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巧罷了……“
謝邂低聲一嘆,餘音悠長,在這不算寬敞的小茅草屋內繞樑三日,使聽者不由得以淚拭面。
但蕭天雨心裡一團糟,根本沒時間和他扯皮,只是用力揉着自己發麻的手腕斜瞟他一眼。
冷冷的笑道:“沒想到一代國色也是如此的恣意妄爲,可真是讓我等孤陋寡聞之人長見識了。“
謝邂當然不會發火,臉上閃過一抹暈紅,桃花眼勾魂的朝她望來,綿綿深情中,他低聲的感慨道:“與姑娘相比,我等的容貌又算的了什麼?只是您這初吻……“
蕭天雨略微一揚眉,瞳孔微縮,她望着面前這一身素衣的風流少年,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蕭家事變,我也一直在查,畢竟,“他春風化雨般的一笑,絲毫不在乎面前女子那灼人的目光,繼續吊兒郎當的說道,”堂堂百年基業,怎麼可能說覆滅就覆滅了……“
窗戶微敞着,微風從那狹窄的縫隙溜了進來,盤旋在這寒磣的陋室,肆意流淌。
水流在這屋內遊離不散,時間久了,蕭天雨也不禁感到一股徹骨的涼意。
謝邂瞟了一眼那面色略微有些蒼白的少女,然後爽朗一笑,起身將那微敞的窗戶嚴絲合縫的關上。
隨即轉過身來,臉上笑容燦爛若三月桃花,光芒萬丈,香氛襲人。
蕭天雨的目光卻牢牢的鎖在他那嫩白的臉上,久久不肯轉移視線。
而謝邂對上她那執着的目光,卻只是淺淺一笑,臉上綻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說下去了。
兩人一站一坐,對峙了許久,鋒銳的眼風掃遍四周,電光火石之間便擦出激烈的火花。
奈何謝邂絲毫不肯讓步,僵持了許久,蕭天雨最後只得將目光悻悻的收回來。
身着素衣的男子見狀也是笑容一收,一改先前那莊重嚴謹的模樣,直接幕天席地,大大咧咧的往那破草堆上一躺。
他這人就是這樣,往常的時候都是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一旦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雖不至於發火,仍是那神情,動作,言語,眉宇間充斥着的表情,無不是有意無意的叫她知難而退。
想讓人開口有一萬種方法,但是對於眼前這位翩翩公子來說,恐怕那都是小兒科了。
所以蕭天雨也不想再深究了,她嘆了口氣,掙扎着身子想要站起來。
然而這一掙扎,就是半天,最後那謝邂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心的在一旁勸解道:“我給你下的藥名叫‘柔心散’,這種藥無色無味,就算服了解藥,短時間內也是四肢無力,腿腳發麻。”
這句話剛一出口,便遭到了蕭天雨憤怒的目光。
面對她的怒目而視,謝大俠直接選擇將其無視,拄着下巴靠在牀邊,饒有興致的看着她掙扎的狼狽模樣。
“我也是爲你好啊!你受了傷,之前在鎮上又妄動內力,牽連舊傷,你以爲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快就安安穩穩的躺在了牀上。”
“我告訴你,是本公子千辛萬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你這尊大神給扛回來的。”
蕭天雨望着這個剛剛還給她下藥的腹黑少年,不由得怒從中來,要不是因爲她,自己會躺在這牀上動彈不得?爲我好?千辛萬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對她來說,這謝邂說的十句話裡,有九句都可能是他胡謅的。
不可信,不能信,誰信誰就是大傻子。
想到這裡,她狠狠的一咬牙,憤憤的說道:“謝邂!你可千萬別落到你手裡……“
話未說完,便覺一股勁風襲來,直指她的面門。
蕭天雨雖然身體正虛弱,但反應如常,當機立斷直接將垂在自己身體一側的左臂揮去,紫光一閃,便覺得一個通體冰涼,但卻紋理細膩的東西落入手中。
她低頭皺眉看去,只見自己掌中斜斜躺着一個不大的小瓷瓶,瓶子通體淺紫,其上卻雕刻着繁雜的花紋,粉紅的雲英花嬌羞的含苞欲放,風姿卓然,兩相映襯之下,顯得這件物事十分高雅,比那些庸俗的黃金大佛像好上很多。
但這瓶子裡面裝的是什麼?謝邂葫蘆裡買的又是什麼藥?
蕭天雨目光深沉,眼裡波濤翻涌,全神貫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陶瓷瓶,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而謝邂看了一眼那在她掌中被顛過來倒過去的小瓷瓶,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不過是一個小瓷瓶而已,能有什麼玄機,蕭二小姐未免也太謹慎了。”
蕭天雨頭也不擡,繼續瞅着那刻着雲英花圖樣的紋路,不鹹不淡的接道:“喂,姓謝的,你給我的這是個什麼東西?又不是那些貴重物品,只不過是一個大街上隨便亂扔沒人撿的貨色,給我這個對風花雪夜不太在意的人做什麼?難道是叫我和它大眼瞪小眼?”
謝邂微微一笑,頗爲不在乎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噓了噓蕭天雨的臉色,懶洋洋的回道:“這是前朝皇室滅亡時,流落人間的一種丹藥,向來有價無市,千金難求,如今不知爲何,到了蕭二小姐嘴裡,竟變得這般不值錢了。”
“丹藥?”蕭天雨又坐在了那張僅有一道橫樑支撐的破席子上,聞得他的話語,頓時更加不屑了,“什麼丹藥?長生不老丸嗎?還千金難求,倒不如直接說是還魂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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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臉的譏諷,謝邂卻視而不見,仍是笑容不改的繼續說道,“你若叫它還魂丹,倒也勉強可以,因爲它是調節身體內息,固本求源,洗經伐髓之靈藥。”
“若是在危難之時用它,那麼這泣血丹興許還能保住你一命,所以你說它是還魂丹,倒也不足爲過。”
蕭天雨啞口無言,她先前不過是開個玩笑,但心裡自然知道這瓶子裡的東西是如何的貴重,只不過未曾想到的是,這名揚天下,據說早已失傳了的泣血丹居然會在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人手裡出現。
她和這謝邂再怎麼投緣,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他二人見面的次數,用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但這身世成謎的小子居然還將這泣血丹丟垃圾一樣朝自己扔了過來。
可想而知,這人背後必然有着盤根錯節的關係,要不然,就不可能在世人都垂涎若渴的時候,將這個天下獨一份的丹藥丟棄於一旁。
她如是想着,卻不料那躺着的謝邂突然一勾脣角,眉目如畫,雙眼亮若星子,暗黑色的湖面盪漾着一圈圈漣漪,有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閃動其中。
“這藥實乃天下至寶,我尋遍五洲,也只得到了這兩顆,你我相識時間雖不長,但我仍是希望你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