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他那點兒山溝溝裡自高自大自以爲是的威風,自然不放在於異心上,也懶得理他,自顧開口,道:“我說過了,我,白牛寨白長腳,昨夜遇到了大石頭山的大石頭神,大石頭神告訴我,他在千年之前,與宏祖有一屁股緣份,這裡大家可能不明白,爲什麼是一屁股緣份呢,因爲宏祖曾從大石頭山上過,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一下,歇了口氣,而那塊大石頭,就是大石頭神,宏祖的屁股坐過,所以叫做一屁股的緣份。”

他自己說着,自己想笑了,但場內外卻沒人笑,到是議論聲悄然而起,很顯然,沒幾個人相信他的話。

“咄。”於異故技重施,場內場外頓時又是一靜,於異手一指:“你們看看,七十二寨,一團散沙,這樣怎麼能行,大石頭神跟我說,他之所以找上我,就是因爲看七十二寨一團散沙,看不過眼,所以看在曾與宏祖一屁股緣份的份上,幫你們一把,讓我來做七十二寨的總寨主,把七十二寨擰成一股繩。”

雖然剛纔那一喝,把所有的聲音都喝了下去,但他這話才一落音,頓時哄的一聲,又炸了窩,就是黃年水的老眼也直了:“你說什麼,你要做七十二寨的總寨主?”

“咄。”於異再喝一聲,懶得羅嗦,手一晃,手中已多了一塊大石頭,這石頭四方四正,長寬高都是三尺左右,喝道:“哪個不服。”這石頭是他特地找來放在螺殼裡的,算是道具,還有不少,不過這塊賣相最好。

場內外再次一靜,他連喝三次,其實已失了效果,就是真個打炸雷,打得兩次三次別人也不當回事了,何況他的喝聲還不是真的炸雷,讓所有人靜下來的,是他手中的大石頭和最後那四個字,哪個不服,那是要打羅?好戲要上場,自然人人閉嘴,也有人在拈量他手中的大石頭,三尺正方,至少有上千斤,單手託着,可不簡單呢,怕不好惹。

一部份人的眼光落在於異身上,也有一部份人的眼光落在黃年水身上,要看黃年水是個什麼意見,然而不等黃年水開口,白火火陡然站了出來:“我就不服。”說着一抱拳,四面一揖:“我是白牛寨的白火火,我不服,如果真是大石頭神附身,那先打服我再說。”

白火火這個時候站出來,卻是白杆子的主意,白杆子老而成精,對所謂的大石頭神附身白長腳的事,雖然樂見其成,卻也害怕最終是竹籃打水,萬一最終成空,白牛寨卻成了衆矢之的,那就太划不來了,所以他想了個主意,讓白火火第一個挑戰,白牛寨首先就不服,如果白長腳真是大石頭神附身,最多白火火再丟一次人,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不是,最終成空,別人也只會笑話白長腳,不會牽連到整個白牛寨,當然,他昨夜提這事的時候,跟白長腳不是這麼說的,白長腳大致能猜到他這點兒心思,而於異則是完全猜不到的,他也不耐煩猜不是,直接答應了,所以今天白火火跳出來,是編定的戲碼,於異一扭頭,喝道:“不管你是誰,不服的就上來。”

於異大言不慚的說要做什麼七十二寨總寨主,本來黃年水是要駁斥的,但白火火首先跳出來,到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看看兩人,道:“白火火,你是杆子家的吧,這白長腳真是你們白牛寨的?”

“是。”白火火點頭:“不過他叫長腳,不叫長腳,昨天不知怎麼回事,老說自己是大石頭神附體,有些瘋頭瘋腦的,一個沒看住就冒了出來,黃阿伯放心,我上場揪他下來就行了。”

這話也是商量好的,自說自話說大石頭神附體,沒人信的,別人懷疑,不如自己先懷疑,那別人就不會懷疑到白牛寨身上,果然白火火這話出口,黃年水把眉頭皺了一下:“你們白牛寨怎麼弄的,那你上場吧。”

“是。”白火火再一抱拳,上場,衝於異一抱拳,厲喝道:“仔細了。”把頭旋了兩旋,今天他頭上戴了一頂牛角帽,這牛角帽不僅僅只是裝飾之用,乃是一件法器,白火火之所以想着憑微末的功力而衝擊晉天巫,不完全靠嫁妹子來拉關係,這牛角帽也是他的倚仗,隨着他頭一旋,牛角帽猛然飛了起來,懸浮在他頭頂之上,兩個角上各射一道青光出來,青光中兩把彎刀,圍着牛角帽旋轉着,越轉越快,嗚嗚的發出嘯聲,僅聽這聲勢,還真是不錯。

於異並不知道白火火還有這麼一件法器,香妹到是知道,白長腳也知道,可白長腳就忘了告訴於異,或許也是因爲他覺得於異神通廣大,白火火的這小小法器實在算不了什麼,沒必要告訴於異吧,因此於異一見,到是眼光子稍稍亮了一下:“咦,還有幾件牛黃狗寶啊,到有點子意思。”

便在他點頭之際,白火火頭頂旋轉的兩把彎刀猛地一旋,一前一後,向着於異疾射過來,勢勁力急,嗚嗚有聲,香妹忍不住尖叫:“長腳,當心。”

於異嘿的一聲:“就這麼兩把小刀兒,搔癢都不夠,要當的什麼心。”看看刀到面前,他把手中石一舉,兩把彎刀全射在了石頭上,火光飛濺,錚錚有聲。

白火火一看彎刀給石頭擋住了,急把刀訣一引,兩把彎刀繞一個彎,從另一面又射了過來,於異的大石頭有三尺方圓,遮蓋了好大一塊空間,兩把彎刀轉了老大一個彎子,他的大石頭卻只要稍微移一下,又輕輕鬆鬆就給擋開了,這彎刀看起來聲勢還行,力道其實不足,若是白骨神巫的誅靈劍,拼力一劍,說不定能把這大石頭給劈開了,白火火這兩把彎刀卻絕對做不到。

接連兩次給輕鬆擋開,白火火變了招數,刀訣一引,兩把彎刀忽地左右一分,一左一右分兩面同時射向於異,他心下偷笑:“我看你一塊石頭怎麼擋。”

而香妹就擔心了,又叫:“長腳,當心。”

女人果然是好煩啊,無論是別人的女人還是自己的女人,都是一樣,於異很沒心沒肺的皺了一下眉頭,大石頭往左邊一移,擋住左邊那把彎刀,右手一伸,看準彎刀來勢,兩指伸出,輕輕一夾,堪堪把彎刀夾在了指間,那一份舉重若輕或者說漫不經心,就彷彿去盤子裡挾一塊熟牛肉。

“啊?”白火火本來等着看笑話呢,沒想到勢勁力急的一刀,居然給於異挾豆芽菜一樣夾住了,一時驚啊出聲,但隨後更讓他崩潰的情景出現了,於異指間夾了彎刀,到眼前看了一下,搖搖頭,忽地夾着彎刀對準大石頭插了下去,那姿勢,象什麼呢,象農夫在田裡插秧,而他這秧居然真的插進去了,彎刀深深插進石頭裡,直沒至柄,彎刀本身插不進石頭,但於異運玄功插,插石如穿爛泥。

插了一柄不算,於異右手再一伸,又把另一把彎刀抓在了手裡,再一插,又插在了石頭上,兩刀並排,到彷彿一對姐妹花兒。

牛角帽還在白火火頭頂上空懸浮着,白火火哈着嘴,傻在了那裡,香妹也有些發呆,而場外則是譁聲四起,黃年水本來已經鬆開了的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彷彿給趕開的兩頭鬥牛,人一走開,又鬥在了一起。

“長腳,你把刀子還給哥哥。”看白火火發傻,香妹有些着急了,配合着演戲嘛,何必毀了哥哥的法器,硬生生得罪大舅哥,有病啊?

她急於異不急,眼晴斜瞟着白火火:“你服是不服?”

白火火一張臉青了紅紅了青,打場有輸贏,若是別人,白火火自然毫不猶豫就認輸了,但對上於異,他這個服字卻一時有些說不出口,因爲他以爲於異是白長腳,白長腳逼着他認輸,他反而不願意認輸了。

“火火打不過你。”白杆子適時站了起來:“不過我白牛寨認輸了,別的寨子可不會輕易認輸的。”

“誰不服輸,上來。”於異反手一撥,把兩把彎刀齊撥了出來,一擲,射在了牛角帽上,不管了,眼光斜着,四面掃視。

“我來教訓你。”場外一聲頓喝,牛頭寨一排中,一人跨步而出,這人三十多歲年紀,個子卻跟十一二歲的小孩差不多高矮,然而身坯卻特別的橫壯,誇張一點說,這人的身寬和身高,幾乎是一樣的,纔開春不久,天氣還有些冷,一些老頭老太太還穿着棉衣呢,這人卻就是一身短褂裝扮,那一雙腿粗得啊,和於異的腰身幾乎有得一比,且遍體黑毛,一團黑滾出來,恰如一頭兇橫的黑毛野豬。

於異是不認得人的,看了這形象大笑:“好一個黑矮子。”

他不認得,香妹卻是認得的,急叫道:“長腳當心,這是白矮子。”

她不叫還好,她這一叫,於異反而更好笑了:“明明是個黑矮子,偏偏要叫白矮子,哈哈,好笑,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