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聳立,這是殷氏一族的核心區域,也是殷氏一族的重要成員的居所。
一柄通體漆黑,長四尺二寸,寬不過一指,薄如蟬翼的利劍被一俏麗少女捧着,恭敬的奉到了殷極焐的面前。隨着少女的動作,這柄劍輕微的彈動着,劍刃上一線青色光絲隱隱跳動,蕩起了一片薄薄的光暈漣漪,足以凸顯這劍的柔韌性有多好。
面容俊美宛如二十許青年,目光陰鷙好似毒蛇,周身籠罩着一層陰氣的殷極焐反手握住劍柄,隨手揮動長劍。侍立在他身後的一位身材高大的紅髮壯漢甕聲甕氣的哼了一聲,從身邊拔出了一根一尺粗細的金屬柱子,對着劍鋒就是重重一擊。
宛如切水果一般一聲脆響,一尺粗的實心合金柱子被這纖薄的長劍一劍切斷,一截柱子沉甸甸的墜落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合金柱的切面光潔如鏡,殷極焐沒有感受到劍鋒上的任何阻力,可見這劍鋒切斷這金屬柱子實在是輕而易舉。
“好劍!”殷極焐滿意的連連點頭。
“就是太貴!”紅髮壯漢瞪大了碧綠色的雙眼,甕聲甕氣的咕噥着:“那老傢伙,太貪!”
貴?殷極焐嗤笑了幾聲,卻懶得和身後自己的這位心腹多做解釋。雖然是自己收服了近百年的心腹,但是在殷極焐的心裡,紅髮大漢烏爾只是一個暴力的打手,只是自己的奴僕,是殷氏一族無數附庸的一份子,很多事情根本沒必要向他解釋!
東方修煉界,鑄劍門長老火魯修親自鍛造的頂級法器,這種神兵的價值,怎能用‘貴’來判斷?爲了自己的兒子,爲了自己的血脈,殷極焐付出再多的代價也是心甘情願。
搖頭笑了幾聲,殷極焐向烏爾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不用跟着自己了。帶着這柄還沒來得急命名的利器,帶着滿意的、炫耀的笑容,殷極焐緩步走出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向稚子殿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找他的兒子,他的驕傲,稚子殿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星戰士殷血驕!他要當着稚子殿這麼多執事、這麼多稚子的面,將這柄珍貴的寶劍當做禮物,送給殷血驕!
他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爲那些稚子羨慕的對象,他殷極焐的兒子,本來就應該是衆人矚目的天之驕子!這柄來自東方修煉界,爲殷血驕量身定製的寶劍,將伴隨殷血驕的成長,成爲他的強大助力。
同時他也要讓那些稚子知道,讓那些執事們明白,他殷極焐的實力和人脈!
只有他才能從東方修煉界弄到這樣的神兵利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只有他能弄到這樣的寶貝!哪怕是他的兄長,他的競爭對手,那個該死的傢伙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那些稚子,那些執事,以及他們背後的人,尤其是他們背後的人,他們看到了這柄劍後,他們應該能夠領悟自己的意思!這可不是一柄普通的劍,這可是一枚重重的籌碼,一枚爭取家族人心所向的籌碼!
“血驕,幹得漂亮!”步伐輕快的向着稚子殿前進,殷極焐陰鷙的目光都變得溫暖了許多。這就是他的兒子,他的驕傲!剛剛年滿十四歲,就突破成爲了星戰士!這是家族前所未有的紀錄,自己兒子的輝煌成績,足以讓殷極焐在家族中的影響力增加許多!
雖然昨夜還有好幾個稚子同樣突破成爲星戰士,但是他們的年紀可都比殷血驕大出了不少!從年齡上而言,殷血驕是整個殷族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天才!
良好的心情一直維持到殷極焐來到自己兒子上課的大殿門口,沿途殷極焐向着所有的稚子殿執事微笑行禮,他從來沒有這樣的和善過,以至於很多執事都傻愣在了那裡。
但是殷極焐剛剛來到殷血驕所在的大殿門口,他就看到殷血歌暴起,狠辣無比的一劍切開了殷血驕的半邊脖子!鮮血宛如噴泉一樣涌出,殷血驕嘶聲慘嚎,渾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脖子裡汩汩流出,在地上積了一灘。
半邊脖子被切開,瞬間巨量的失血,殷血驕無法和殷血歌一樣,將傷口內的血液都吸回體內。這可不是普通的皮肉傷,而是腦袋都差點給砍了下來。這樣的傷勢,哪怕殷血驕有着血妖特有的變態恢復力,他也要躺在牀上休養最少一個月才能完全回覆!
“孽障!”
寒氣森森的血氣衝入了殷極焐的腦海,他的眼珠驟然變成了一片血色。他氣急敗壞的怒嘯了一聲,渾然忘記了一切的衝進了大殿。他沒有理睬自己的兒子,而是一掌狠狠的向着殷血歌拍了過去。
大殿內突然瀰漫開一股逼人的血腥味,大殿內的稚子們心臟劇烈的跳動着,他們渾身的鮮血不受控制的在體內瘋狂的流動着。他們的眼前一陣陣的發紅,鮮血擁入了他們的眼睛,讓他們的眼珠變成了不正常的猩紅色。
殷極焐的手掌變成了赤紅色,一股淡淡的血霧籠罩着他的手掌,在他掌心有一枚奇異的妖文法籙閃爍着刺目的紅光。隨着這枚妖文法籙的閃耀,稚子們體內的血液流速越發增快,他們都能聽到自己血液摩擦血管發出的‘嘩啦啦’聲響。
近百名稚子幾乎是同時噴血,所有的血液都迅速向殷極焐的手掌匯聚了過去。殷極焐血色的手掌宛如黑洞一樣將飛來的血霧吞噬一空,然後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殷血歌的後背上。
殷血歌暴起,一劍重創殷血驕。但是他做夢都沒想到,殷血驕的父親,在族中手握實權的殷極焐,居然會不顧身份的直接出手攻擊自己!更不可思議的是,殷極焐居然是從背後偷襲殷血歌這個年僅十一歲的稚子!
接近兩百歲的殷極焐,悍然動用了血妖秘法,背後偷襲殷血歌!
“真,無恥啊!”哪怕是同樣對殷血歌抱有惡意的殷極影,見到殷極焐這般舉動,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殷極影就眸子一陣閃爍,然後撕心裂肺般大叫了一聲。
“二哥,這裡是稚子殿,這裡有稚子殿自己的規矩!”
隨着殷極影的大叫聲,大殿內一聲悶響,殷血歌張口噴出一道血水,瘦削的身體被殷極焐一掌拍出了數十米遠。他後背的衣物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手印,無數衣物碎片脫落,露出了殷血歌后背上一隻碩大的血色掌痕。
殷血歌手上長劍‘噹啷’落地,一股怪異的陰寒之氣轟進他的身體,宛如榨汁機一樣壓榨他的五臟六腑,壓榨他的心臟和血管,壓榨他身體的每一部分。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鮮血好似廉價的泉水一樣噴出,很快他體內將近一半的血液就已經噴了出來。
隨後殷血歌再也噴不出哪怕一口血,從他中掌的後背開始,陰冷的氣息開始凍結他的身體。他的心臟一片冰冷,跳動的速度驟然暴降了數十倍;他的血管在陰冷氣息的侵蝕下急速縮小,很快血管都縮小得和頭髮絲一般細小;他的五臟六腑更是劇烈的抽搐着,帶給他幾乎讓他死去的劇痛。
前所未有的痛苦襲來,哪怕是在稚子殿經歷了好幾年的熬煉,哪怕他曾經無數次的被軟劍切開身體,但是殷血歌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的痛苦!
這種空蕩蕩的,又好像被大石磨子瘋狂碾壓的痛苦!
同時殷血歌還能感受到,殷極焐的一掌已經打碎了他後背的所有骨骼,這些骨骼碎片在那股陰冷氣息的催動下相互摩擦、碾壓,附近的神經和經絡發出‘咯咯’的繃緊聲,這樣的痛苦讓殷血歌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他很想昏迷過去,這樣就能擺脫這樣的痛苦,但是那股陰冷的氣息凍結了他的靈魂,讓他時刻處於清醒狀態。
殷族人的血妖之軀有着強大的恢復力,可是被殷極焐打中之後,殷血歌的身體就好像被封印在冰塊中一樣,他所有的自愈能力都被凍結了。他不能動彈,無法出聲,他只能僵硬的躺在地上,無奈的承受那瘋狂的無止境的痛苦。
“孽障!”殷極焐身形閃爍,宛如鬼魅一樣來到殷血歌的身邊,他揮動手上那柄寶劍,就要刺向殷極影的心臟。殷族人唯一的致命要害就是心臟,一旦心臟破裂就必死無疑!
殷極影原本正衝過來的身影突然停滯,本來殷極影還在大呼小叫所謂‘稚子殿自己的規矩’,但是當他看到殷極焐怒極攻心想要真個殺死殷血歌的時候,殷極影立刻停下了腳步,而且緊緊的閉上了嘴。
“殺了他,殺了這小野種!”殷極影興奮得渾身都在哆嗦。殺了殷血歌,殺了他!殷極焐啊,你不是在殷家橫行霸道、呼風喚雨,想要和大哥爭權奪利麼?那麼就殺了殷血歌!殺了他!殷極影很好奇,如果殷極焐真的殺了殷血歌,那些沉睡的、閉關的長老們,他們會怎麼做呢?
這可是家族的恥辱啊!殷血歌,那可是給殷族帶來了無盡恥辱和巨大麻煩的傢伙!
而殷極焐呢?他在殷族的權勢炙手可熱,他能殺了殷血歌麼?他敢殺了殷血歌麼?
黑色的長劍無聲無息,沒有帶起任何光影的刺向了殷血歌的心臟。血光一閃,長劍刺穿了殷血歌的衣衫,刺進了他的皮肉,從他的兩根肋骨之間穿過,眼看就要碰及他的心臟!
但是殷極焐突然擡起頭來,深深的看了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殷極影一眼。
冷汗迅速從殷極焐的後心涌了出來,殷極焐突然想到了殷血歌的母親!手腕一僵,劍尖幾乎是貼着殷血歌的心臟停了下來。短暫的停滯後,殷極焐慢慢的拔出了長劍,冷漠的低頭看了殷血歌一眼,一腳將他踢得貼着地面滑了出去。
殷血歌再次噴出一口血,他的身體劇烈的抽搐着,後背那個赤紅色的掌印散發出森森的寒氣,可怕的痛苦讓他痛不欲生,殷極焐補上的這一腳對他而言根本沒什麼感覺。
稚子殿內鴉雀無聲,殷極影很是惋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殷血歌——老二,他怎麼就停手了呢?
稚子們低下頭,不敢看周身陰氣沖天宛如鬼魔的殷極焐。伴隨着低沉的腳步聲,殷極焐緩步來到了殷血驕的身邊。畢竟是殷族的子弟,雖然半邊脖子都被切開了,但是殷血驕的傷口已經止住了流血,而且切口有緩慢癒合的趨勢。
“記住今天的這一劍!”殷極焐低着頭,俯瞰着自己重創的兒子。
“原本以爲,你會是爲父的驕傲!故而爲父特意託了東方的老友,爲你鍛造了這柄神兵!”
惋惜的搖了搖頭,殷極焐將手上的寶劍往長袍的袖子裡一塞,四尺二寸長的利劍頓時不見了蹤影。他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了一聲,然後雙手同時揣在了袖子裡:“三個月後,殷氏一族一年一度的演武大典,若是你能最終取勝,這柄劍,依舊是你的!”
悻悻然的看了一眼給自己丟人現眼的兒子,這時候的殷極焐真的有殺了他的心思!
原本想要來稚子殿,藉助殷血驕突破的緣由,在族人面前賣弄一下自己的人脈、勢力,炫耀一下自己優秀的血脈等等。但是突破成了星戰士的殷血驕,居然敗在了比自己小三歲,同時還沒有突破的殷血歌手上,這讓殷極焐情何以堪?
“記住,三個月時間!”殷極焐冷漠無情的看着殷血驕:“三個月後,若是你還是如此無能!”
三個月後,如果殷血驕還是如此無能的話會怎麼樣,殷極焐並沒有說。但是殷血驕原本因爲失血過多變得蒼白一片的面孔,此刻更是變得近乎透明瞭。他驚恐而畏懼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他害怕得哆嗦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一個和殷極焐生得有九分相似,同樣英俊,同樣陰邪,同樣周身寒氣襲人的男子帶着數十名殷族族人快步走進了大殿。這男子一進大殿,就厲聲呵斥起來。
“二弟,稚子殿有稚子殿的規矩,這裡是家族訓練稚子,傳承血脈的要害重地,你來這裡搗亂,不怕家法麼?”不等殷極焐開口,一頂碩大的罪名已經當頭扣了下來。
殷極焐臉色一寒,濃郁的血色霧氣從他體內涌出,在他身後凝成了一片血色的火焰隱現。冷眼看着帶着大羣族人闖入大殿的殷氏一族代家主,同時也是殷極焐大哥的殷極煌,殷極焐不無譏誚的連連冷笑。
“大哥來得好巧?平日裡,你可是從來不踏入稚子殿一步!”
殷極煌揹着雙手,一步步的到了殷極焐的面前。他看了看正捂着脖子掙扎着站起來的殷血驕,再看看躺在大殿角落裡動彈不得、背後一個血手印格外刺眼的殷血歌,突然咧嘴一笑。
“只是湊巧路過而已,聽說二弟在這裡教訓小輩,所以好奇進來看看。”
兄弟倆大眼瞪小眼的對峙了一陣,殷極煌突然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殷血驕的肩膀。
“血驕,你可是殷氏一族有史以來突破到星戰士最年輕的天才!大伯很好奇,在稚子殿,誰能把你傷到這種程度?難不成,你一時疏忽大意,失了手?”
殷血驕的臉色一時間難看到了極點,他看看殷極煌,再看看自己的父親,心裡怒火沖天,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示。他只能恭敬的低下頭,乖乖的聽殷極煌的冷嘲熱諷。
殷極焐更是怒到了極點,他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重重的跺了跺腳。也不理睬殷極煌,殷極焐就這麼化身一道黑影,突兀的衝出了大殿。
殷極煌古怪的抿嘴一笑,然後臉色突然又變得陰冷無比。他向站在一旁的殷極影望了一眼,淡然說道:“小孩子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咱們,也就不要太多摻合了!”
冷哼一聲,重重的摔了一下袖子,殷極煌昂着頭,再也不多說一個字,就這麼走出了稚子殿。
殷極影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譏嘲的咧嘴一笑。小孩子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這話說得好聽,如果今天捱揍的不是殷血驕,而是另外的人,恐怕殷極煌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吧?
殷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脣,殷極影陰聲說道:“那麼,實戰課繼續吧?殷血驕對殷血歌一戰,殷血驕敗,殷血歌勝,我這可就紀錄進你們的成績冊了?”
殷血驕捂着脖子沒吭聲,但是他的臉色一陣陣的青白變幻,眸子裡的血光閃爍,眼神怨毒可怖,簡直猶如一條被人踩了尾巴,正準備瘋狂噬人的毒蛇。
殷血歌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他更沒有動彈絲毫。
他宛如死屍一樣躺在大殿的角落裡,靜靜的忍受着體內無邊的痛苦。
一對又一對的稚子開始對戰,殷血歌一直躺在那兒,也沒有人去搭理他。一直到這一天的實戰課結束後,殷極影才招來了一個年老的血僕,將殷血歌送回了他的居所。
渾身僵硬的躺在小樓內簡陋的牀榻上,殷血歌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
一直到入夜後,血霧結界撤銷,一縷月光透過窗子,照耀在了殷血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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