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母親的病很嚴重,在北京住院,花錢就成了流水,高遠上班以來存下的錢很快就花光了,就算是搭上我所有的積蓄對於高遠母親的病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醫生已經很明確的跟高遠提出了建議,他母親的病很嚴重,除非做很大的手術,並且手術伴有很大的風險,最主要的是需要的費用很高,醫生讓高遠做好充分的心裡準備。
其實醫生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媽的這個病像他目前這樣的經濟狀況是不被允許的。
就連高遠他媽都說,她不要治了,她不想拖累她自己的兒子。只是高遠一心把心思放在治療他母親的病上面,作爲他的愛人我只能無條件的支持他。最後萬不得已我給我爸媽打了電話,他們都是很通情理的,把半輩子省吃儉用存下來的五萬塊原本是給我做嫁妝的錢匯了過來,只是這對於近五十萬的手術費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爲了湊足手術費,高遠也開始東拼西湊了,他甚至跟之前的同學開了口,還有那些剛剛認識的同事,只是能夠幫上忙的人並不多,我和高遠頭一次爲了錢的事這樣的發愁。
高遠越來越沉默了,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他越來越瘦了,還動不動爲了一點小事跟我發脾氣。我知道他是因爲他媽的病才變成這樣,所以我儘可能的遷就他,迎合他。那段日子過得正是艱難,不過爲了愛情我還是堅持着咬着牙一步步的陪着高遠前行,我相信只要有愛,只要我們肯努力,就不會有過不去的難關。
機會終於來了,我所在的廣告公司中的一個大客戶看中了我的工作能力,他說只要我願意跟他簽訂爲期五年的工作合同,他願意先把兩年的工資二十萬給我。
我萬分興奮,忽略了那個客戶看着我別有用心的眼神,爲了能夠救高遠的母親我甚至豁出去了。
當我帶着萬分欣喜和興奮的心情提早回到屬於我和高遠的出租屋的時候,屋內的情形給了我當頭一棒,也瞬間毀滅了我對愛情的信心和嚮往。
出租屋老舊斑駁的地板上到處散落着衣服,有男人的有女人的。男人的自然是高遠的,女人的胸衣,*絲襪和連衣裙當然不是我的。
我打開虛掩着的臥室的門,此刻那些衣服的主人正躺在高遠的身下,她修長白皙的雙腿死死的環住高遠的腰部,她細長的胳膊緊緊的抱住高遠的後背,她的白皙和高遠古銅色的肌膚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這種反差刺激了我敏感的神經。
他們很動情,很投入,甚至我站在門口足足有一分鐘他們都不曾察覺。
我認出了那個躺在屬於我男人身下的女人,他是高遠的同班同學,在大一第一眼看見高遠的時候就對高遠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只是高遠卻一直把她當成朋友。直到我和高遠走到了一起,她纔不得不認清事實放棄了對高遠的猛烈追求。
然而此刻她和高遠在一起,她正無比動情的在屬於我的男人身下化成了一汪春水。
這算什麼,算是我對愛情盲目信任的回報麼?當我費盡心思在爲高遠母親籌集住院費用的時候,高遠正在跟這個女人廝混麼?
我的心嘁哩喀喳的就這樣碎了,粉身碎骨,不會再被粘合,當然也沒有復原的可能。我的夢也碎了,我從少女時代一直夢想着的王子公主夢也碎了。
是的,沒錯,我不該怪高遠,我該怪的人是我自己,這世界上原本就沒有王子和公主的,王子和公主原本就該生活在童話故事裡。
我心碎了,看着這樣的高遠我彷彿流盡了最後一滴心血,只是我竟然沒哭,我抱着雙臂冷冷的看着牀上那對動情的男女。
最終,還是女人發現了我,她嚇壞了,用手戳了戳高遠。高遠擡起頭,看見了我。
“美美……”
“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我不瞎,不聾也不是白癡。你們完事了嗎,今天有點累,我想睡覺,請把我的牀還給我。”是的,那是我的牀,是高遠剛租了出租屋的那天我去宜家買的新牀,用了我近一年省吃儉用下來的積蓄。雖然很貴,我卻覺得值得,因爲我再也不想在不屬於自己的牀上跟我心愛的男人*了。可是現在上面卻躺着別的女人。
我出奇的冷靜,冷靜到*上的一對不要臉的男女害怕。
我忘了高遠和那個女人是怎麼慌亂的穿好衣服的,我只得當他們騰出了我的牀,我像瘋了一樣扯掉了牀上的牀單枕套還有被罩,雖然這套四件套是我最喜歡的一套,我還是好不猶豫的打開窗戶將它們狠狠的丟了出去。
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麼時候走的,以何種狀態和方式走的。屋子裡只剩下我和高遠兩個人。
高遠用手拉我,讓我聽他解釋。
我冷冷說的:“你放手,你的手太髒了。”接着我用很多的八四消毒液兌上水,帶上橡膠手套拿着抹布不停的擦拭我認爲那個女人到過的地方,我嫌髒,屬於我的屋子裡怎麼可以有別的女人的痕跡。
其實我卻忘了,最髒的人是高遠,我應該把他狠狠的從窗口丟出去。
“喬美美,你夠了,你不要在這樣了。”高遠坐不住了,重重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接着搶過我手中的抹布,狠狠的丟在水盆裡。
啪的一聲,水盆裡掀起了高高的水花,濃烈的消毒液味道萬分的刺鼻。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喬美美,你知道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媽去送死。我沒錢,你也沒錢,我能怎麼辦。她說她可以給我錢,幫我度過這個難關,只要我能夠跟她在一起。美美,我不是人,我辜負了你,但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我沒有真的沒有……”這是第一次我看見高遠哭,他倒退了幾步,接着重重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人們常說一個男人的眼淚會讓一個女人動容,特別是當這個女人愛着這個男人的時候。
而我卻恰恰相反,高遠的眼淚摧毀了我對他最後一絲好感。
“你要是想哭的話,麻煩你到外面去哭,我很累,真的很累,我要睡了。”我說完倒頭就睡,強迫自己不聽不看不想。
就這樣我放棄了我第一段愛情,第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我不是不想去爭取,只是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這樣的愛情不要也罷,更何況我的情敵是戰無不催殘酷的現實,我有什麼力量和命運去抗爭。
最後,我辭去了廣告公司的工作,和林曦和陳一凡一起踏上了去A市的征程。
我走的那天,高遠到北京西站來送我,我知道是林曦把我要走的消息透漏給他的。如果有可能我其實再也不想看見這張面孔了。
高遠終於還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找到我,接着伸出雙臂在長長的展臺上用力的抱緊我。一陣微風吹過,撩起了我的長髮,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和高遠的離別。
他最後哭了,泣不成聲,他告訴我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唯一愛的女人是我,但是卻不得不辜負我。
他說如果有來生,他還一定要遇見我,在遇見我之前他一定會變得很有錢,很有錢,絕對不會讓自己和我爲了錢發愁。
“喬美美,我不求你能夠原諒我,我只求你能答應我讓我在來世遇見你。”他很動情,也許在我們身邊熙來攘往的人羣會以爲他是個非常癡情的小夥,也許背叛的人是我。
他痛哭流涕,我卻看着他的滑稽模樣笑了。
“高遠,你不是唯物主義者麼,來生這麼可笑的話你也能說的出來?你是讓你自己的負罪心好過一點吧?你放心,我不會爲你難過的,我早就受夠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忘了麼,我的志向一直是要嫁給有錢人的。知道我爲什麼要去A市麼?你真的以爲我是爲了你麼?高遠,你太自信了。其實我早就不愛你了,我去A市是因爲我在QQ上認識了新的男人,他很有錢是個老闆,他承諾會給我過上我想要的生活。鴿子蛋都給我買好了,只要我一去他就跟我求婚。”我冷笑着,一字一句萬分認真的說的,雖然字字句句都成了鋼針直直的戳向我的心臟。
“高遠,拜託了,不要在說下去了,就在分手的最後一刻留給我一絲自尊吧,我真的不想在你面前哭,在我唯一愛過的男人面前哭。”我在心裡無助的想着,怕是再多一秒我的眼淚就要衝出眼眶了。
“不對,美美,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你不是那種人。”高遠的雙手鬆開了我,接着倒退了幾步。
“爲什麼不能,我還覺得你不是那種人,你不還是一樣背叛了我。”我不再給高遠說話的機會,匆匆的上了車。
“高遠,我不在期待有什麼來生了,如果有來生,我也不想在做人了,如果有可能,我情願做一顆大樹,一塊石頭,或者是一株小草。也許如此的生命會單調和枯燥,但是畢竟它們都是沒有心的,沒有心就不會痛了,是不是?”火車終於開動了,望着長長站臺上高遠漸行漸遠的身影,我的眼淚再也毫無節制的洶涌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