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水生的話一說出口,不由傳來兩個“嘶嘶”倒吸冷氣的聲音。四周的空氣似乎在急劇下降,飛越冰點,一直降到零下百度有餘的超低溫狀態。
這低溫又好像冰凍住了一切,時間、空間,人和事物都凍結在了這低溫之中。
四周喧鬧的世界一下子安靜得連一根細小的針掉到地面上都能清晰聽見。
對於未知,所有人都一樣,源自於內心的恐怖。
半步仙君是怎樣的存在?一根手指都可能捏碎一箇中千世界,一個巴掌都可以拍死萬億個像他們這樣的境界的修真者。
即使連水生也不敢存在任何僥倖,前世畢竟只剩下神魂了,光靠神魂對上金仙高手也只能說是勉強保命,半步仙君唯有死路一條。
在證實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的這一刻,熊無心卻顯得格外的冷靜。
他看不透眼前的白髮老者,因爲那個高如山脈大海的修爲和境界,即使在自己祖父身上顯然出來無可匹敵的氣勢在這個老人的面前就如同一隻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時。他更看不透身邊這個臨時的盟友,這個叫水生的少年。
水生似乎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得那麼透徹,將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都能預先知道個清楚。水生是那般的神秘,那般得不可捉摸。
熊無心從內心底處生出一種無力感,從小到大他就是儒家天才,洪荒儒教的少主人,諸天萬界未來的儒家聖子。他對儒道的領悟和了解,即使身爲儒宗的祖父都感嘆他的天資,說他有望成爲儒家新的一代聖人。
可是在水生的面前,他頭一次感覺自己似乎輸給了眼前這個看起來同樣年紀輕輕的少年。從最初結識這個少年起,他就感覺水生似乎和自己有某種聯繫,有可能是宿命之中註定了的相遇。一步步設局,一步步引入,似乎他認爲水生完全在自己的鼓掌之中。
直到這一刻,水生清清楚楚如同黑夜裡的那一盞明燈,預先知道了一切似的首先就和眼前的老人對話,說着旁人不懂的偈語。等到他明悟的一刻,似乎一切都倒過來了,自己設局在水生看來是那麼可笑和幼稚,人家只是將計就計而已。
不同於熊無心從內心油然而生無力的挫敗感,齊凌雲滿眼都寫滿了恐怖。能做到一方門派掌門自然也不是笨人,雖然沒有水生和熊無心這般變態的天才,但也絕對是才智了得的人物。
當水生點出大長老的修爲那一刻,齊凌雲彷彿是撥雲見日,濃濃的迷霧撥開,看見的卻是一輪妖異的血日。這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怖,對陰謀氣息的一種畏懼。
眼前這個從小看着自己長大的大長老,自己彷彿不再熟悉,深深得感到一絲恐懼。
半步仙君?
似乎一個從很久遠就開始的驚天陰謀一點一點彰顯出它的輪廓,每一筆都是那麼得不尋常。一將功成萬骨枯,人間一方大將的成功尚且是踩着堆積如山的屍骸,那麼仙之君王,無上業位的至尊,他的上位又是怎樣的血流成河?
“戲先生?還是稱您爲長眉道人呢?”
水生無言,自有計較。只是熊無心沒有耐住性子,開了口。
與其死得糊塗,還不如開口一問,了結心頭鬱壘。人家半步仙君存在,不可能無聊到事先知道一般,每一步自己等人的計劃都落在他的算計之中,最後親自出面接待自己等人。
半步仙君又怎麼會無的放矢,既然讓自己等人前來,不可能臨門一手刀落人亡。眼前的事十成是落在旁邊這個神秘的盟友身上,只是他似乎有着自己的算計,看來還得自己去證實一些疑問。
“戲志才也好,尹喜也罷,不過是一個稱呼,一個代號罷了。本尊知道兩位小友定然有疑問,如此在那件事之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長老微微一笑,應對熊無心的問話,正面的證實了他的身份。
至於他口中所說的“那件事”卻不是熊無心能聽懂的,但熊無心知道肯定跟水生有關。
“既然前輩已經開口了,熊兄有什麼儘管問吧。只是前輩算來也是我門中人,後進末學倒是有一言還請前輩相告。三國時代的安樂公是否是前輩的化身?”
水生陷入思考中陡然雙眼發出一道精芒,如同一道虛空閃電劃過黑夜,在熊無心和齊凌雲內心深處都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他突然開口,沒頭沒腦的問出了一個問題,但是這個問題似乎正中熊無心的心思,提出了他也想要問的問題。
“正是。”大長老只是輕輕吐字,似乎就是鄰家閒聊一般。
一切緊張的氣氛和詭異的局面對他而言,壓根就不存在。彷彿他置身在村頭的大樹下,如同一個鄉下老頭和年輕人一起談自己的過往一般。
但是他的這個回答卻如同一顆隕石一般直接擊中了水生和熊無心的胸頭,果然如此,天下羣豪如同三歲小孩一般被眼前這個看似慈祥的老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安樂公是誰?”這個時候齊凌雲看不透,也看不懂,莫名的一句話脫口而出,又感覺自己問得可笑。都說了安樂公就是眼前的大長老,自己還問這樣幼稚的問題。
水生微微一笑,向着齊凌雲講起了洪荒三國時代的大致情形,三言兩語點出要害,一會兒工夫就將場面波瀾壯闊,故事恢弘的中古三國時代萬年的事情講得清清晰晰。
合着這個中千世界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似乎模仿了洪荒歷史,齊凌雲理解起來便十分清晰了。
“這安樂公便是素有扶不起阿斗之稱的蜀漢後主劉禪。天下羣豪,無論是戰神呂奉先還是一代名相孔明,只不過是大長老手底下的棋子。據說我所知法家之中,能將術玩弄到這種地步的,千百萬年來也只出了一人,即使法聖韓非子都自稱不如。”水生微微一笑,再一次剝開眼前這個老人的更深一層身份。
戲志才也好,長眉道人尹喜也罷,就如同眼前這個老人所說的一樣,只是一個身份一個代號罷了,阿斗劉禪更是如此了。
半步仙君沒有千百萬年的積累和奇遇豈會如此容易證得的?
水生突然這間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滔天巨擎,一個時代的巨人,將術運用到極致的人。
一想到這個人的名字,水生就感到全身寒顫,似乎有一種全身上下都被算計個通透的感覺。如果真的是那個人,那麼自己很有可能完完全全被算計了。在上古時代連諸子聖人都自嘆論算計,論玩弄權術,沒有一個人能出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