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情,說易行難。”
老和尚悲憫長嘆:“這些封印,在爆炸的時候,就已然亂七八糟。在融入檀越身體之時,更是雜亂無章,千頭萬緒。”
“封印之複雜程度,就算是石火神君來了,恐怕也梳理不出頭緒。”
老和尚皺眉道:“最困難的是,凌亂如麻花的封印,就好像幾十層蛛網,層層疊疊的鋪在一起,甚至與檀越的身體經絡,完全融爲一體。”
“想要破開一個封印,就相當於把他的筋骨肌肉撕裂……”
老和尚忍不住搖頭:“一層層封印,已然覆蓋了檀越身體每一寸地方。也就是說,想破開一個個封印,就要把他全身筋骨,從頭到尾,一寸寸揉碎了,掰開了,砸成碴,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似的,纔有可能達成目的。”
“這個過程,到底有多麼的痛苦,也可以想象得出來。”
老和尚自己,都有幾分不自然,感嘆不已:“那種痛楚,肯定是生不如死。就算是鐵骨硬漢,也要在折磨之中,化成一塊軟豆腐。”
“呲……”
法象小和尚聞聲,也隨之倒吸了一口涼氣,更不用說當事人蕭景元,額頭已然涔出了點點冷汗,呼吸有些急促,灰白的臉上,涌現不健康的紅潮。
良久之後,小和尚不死心,再問:“師父,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這個……”
老和尚好像有些爲難,沉吟了半晌,才點頭道:“辦法,倒是還有一個。只不過,也要看檀越的心意如何。”
“還有什麼辦法?”
法象小和尚連忙道:“師父,檀越的身上,功德之光盈亮,說明他平時行善積德,不該有此厄報啊。”
“阿彌陀佛。”
老和尚輕笑道:“小徒弟,就是由於檀越的身上有功德在身,我纔有最後一種辦法啊。要不然,我最後的辦法,也不管用的。”
“大師……”
蕭景元神色一動,澀聲道:“您還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好!”
老和尚一點頭,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冷不防有一抹十分璀璨的佛光,就在他的身後迸了出來,如風車大輪,緩緩旋轉。
“咦!”
蕭景元張望一眼,頓時有些吃驚意外。
因爲在老和尚的身外,的確有一個車轆轤大小的金輪,慢慢地浮到了半空中,綻放萬道霞光,灑照十分溫暖和煦的光華。
溫暖的光華,照射在蕭景元的身上,也讓他感覺到,身上的傷痛,似乎消減了一些。
“法華金輪。”
乍看之下,法象小和尚,卻是驚呼道:“師父,您這是要幹嘛?”
“小徒弟,不要慌張,我沒想幹嘛。”
適時,老和尚樂呵呵一笑,輕輕的揮手一引,法華金輪就飛到了蕭景元的胸口上,然後盤旋不休,光影變化,十分玄妙。
老和尚突然問道:“檀越,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
蕭景元微眯眼睛,只覺得陣陣金華,滲入他的身體中,就彷彿浸泡在暖洋洋的溫泉之中,全身上下一陣酥軟,筋骨都麻了,舒坦到了極致。
慘烈的傷痛,一瞬間就被撫平了,十分的神奇。
“覺得好,就行了。”
老和尚笑了,臉色變得十分的和藹可親,慈聲道:“檀越,我有一個辦法,不需要神丹妙藥,也不需要破開封印,就能解決你身上的大患。”
“您說……”
蕭景元還算沉得住氣,甚至還有幾分淡定從容。
見此情形,老和尚眼中,也有一點讚許之色,然後解釋道:“檀越,我的辦法,很大程度上,要藉助於這一件法寶,法華金輪。”
“怎麼說?”蕭景元愣了一愣,凝神觀望半空中的金輪,只見金輪光華起伏,霞光如雲,旋轉不停,十分瑰麗炫目。
“師父,這有用嗎?”
法象小和尚,也頗爲驚詫:“這法華金輪,這不是鎮寺降魔之寶麼?可攻可守,守如銅牆鐵壁,堅固堡壘,萬法難侵。”
“攻之時,如銀雨旋空,飆輪電轉,稱得上是無堅不摧,攻無不克。”
法象小和尚很奇怪:“但是,沒聽你說過,法華金輪,還能治病療傷啊。”
“那是由於,一般的病,不對症,肯定治不好。”
老和尚隨口道:“可是現在,檀越身上的傷,卻非法華金輪不能治。”
“怎麼治?”
法象小和尚,非常的好奇。
“就是這麼治。”
說話之間,老和尚突然伸手,壓着空中一拍,搖光如雨的法華金輪,冷不防一墜,就落在了蕭景元的胸口上。
一瞬間,蕭景元只覺得身心一震,然後就感覺到,空蕩蕩的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重新充塞填滿了。
緊接着,在他胸口之中,涌出來了一股股暖烘烘的氣流,沿着他受堵的經絡中貫穿而行,讓他重新感受到了一股股生機活力……
才那麼幾息時間,他就有一種枯木逢春,重新煥發青春的錯覺,甚至連萎靡不振的心臟,也強勁有力的跳動起來,促進血液加快循環。
但是,好景不長,正當蕭景元驚喜交集,覺得有救之時,一團金光在他的胸口飛了出來,他立即就蔫了,生機再一次枯寂,仿如冢中枯骨,沒有半點生氣。
“呼,呼!”
蕭景元呼吸一滯,胸口起伏不定,身體空蕩蕩的,非常難受。他微紅的臉孔,再一次變白了,如雪似霜。
“檀越,剛纔覺得如何?”
此時此刻,在蕭景元的眼中,老和尚笑眯眯的表情,彷彿一隻千年老狐,已經撒下了香噴噴的誘餌,在等大魚上鉤。
不過,蕭景元穩定了心神之後,也不得不點頭承認:“好像……大有起色,好像我的力量已經恢復了似的……”
“那是你的錯覺。”
老和尚頓時笑道:“實際上,那是法華金輪的功效而已。這金輪,在旋轉之時,流動的法力,其實與河車差不多。”
“我剛纔將金輪,安置在你的胸口膻中穴中,就取代了你破碎的河車,再慢慢地引導你身體中的力量,撥亂反正,使之迴歸正軌。”
“只要這樣日以繼夜的循環往復,久而久之,你的經絡淤結封印,自然一點一點的鬆動,彷彿水滴石穿,最終水到渠成。”
老和尚笑道:“這樣由內及外,水磨的工夫,就沒有攻克不了的封印禁制,只不過是早和晚的區別罷了。”
“師父,高明啊。”
法象小和尚立時高興道:“既然這樣,你就將法華金輪,借予檀越一段時間吧。等他身體恢復正常,再歸還……”
“小和尚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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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元的眼中,也充滿了感激與期盼之意。
“誒……”
老和尚突然一嘆,搖頭道:“小徒弟,不是我不想借。主要是,法華金輪之中,已經有了我的元神烙印,要是我不解除其中的精神烙印,再讓他以功德之力祭煉一遍,他根本用不了。”
“另外就是,我也說了,這是水磨的工夫,就算有法華金輪之助,也要耗費三年五載的時間,才能夠徹底解決問題。”
老和尚雙手一合,微笑問道:“檀越,我倒是可以把法華金輪借給你,不過你可願意留在金山寺修行打坐念禪三五年?”
“呃……”
蕭景元心頭一震,臉色變幻不定。他很聰明,已經聽明白了老和尚的暗示,或者說領會了老和尚的潛臺詞,弦外之音。
法象小和尚一早說了,這法華金輪,那是佛門至寶,非常不一般。
這樣的東西,能隨便外借麼?大家非親非故的,蕭景元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夠承受這麼大的恩情。
所以,老和尚纔會問他,是否願意留在金山寺修行。
在寺院之中,怎麼修行?
廢話,當然是剃度出家當和尚呀。
蕭景元苦笑,他自然明白,這是老和尚拐着彎子問他,願不願意拜老和尚爲師,有了師徒之名,法華金輪根本不用借了,直接賜予他,又有何妨。
對於徒弟,作師父的,自然是盡心盡力的救治。
賜寶療傷,那是應有之義。
不過,就是由於蕭景元懂了,他纔會覺得爲難,猶豫不決。還真觀老道士的教誨、恩情,依然歷歷在目,他能拋棄這段情義,毫無顧慮的更換門戶嗎?
心靈上的負擔,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檀越,你……”
法象小和尚很迷惑不解,不明白蕭景元在猶豫些什麼。他正想開口,好好的勸說一番,卻讓老和尚攔了下來。
“徒兒,我們出去吧,不要打擾檀越休息。”
老和尚扯着法象離開,順手把房門合上了。
房門一隔,內外寂靜,無比的安詳。
“師父……”
房屋之外,法象小和尚低聲問道:“你想給我找個師弟?”
“你倒不笨……”
老和尚笑眯眯點頭,糾正道:“不過,他年紀比你大,應該是師兄。”
“師兄就師兄……”
法象小和尚撇嘴,呆萌的小臉,卻有一些不解:“爲什麼?您不是常說,我是您最後一個關門弟子麼,怎麼又動了收徒弟的念頭?”
“因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