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法太過詭異,七日時間最後能走出來的最終也不過十人。時辰到了,那清麗女子收起陣法,看向餘下那未能及時出陣的百十餘人人道“諸位請回吧。”
那百十餘人人還在五感盡失的慌亂中未曾反應過來,剛感覺自己恢復了視覺聽覺。便已被一陣輕柔之力緩緩推出了山門外,任是如何叫嚷哭喊,終不得其門而入了。
雲巒等十人便跟着那清麗女子緩緩走了進去,眼見的山中秀麗景色與外邊並無二別,只清新雋永之氣縈繞,聞之忘俗,自覺心頭盪漾、不安、慌亂之感逐漸平復。
雲巒忍不住悄聲道“怪道人都說青冥派與武林各派不同,這裡倒不像是人間景象了。”
說着幾人來至一木屋門前,那木屋並不太大,至多不過容納二三十人,衆人一一走了進來,屋裡便稍覺擁擠。
清麗女子看向衆人“爾等既通過門中試驗,便是我派認可之人,若願意的,便可成爲本派弟子了。若有不願的,也可在門中隨意走動上三日,三日之後下山,本派另有心意相贈。”
衆人費盡力氣才過得陣來,豈有此時退出的,都說願意。卻有一人站了出來,正是那日次於方雲巒三人之後出陣的一少年。
那少年約摸十六七歲,身量頗高,梳一高馬尾,背一堪比半人之高的木劍,相貌俊秀自不必說,那一身粗布麻衣不掩其風發意氣,反倒更襯出一身灑脫舒朗之意。他只笑道:“我不過一遊俠兒,今日得見貴寶地如此仙家氣象,已是足了,便不再多做叨擾,遲幾日便自下山去了。”
那清麗女子便衝他微微點頭,“少俠請便,山中各處皆可隨意走動,若想下山,只要回到這木屋即可。”少年道一聲多謝,便走了出去。
“我姓紗,名橙蘿,你們可以喚我橙蘿師姑,或是紗師姑,都可以。今日既入我青冥門下,第一件事…”
紗青蘿看向餘下衆人忽然狡黠一笑“第一件事…來,你們九個人,先把名字寫上,誒,就是這個本子,各人上去寫自己名字,然後來我這裡領衣服鞋帽。”
說罷把一名冊往桌上一扔,自己便大剌剌坐到旁邊椅子上,小聲嘀咕道:“誰能想到今年這麼多好苗子,偏還沒輪到我收徒,既不讓我收徒,又讓我眼睜睜看着,真是氣煞個人,倒黴倒黴。”
雲巒拉着阿蘅慄兒二人也湊到桌前,自己先拿了筆就寫上“方雲巒…嗯…方月蘅…”阿蘅看着雲巒,剛要說話,雲巒笑嘻嘻回頭看她“你就先和我一起姓方吧,等你知道自己姓什麼,再改回來也一樣。”又看向慄兒
“我姓…陶。”
“方雲巒,方月蘅,陶慄兒,嗯,不錯。”雲巒看了自己寫的名字,滿意地點了點頭。
“領完東西,從這個門出去,各自去認師父。”紗橙蘿抱緊了名冊,把衆人從後門轟了出去,自己也緊跟着走出來,一臉得意的看着等在木屋後的幾個人。
那幾個人有男有女,最多不過四十歲上下,再年輕一點的便是和紗橙蘿年紀彷彿,眼巴巴等在木屋後門的小路上,眼見着九位弟子出來,剛要一擁而上。只聽得紗橙蘿輕咳一聲,緩緩揚起手中的名冊。
“諸位師兄師姐,今日這也不知是怎的,這新來的徒弟們,非得把名字都寫在我的拜師冊上,嘖嘖,你們說這可…如何是好啊。”說着自己先忍不住狂笑了起來。
那五人登時眼睛瞪的溜圓,紛紛氣道:“明年纔到你收徒,今年哪有你的份,你這是胡攪蠻纏,你,你,你…”
紗橙蘿只抱着名冊狂笑“誒~我不光胡攪蠻纏,我還無理取鬧,反正他們是都記在我名下了,你們找師傅、找長老們說理去啊,按着門規,除非我自己解開師徒名錄,不然他們就都得是我的徒弟,你們,哼,今年一個都撈不着。哈哈哈哈。”
方雲巒等人目瞪口呆看着這五個人,只覺現下諸位師長這副模樣,似乎與外面那一派安靜祥和的仙家氣象“略有不同”。。。
紗橙蘿搖搖手中的名冊“怎麼樣,想好了沒有,我先挑,只要兩個,不過分吧。”
那五人互相看了一眼,無奈的點了點頭。
紗橙蘿笑眯着眼,眼神掃向衆人一圈,又看向雲巒“小丫頭,過來,就看着你最有意思,模樣也長得乖巧,最適合當我的徒弟了。”
雲巒被叫到名字,下意識抓着方月蘅的手就往前邁出一步,忽地又停下來,回頭看看方月蘅,又看向紗青蘿,“我…我想和方月蘅一起。”
紗青蘿點點頭“這個小丫頭老戴着面紗,也不知道漂不漂亮,不漂亮可是不能當我的徒弟的。”說着噗嗤一聲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衝她二人招手,雲巒忙拉着方月蘅的手,跑到紗橙蘿身後乖乖站好。
剩下五人見她解開了其他弟子的師徒名錄,紛紛飛起,抓向自己中意的門徒,他幾人自這些徒弟出陣,便都在一旁觀察,早都各自看中了幾個,於是一人拉起兩名徒兒,頃刻間便不見了蹤影。
原本擁擠的小路,眨眼便只剩紗橙蘿、雲巒、方月蘅...和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孤零零的站着。那男子呆呆的看着紗橙蘿,艱難地嚥了口吐沫“師妹…”紗橙蘿冷哼一聲“想都別想。”說着就要帶着雲巒、方月蘅兩人轉身離去。
那男子見她強硬,也不再開口,隻眼巴巴看着她,忽然間不知怎的起了一股寒風,那男子雙手揣袖,原本就不怎麼高大的身軀佝僂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端的是無比慘淡淒涼。
“罷了罷了”紗橙蘿氣得擺擺手“怎麼辦,你倆選吧。”一邊說着又衝雲巒猛遞眼色,方月蘅看着雲巒,眯了眯眼睛,又捏了捏她的手掌心,便走到了那男子身後。
紗橙蘿便拿起名冊,以手爲筆,將方月蘅的名字也劃了去。又從袖中掏出一片青玉葉子,扔給了那男子“本是給我徒兒的,等她打好了基礎,便由你傳授於她罷。”
說着又看了方月蘅一眼,“我的好徒兒,藍桉師兄,真是便宜你了”說罷,便帶着雲巒轉身離去。
原地留下方月蘅呆呆看着藍桉,藍桉也呆呆看着方月蘅,過了半晌,似是想到了什麼,方訕訕道“徒兒啊,爲師…先帶你上山看看咱們青冥。”
方月蘅跟着藍桉一路往前走,擡眼望去,山上各處分散着各樣院落木屋,有的堆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聚集地,也有些散落獨居,略顯零星孤獨。除開都是木頭所制外,這些院落全都形制各異,顯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氣氛實在尷尬的緊了,藍桉一路上也會時不時跟方月蘅介紹一兩句。
“你看這間屋子,是平日裡衆弟子聚而論道的場所。”方月蘅便擡頭看,門上正有一牌匾,上寫着“論道司”三個大字。
“這裡是濡典司,門派中各種藥、毒、陣法典籍都在這裡”
又走到一木屋前,藍桉便停下來指着說道“這裡便是你的師祖,也就是爲師的師尊,平日講道的地方。”方月蘅打眼看去,那木屋並無甚不同,只大的出奇,足可容千人有餘。更有些奇怪的是那木屋門上既無牌匾,也無提名,真正是個無名木屋。
一路蜿蜒而上,又經過了御器司、試武司等等,終於到了山頂。
藍桉滿意的點點頭,“這便是咱們青冥派了。”
方月蘅環顧一圈,又等了片刻,見藍桉沒再說話纔開口問道“那我們在哪吃飯。”
藍桉聞言贊同道“我們習武之人,自是要多吃東西,才能保持足夠的體力,你有此疑問,也是自然。但本派素來提倡身體力行四字,想有所得,必然是要自己付出行動。”
方月蘅點點頭“明白了,青冥派不管飯,得自己做飯吃。”說罷便轉過身“師父,下山也是這條路對嗎?”
藍桉猛地縱身一躍,跳到方月蘅前面“別別別,爲師...爲師對廚藝也是略懂一二,平日你師兄師姐也是...”說着似是又不放心的周圍四顧,壓低了聲音,似是做賊一般悄聲道“徒兒,跟我來。”
說着便帶着方月蘅繞過前山一路向後山走去,雖是山路,但多年踩踏,也有幾條寬敞大路,藍桉卻不走那大路,反倒像生怕人知道似的偏撿着小路來走。
一路東張西望,仍保不住有幾次不夠眼明手快,險些被人撞見,藍桉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猛地往高聳的草叢裡跳去,阿蘅覺得有些好笑,但也並不明說。兩人復又歸於沉默,又往山後走約莫半個時辰,漸無人跡,各處雜草肆意生長,大樹參天,鬱郁森森。
忽的轉過去,眼前陡然出現一片不算多大的空曠平臺,從上望去,那平臺止有茅屋一間,距離雖然還遠,但卻隱隱有香氣傳來,香味濃郁,引人垂涎。
“乖徒兒,你來的時辰真正是好,走走走。”
說罷藍桉再等不及慢慢走路,一把抓起方月蘅,起身飛向那茅屋,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便落到茅屋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