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新選送的秀女,依年齡大小排列,乘車魚貫銜尾而行,進入地安門,到神武門外等待宮門開啓後下車,在宮中內侍的引導下,按順序進入順貞門,參加閱選。
經過連續三天針對容貌、體態、身材、言談、舉止、貞操等各個方面的嚴格篩選檢查,初入乾清宮的上千名秀女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蘇雲熙和這百十號人一起被內廷的公公、嬤嬤分別安置在儲秀宮中各房間學習宮廷禮儀,等候後宮掌權之人——皇后娘娘的主持篩選。
待宮院分配清楚侍婢分派完畢,全班秀女就被帶到體元殿馬不停蹄的開始了宮廷禮儀的學習。
“呵。”整個上午都在聽宮中最資深的王玉容王嬤嬤講解如何行走,如何說話,如何向皇上行禮,如何向宮中妃嬪行禮,秀女們難免有些疲累,不知是誰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哈欠。
“是哪位小主發出的響動?”負責教習的王嬤嬤停止了講解,嚴厲的目光在秀女中來回的巡視。
“是我。”一襲蘭影自秀女羣中站了起來。
“原來是司徒小主啊。”王嬤嬤眼光一凜,不去看司徒煙卻掃向體元殿門口:“誰是司徒小主的婢子?”
“王嬤嬤,是含秀。”聽到王嬤嬤高聲喊叫,一羣候在體元殿門口的宮女中,一名小宮女戰戰兢兢的站了出來。
“規矩你知道,自己到陳嬤嬤那裡領板子去吧!”王嬤嬤朝門口呶嘴吩咐着,聲音未落馬上就有兩名太監上前來拉那名叫含秀的小宮女。
王嬤嬤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含秀,熟視無睹的轉過頭來:“各位小主,我們繼續。”
“住手!”司徒煙喝止了門口兩名太監的動作,轉向王嬤嬤道“我打的哈欠,爲什麼要責罰含秀?”
面對着司徒煙的質問,王嬤嬤一字一頓道:“主子在不適宜的場合做了不適宜的事,必是奴婢們服侍的不周,應當責罰!請小主回座。”
“可是我一直都在體元殿,含秀在外面根本不知情,爲何要連坐受罰?”司徒煙繼續和王嬤嬤爭辯。
“司徒小主,這是規矩!”王嬤嬤面無表情的:“請小主回座!”
司徒煙掙開身邊一名秀女的勸阻繼續道:“不過是打了個哈欠而已,根本不至於!”
“司徒小主,這是規矩!”王嬤嬤把同樣冷硬冰冷的話回敬給司徒煙,看也未看她直接衝門口道:“加罰十板!現在就打!請小主回座!”
門口的兩名太監聞言直接將含秀按倒在地,另有一名上年紀的嬤嬤遞上一根板子。
“王嬤嬤你!”司徒煙看着一時爲之氣結。
“奴婢知錯了,求小主莫再求情!這是奴婢的命!”已生生捱了一板子的含秀忍着劇痛,咬牙喊道。
“含秀!”司徒煙無助的望着門口,知道自己的爭辯不能爲含秀換來豁免,終於不再出聲。
“請小主回座!”王嬤嬤逼近司徒煙的身邊。
“王嬤嬤你太過分了!”司徒煙氣憤的盯着王嬤嬤,忽然口氣一轉道:“我雖然只是小主,可也是你的主子!你如此欺人太甚,難道不怕我記在心上?”
“司徒小主息怒,奴婢執行的是宮裡的規矩,你既然進了乾清宮就要學習在這裡生活下去的規矩,奴婢並沒有錯!小主也無須動怒。”王嬤嬤垂下眼簾口齒清晰的說着。
“王嬤嬤你!”司徒煙雙眼*的瞪着王嬤嬤。
面對司徒煙眼睛中的怒氣,王嬤嬤像沒有看見似的輕聲道:“請小主回座,我們繼續。”
“哼!”見王嬤嬤葷素不進,司徒煙冷哼一聲坐了下來。
王嬤嬤見司徒煙坐下也不再僵持,返身回到大殿正前方繼續講授禮儀。
蘇雲熙望着正前方貌似無事的王嬤嬤,心道這威風抖的可真是時候。今日此事一出,日後這“規矩”二字和王嬤嬤其人想必是無人不怕了。
思忖之間,體元殿門口含秀的慘叫聲傳來,殿內秀女俱是爲之一震全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再不敢稍有懈怠。蘇雲熙偷偷望了一眼不顯人色的含秀,回過頭來又看了一眼司徒煙,只見司徒煙雖然娥眉微蹙像是在凝神聆聽,但是她錦袍下露出的一雙手卻是緊握成拳,捏緊——鬆開,鬆開——捏緊。
蘇雲熙輕嘆一口氣將頭轉正,心道:司徒煙倒是個性格豪爽,敢作敢當的主子,只可惜是身在這深宮大內,假如沒有強權傍身,這性格自然難討便宜。如今又得罪了這看似嚴正的王嬤嬤,今後的日子只怕是不好過了。
大家戰戰兢兢的結束了上午的教習,在王嬤嬤率先走出體元殿後,秀女們才陸續走動起來,各自和要好的姐妹討論着今日的感受。各院也有太監宮女呈送各自主子的吃食過來,司徒煙問罷小太監含秀的傷情後心不在焉的拈起一塊糕點,味如嚼蠟的塞進嘴裡。
“憋悶的緊!亭亭,陪我到外面走走吧?”司徒煙仍是難解心中鬱悶,扔下糕點拉過身邊的秀女就要出去。
“司徒姐姐,亭亭有點累了。倒是不怎麼想動,不如姐姐自己去吧。”錢亭亭紋絲不動的坐那裡,不着痕跡的拉開司徒煙的手。
司徒煙聞言只得放開了錢亭亭,側頭對着錢亭亭身邊的另一名秀女道:“哦!那雙雨陪我吧?”
“我也累着呢,不去了不去了!”韓雙雨見司徒煙叫她,趕忙急急的擺手拒絕。
“怎麼了你們?雙雨可是最好動的!”司徒煙奇怪的望着自己的一對好朋友。
“沒有怎麼,我和雙雨就是累了。你就自己逛逛唄。”錢亭亭頭也未擡的撿弄着食盤中的糕點。
韓雙雨一臉爲難的看了一眼司徒煙,趕緊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怎麼了這是?”司徒煙着急的看着面前這一對低頭不語的姐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周圍的秀女們聽見司徒煙高聲喊叫,也紛紛向這邊望了過來。
還怎麼了?真是養在深閨不識愁嗎?蘇雲熙眉頭一皺心中卻是一軟,走了過去:“我正好想出去走走,又怕迷了路,不如姐姐陪我好嗎?”不由分說就拉了司徒煙出去。
司徒煙仍是一臉的迷茫:“這都是怎麼了?”
“還看不出來嗎?她們已經在和你劃清界限了。”蘇雲熙左右張望一下,見無人經過才大着膽子說道。
“爲什麼?”
“我們畢竟只是小主,誰讓你得罪了太后身邊的王嬤嬤呢?”
見蘇雲熙說破,司徒煙一臉的恍然大悟:“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看着司徒煙滿臉的鬱悶,蘇雲熙突然嘻嘻一笑:“大齊朝的內宮啊,姐姐犯傻了?”
聽蘇雲熙答非所問,司徒煙無奈道:“我不是問這是什麼地方?剛纔看你挺聰明的,怎麼現在——”
蘇雲熙突然衝着司徒煙身後大聲喊道:“王嬤嬤好。”
見蘇雲熙動作,司徒煙猛的轉身,正是王嬤嬤無聲無息的從她們身後的假山處轉了過來。
“給小主請安了。”王嬤嬤毫無誠意的衝着蘇雲熙福了一福。
見王嬤嬤看見自己面無表情,司徒煙就那麼楞楞的站着也不說話。
就在王嬤嬤和司徒煙錯身而過的時候,王嬤嬤朝着司徒菸嘴脣動了動,說了句什麼。
看着司徒煙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滿眼的迷茫,一串低沉卻清晰的話語一字不漏的同時傳進蘇雲熙耳中:“就是將來小主受了冊封,也挑不出奴婢的錯來。況且奴婢和含秀那些下賤的婢子不同,奴婢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太后她老人家。這可是您永遠也扳不倒的正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