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匆匆跑出去了,隨後又有一個婆子急急忙忙地進來,說道:“夫人小姐,那女子哭喊着要見咱們姑爺,說什麼身子不適,又不願跟着奴婢過來,這……”
許柔柔揮揮手,說道:“讓她去,都鬧到府裡來了,也不怕丟什麼臉面,左右我不能對她如何,就讓她去見爺吧,要死要活的也和我沒關係!”
“慢着!”陳氏喊道,“雖說咱們姑爺是當朝皇子,咱們做不得他的主,但這帶着懷有身孕的侍妾到岳丈家來,面子上也說不過去,來人,去請老爺來,再去向姑爺稟告一聲,看是他自己來說個清楚,還是讓我們去討個說法!”
蕭語等人連忙告退離去,只是這事畢竟不是小事,衆人很快也都知道了。【本書由】那女子原是許柔柔跟前的丫環,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在許柔柔懷孕之際,得了三皇子的青睞,便很快也有了身孕,原本三皇子先帶許柔柔回許家待產,讓其留在韋城。卻沒想到,她竟然一路尾隨跟了過來。
三皇子畢竟是皇室成員,許家也不可能真的讓他給個交代,也只能讓那名喚月香的女子在許府住了下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只是陳氏許柔柔又獨自垂了一回淚,只得將希望寄託在許柔柔的肚子上,但另一方面,她們也在憂心着這個問題。
蕭語倒是不關心這些事,只是心內覺得悲涼,所謂一生一代一雙人,她實在沒有信心在這個時代守住這個信念。
“你又在想什麼?”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
蕭語停住腳步,擡起頭往前看去。
只見一樹梨花盛開之間,饒七從樹後探過身子,從梨花間隙中露出他姣好的面容,他的墨發沒有束起來,只是向後攏好,垂在腰間,映襯着雪白的梨花格外地醒目,卻又別有一番風味,讓蕭語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四妹妹,過來。”饒七向蕭語揮了揮手手上的大剪子,指了指樹後面。
蕭語只好往前走去,饒七轉身捧起地上的梨花枝椏,微笑着遞給蕭語,上頭的梨花嬌嫩欲滴,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選過的,“四妹妹,這些給你。”
蕭語伸手欲接過梨花,饒七卻將手中的大剪刀往蕭語手中一放,自己捧着花,轉身往前走去,“我記得上回你買了很多好看的瓷瓶,剛好可以用來插梨花,我幫你去放好!”
蕭語無奈,拿着剪刀便跟上去。饒七捧着花慢慢走着,蕭語便跟在他身後,慢慢地在梨花中穿行,陽光穿過梨花,稀稀疏疏地投射下來,一朵梨花在陽光下似乎閃閃發光,蕭語伸手去觸碰,卻夠不到,微風拂過,花兒晃晃悠悠地掉落下來,一隻手卻伸了過來,花兒剛好落在了他的掌心。
“給我。”蕭語氣鼓鼓地說道。
饒七得意地眨了眨眼,便朝前跑去,蕭語一時玩心大起,提起裙子也追了過去,一直到了蕭語的院子,饒七才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蕭語,見她的雙頰因爲奔跑的原因顯得紅彤彤的,倔強的眼裡帶着些許懵懂,饒七伸出手掌,一朵美麗的花兒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在蕭語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饒七擡手將花朵插在了蕭語的發間。
院子裡的長廊下,蕭語和饒七跪坐在席子上,中間的案臺上放着一個白底藍釉的瓷瓶,兩人一齊將梨花枝椏插入瓶中。
“饒七。”蕭語喚道。
“饒傾宇。”饒七說道,“這是我的名,或者你也可以喚我一聲七哥哥。”饒七將手中的梨花插入瓶中,問道:“你想問我什麼?”
“你……你們何時會走?”蕭語垂下眼眸問道。她一直不敢親近任何人,因爲他們終究會離開自己的。
就像許素娘,就像蕭致。就像王?,就像李安平。
那些關心自己的人,都不會一直在她的身邊。他們都會離開的。
“很快,就會回去了。”饒七說道。
饒七清楚地看見蕭語的睫毛顫了顫,便從袖中拿出一隻竹笛,說道:“百花集會上要表演的節目你可準備了?”
蕭語搖搖頭,說道:“我沒興趣。”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饒七歪着頭看向她,說道:“但是四妹妹長得這麼好看,那日定有人舉薦你表演節目,那些自稱才子的最愛做這些所謂風雅的事,到時候四妹妹定不好推脫,不如還是稍作準備?”
蕭語看了他手中的竹笛一眼,說道:“我不會吹笛。”
“那你可會跳舞?聽說你是從長安城裡來的,你的母親是長安城裡長大的,長安女子皆擅長歌舞,想必你的母親也會教你……”
蕭語忍不住笑了笑,說道:“我母親只會舞劍,我小時候力氣小,拿不起劍,所以母親也沒有教我舞劍。”
“那我教你吹笛子。”饒七有些苦惱的說道。
“你會什麼曲子?我只想學好聽的。”
“好。”饒七微微一笑,將笛子置於脣邊,婉轉悠揚的曲調便傾瀉而出。
蕭語靜靜地聽着,趴在案臺上漸漸地睡着了。
城東一條寬闊平坦的巷子裡,停着好幾輛大馬車,一隊隊僕人從車上抱下花盆,匆匆跑進府裡,很快又繼續出來搬花盆,一個管事的站在門口指揮着,一邊囑咐道:“快些快些,小心點,輕拿輕放啊,這些可都是貴重的品種,千萬要注意啊!”
“夫人,花都快搬完了,也請了專門的人照看着,這府中的佈置,夫人您看如何好?”僕婦在圍裙上擦擦手,才俯身對正在房中對鏡梳妝的婦人說道。
婦人示意身後的丫環停下手,轉身過來,一張粉面含春的臉龐,帶着微微笑意,嘴脣上了豔麗的顏色,襯着發間的朱釵,讓她顯得更加嫵媚動人。
萍夫人嬌笑道:“這種事情都讓吳媽媽去辦就好了,我可沒空操心這些呢,咱們蘇家今年要操辦百花集會,固然是要慎重,可是,各府的夫人送來了這麼多的首飾衣裳,我都還不知道那日穿戴哪些好呢!”
僕婦連連點頭,“是,是,夫人,奴婢記着了。”
“哎呀,萍兒,百花集會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應下了,雖說是知府和衆家夫人舉薦,但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有什麼好跟着出風頭的,費錢費時不說,要辦不好,還平白惹人笑話!”蘇錦重邁進房中,對萍夫人說道。
“老爺,”萍夫人連忙過去挽過蘇錦重的手臂,見萍夫人做出這般親暱的動作,下人們連忙低下頭,只聽見萍夫人說道:“咱麼這麼多年在長安城,在衛州的名聲可是大不如前了,你瞧咱們剛回來這麼一段時間,妾身便結交了這麼多達官貴人家的夫人,還得了她們的舉薦,這一回啊,藉着百花集會,揚一揚蘇家的名,不是很好麼?再說了,咱們瓊兒可有十六了,若是在百花集會上得了第一才女的名頭,那對她挑選夫婿也大有好處!”
“可是,這……”蘇錦重嘆了口氣,無奈地轉身離去。心中喊道:“不妥啊,不妥啊!太子可還在呢!”
而在許府的書房裡,三皇子和許勵行相對而坐,彼此客套了幾句,便從家事談到了國事。
“皇兄的事,相信岳父已經聽說了,岳父怎麼看?”三皇子問道,他一向很少問及朝政之事,對於太子之爭也只是處於中立,世人皆以爲三皇子重兄弟情義纔會夾在其中左右爲難,乾脆不問世事。
殊不知,三皇子亦有自己的考量。他是皇帝的第九個皇子,但是宮中孩子難存活,成年的皇子也就他們三個而已。所以他一直頗得皇帝喜愛,只是這寵愛並非他有多大的才能,而是他懂得認輸。他的母妃出身低微,支持者本就不多,而皇帝對他的寵愛也只是因爲他不爭,若是他開始爭了,那麼皇帝的寵愛就會瞬間化爲烏有。
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爲他太瞭解當今太子他的皇兄趙昕了,自己是不是他的對手,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所以,他退出,他保持中立,不爲別的,只爲明哲保身而已。只是,自己的這位岳父,似乎已經開始傾向某一邊了。
“太子如今不比從前了,聖上對他越發忌憚,如今二皇子又大權在握,太子能奈他何?老夫覺得,太子,敗了!”
三皇子搖搖頭,鄭重地說道:“我不管岳父如何想,但是你千萬不可得罪他!”
許勵行問道:“姑爺,此時可不是顧及兄弟情義的時候!你雖面上沒有支持誰,但是多年來,與太子的關係較之二皇子還是要親密些,若是二皇子得了勢,你勢必是要被殃及的啊!”
“您最好還是聽我的,否則……”三皇子冷冷一笑,低聲說道:“他此時可就在青陽城呢,您可知道?”
“什麼?”許勵行一驚,這衛州城可是自己管轄的地方,太子來了,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太子竟然有如此神秘的勢力,“那位,現在在何處?”
許勵行剛問出口,腦海中便浮現了一個答案,驚呼道:“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