴我,他罵了我什麼!”明芸突然眉尖一豎,臉上的平靜出現了一絲裂痕。
明玦快速道:“他說你喜歡胡說八道、無中生有、搬弄是非,還說你在他頭上囂張慣了。我一時氣不過便拔了劍,想嚇唬嚇唬他,誰知他又威脅我,說他若是死了,阿姐你便只能可憐守寡,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
江舟張了張嘴,臉都氣白了:“你這純屬是血口噴人、胡說八道、無中生有、搬弄是非……”
“阿姐你看!”明玦滿臉委屈,道:“姐夫說得多順口!他剛剛也是這麼說你的。”
明芸靜靜的看着江舟,眼中有一絲哀怨:“夫君,沒想到,在你眼裡,我竟是這樣的人……”
“不是!絕對不是!”江舟忙不迭的矢口否認。
“那這些話你到底說沒說!”明芸冷着臉,一字一句道:“你就告訴我!你、說、沒、說!”
“我……我那是爲了辯解,替我自己伸冤!”江舟氣得跳腳:“就只是和你弟弟分辨了幾句,沒有罵你!”
“也就是說,你確實這麼罵我了,還當着我弟弟的面這樣罵我?”明芸泫然欲泣,一臉傷心欲絕:“我什麼時候無中生有、搬弄是非了?你這纔是無中生有、搬弄是非!”
“不是!我……”
“夠了!我已經聽明白了!”明芸心灰意冷的搖搖頭:“什麼都別解釋了,我想靜靜。”
“靜靜!?”江舟急了:“這怎麼能靜靜!這事兒必須得給我講明白了!”
“阿姐,姐夫,你們別吵了!”明玦滿眼擔憂,一臉自責,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都是我的錯,姐夫,我不該傷你。阿姐,我不該亂說惹你生氣,我那都是……亂說的!你別當真,我當時氣昏了頭的時候,還以爲你在江家過得很苦,便拿劍逼着姐夫休了你,誰知姐夫死都不願意,可見他還是很愛你的,若他平日裡不小心說了你的壞話,阿姐不妨就忍忍算了,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反倒是我太過激了些。”
江舟:“……”
明芸沉默半晌,突然苦笑一聲:“是啊,不過是在背後說了我兩句壞話而已,又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她說完捏着衣袖沾了沾眼角,然後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夫君,你和父親,還有我弟弟他們先淨手吃飯吧,我……回房換件衣服。”
說罷,明芸掩着嘴,轉身小跑着就要離開,期間江舟着急忙慌的伸手拉了一下,卻也被對方無情的甩開。
眀毅見狀,忍不住瞪了一眼明玦,想來想去還是有點不放心,便趕忙追了上去。
徒留江舟站在原地,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哭喪了臉,一臉控訴的望向自己的父親:“阿爹!”
到底爲什麼親爹都會臨連陣倒戈,反過去偏幫自己這個殺千刀的小舅子!
江慶長長嘆了口氣,搖頭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呀,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你也算是見識到厲害了吧,可惜,你這時候就算是明白爲父的苦心也晚了!自己挑的老婆,自己受着吧!畢竟相比起爲父,你這還算是好的,再難消受好歹是你自己選的,爲父呢?這還是你強塞給我的親家,我不也得捏鼻子認了嗎!”
江舟:“……”
明玦施施然站起來,拍了拍衣襬的細塵,淡淡微笑道:“倒也不必把自己說的這般可憐,我明家的人,個個都很好相處,就算我方纔錯怪了姐夫,脾氣暴躁了些,不也很誠懇的認錯賠罪了嗎?”
江舟:“……”不要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在挑撥離間、扭曲事實!奈何他實在不是明玦的對手,只能恨恨一甩袖子,氣沖沖的轉身便走,看樣子是沒有胃口吃放了。
江慶眼見着自己的兒子含怒而去,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明玦,道:“你欺負我兒子可欺負夠了吧。”
明玦淡淡道:“爲了替你遮掩,只能委屈下你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