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 不是冤家不聚頭
過了一個時辰,終於輪到姜然,縣丞一看姜然四五十歲光景,不禁問道,“前來應徵者多是二十幾歲的青年,像你這麼大年齡還來應徵的,恐怕僅你一人罷。”
姜然聽縣丞如此問,微微一笑,拱手施禮對縣丞說道,“大人,姜太公古稀之年才輔佐文王,行天道,滅殷紂。在下亦聞窮且益堅,老當益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吾等報效國家之志,豈分長幼尊卑?”
縣丞聽完後,抱拳說道,“姜先生說的是,倒是本官唐突了。憑你的談吐和志向,本官一定保舉你。下一個,周堯。”
姜然沒有想到一席話,倒讓縣丞刮目相看,趕緊抱拳說道,“多謝縣丞大人。”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輪到趙良,縣丞一看趙良年紀尚輕,不禁問道,“趙良,你多大了?”
趙良拱手答道,“回大人,小子今年十六歲。”
“倒是年輕的很,那我問你,何謂孝?”
趙良答道,“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所謂孝之至,莫大乎尊親。”
縣丞接着說道,“小小年紀,說得倒是不錯,那你在家孝敬父母嗎?”
趙良眼睛一紅,低聲說道,“小子自幼在義舍長大,由姜先生教導成人,雖是父母所生,但從未見過父母,也不知父母是誰?”
縣丞嘆了口氣,“倒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你口中的姜先生可是姜然?”
“正是!”
“果然是名師出高徒。下一個,田祁。”
趙良趕緊拱手施禮,“多謝大人。”
說罷,趙良向大堂外走去,這時,田祁正朝大堂走來。
兩人錯身之時,都愣了一下神,心裡同樣一個念頭,居然是他!
趙良心想,這不就是前兩天那個飛揚跋扈的田大公子嗎?
田祁心想,這不就是前兩天那個吹鬍子瞪眼的泥腿子嗎?
兩人四目相對,眼中冒着火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見田祁走上了大堂,縣丞問道,“田祁,我問你,何謂大丈夫?”
只見那田祁搔頭弄耳,磕磕巴巴的說道,“什麼……不能,什麼…什麼……不能,哎,讓我想想……,哦,對了,對了,大人,我想起來了。威武不能淫,富貴不能移,貧賤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話音未落,就聽見大堂外一陣鬨堂大笑。
縣丞的臉上也是好幾條黑線,他黑着個臉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田祁一見出了醜,趕緊見風使陀,點頭哈腰的說道,“對,對,大人說的對,我剛纔一激動,說錯了,大人恕罪,恕罪。”
縣丞臉色纔算緩了緩,咳咳了兩聲,說道,“好了,你下去吧。下一個,王騫。”
其中細節,不再詳述。
這輪文試,四個多時辰纔算結束,縣丞告訴衆人文試結果將於明日張榜公佈,武試將於三日後在城外校場進行。
衆人走出縣衙已是明月當頭,都感到飢腸轆轆,便各自回客棧吃飯去了。
縣丞見衆人散去,這才舒了一口氣,轉身走進縣衙,向後堂走去,走進後堂,見縣令正在那裡等他。
縣丞向縣令拱手施禮,“大人,文試已經結束了。”
“辛苦你了,坐下說話”, 縣令擺擺手說道。
縣丞坐下後,說道,“其他人倒沒什麼,只是田祁那廝太不爭氣了,事先都告訴他題目,居然也答不上來,害得我差點下不了臺。”
“他本來就是一個草包,你還能指望他什麼”,縣令微微一笑說道。
縣丞說道,“大人,我有一事不解,憋在心裡不吐不快,今日務必要向大人講明。”
縣令看着縣丞,說道,“你我二人,儘管直言。”
“大人,你一向爲官清正廉潔,剛正不阿,此番爲何要收受田祁的賄賂,幫他舞弊?” 縣丞頓了一下,緩緩說道。
縣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我知道你肯定會有此問,那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縣丞拱了下手,說,“大人請講。”
“如果我不接受田祁的賄賂,會有什麼結果呢?”縣令問道。
縣丞思索了一下,說道,“會被田祁告到他叔父那裡,大人很可能會被罷官,可是大人接受賄賂,這會有損你的清譽啊。”
“如果我被罷官,即墨百姓怎麼辦?” 縣令接着問道。
縣丞說道,“即墨百姓失去一位愛民如子的父母官,繼任縣令能否像大人一樣,那就很難講了,即墨百姓前途未卜啊。”
“我再問你,令你起草修河修橋請求朝廷撥錢的奏章可曾發出?”縣令接着又問。
縣丞答道,“兩月前就已發出。”
“可有迴音?”
縣丞無奈回道,“杳無音信。”
“那又爲何?” 縣令又接着追問,
縣丞嘆了口氣,說道,“朝中無人啊。”
“是啊,我們朝中無人,朝廷根本不會撥錢的”,縣令捋着鬍鬚無奈的說道,但又話音一轉,“可現在有人把錢送來了。”
縣丞一怔,疑惑的說道,“大人,你是說田祁?”
“正是。他送來的一百金,能解我們的燃眉之急啊,不但可將去年被沖毀的河堤和橋樑修好,還能多買一些糧食,以備來年的饑荒啊。”
縣丞這才恍然大悟,佩服的說道,“大人真是爲即墨百姓着想,可是大人這不就背上徇私舞弊,貪受賄賂的罵名了嗎?”
“爲了即墨百姓,我背點罵名又算什麼呢?你現在明白我的初衷了吧!” 縣令嘆口氣說道。
縣丞面帶慚色,躬身說道,“下官慚愧,之前還以爲大人不甘清貧,見利忘義呢!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刻真是無地自容。”
縣令扶起縣丞,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責。這幾天,要多關注這些應徵者,千萬不要出了什麼亂子。”
“諾,我明白”,縣丞趕忙應聲說道。
說完,縣丞便告辭出來,縣令將他送出後堂。
望着縣丞的背影,即墨縣令捋了捋頜下的鬍鬚,待縣丞走遠,這才返身回到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