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忙碌了三天,原本還要爲亡者守靈、做法事,但因爲邊界仍然動盪不安,上一次戰役的傷亡還未安撫好,下一次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更爲嚴重的是,氣溫驟然下降,傍晚時分天氣就變得霧靄沉沉,天色也陰暗的嚇人,於是,下葬儀式也只能在不失對於死者的尊重的前提下匆匆地結束了。
“少爺,這幾天怕是走不了了……”伴隨着小廝的聲音,蘇慕白進來了房間裡,小廝接過他解下來的披風搭在房間裡的架子上。
蕭語爲他倒了一杯熱茶,蘇慕白接過喝了一口,對她說道:“剛纔接到消息,通往衛州的路上好幾個城都下了大雪,封了路,行走不便,所以,我們暫時不能回青陽了。”
“下雪了?那這裡也會下雪吧?”蕭語問道。
蘇慕白點點頭說道:“大概今夜就會下雪了,這邊的風雪下得厲害,所以也不知道何時能停。”
“哦,對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熱飯菜……”蕭語急急地說着就要起身。
蘇慕白拉住她,說道:“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哦。”蕭語重新坐了下來。當然是吃過了,那個表妹那麼細心的人,肯定會照顧好他。
蕭語的心裡有些失落的感覺。
這幾日蘇慕白都在忙着料理舅父的後事,很少單獨和蕭語呆在一起,蕭語人生地不熟的,無事的時候只能呆在自己的屋子裡,這個時候,她就特別想要和蘇慕白呆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哪怕只是一起看看書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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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已經這樣依賴他了。
“你怎麼了?”蘇慕白見蕭語呆坐在發愣,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看得出有些沮喪,以爲她是想家了,不習慣,便說道:“今日事情已經了結了,明日我帶你去城邊上看看,這裡和衛州是大不一樣的。”
“你帶我去……”蕭語轉過頭看向他,正好對上他清亮帶着關懷的眸子,有些慌亂地說道:“我出去一下。”便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房門。
屋子外面果真已經開始飄起雪花了,似柳絮一般飄飄灑灑地落下來,在廊下掛着的燈籠的微光裡映成一幅畫。
蕭語沿着走廊低頭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剛剛轉角便差些撞上一個人。
“姑娘,你沒事吧?”男子溫潤的聲音問候道,同時禮貌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沒事,是我失禮了。”蕭語抱歉地說道。
“哎,你是……”男子語氣驚訝地說道,隨即又笑道:“我認錯人了。孔某先告退了。”
蕭語吹了一會兒冷風,才感到那股心煩意亂的感覺消失了,便和拿着披風和手爐尋她而來的未晴一起回到房中。
她和蘇慕白是少年夫妻,住的是一個房間,房間裡自然也只有一張牀。
看着小廝準備幫蘇慕白脫外衣,蕭語便走過去,支支吾吾地說道:“還是……還是讓我來吧!”
蘇慕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挑挑眉問道:“你會?”
蕭語的手一時間慌亂了,拉着蘇慕白的衣領口怎麼解也解不開,便用力胡亂扯着。
“少夫人……”小廝有些爲難地看着蕭語。
“小姐……”未晴也忍不住喚道。
“我會的,我肯定會。”蕭語不認輸地說道。
“不是這樣的,”蘇慕白拉住蕭語慌忙亂動的手忍不住笑着說道:“是這樣子解開的,你看。”說着,蘇慕白便自己動手解開了領口,又指引蕭語爲他送了腰帶,將外衣脫了下來。
蘇慕白擡手將頭上的髮帶鬆開扯下,如瀑的墨發便傾瀉而下,垂至腰間。
蕭語一時間看的驚呆了,平日她都比蘇慕白歇息得要早,屋子裡又隔了屏風,加之沒有注意過他,所以並不知他竟然長得如此令人驚豔,簡直比你女子要秀美。
蘇慕白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向來很少外出,又無法鍛鍊,長成這個樣子並非我本意!”
男生女相併不是一件好事。
蕭語點點頭說道:“天氣好的時候是該出去走走,不然皮膚比我還好肯定不是件好事,我多沒面子啊!”
蘇慕白不理會她,在小廝的攙扶下躺到了牀上。
夜裡果然下了大雪,第二日早晨比往日又更冷了幾分。因爲這幾日勞累,蘇慕白比平日多睡了半個時辰。想到蕭語定然會賴牀,便往旁邊看過去,卻發現被窩裡並沒有蕭語的身影。
“小白,你醒了,要起牀了吧?”蕭語手上捧着蘇慕白的衣裳,笑意吟吟地說道。
蘇慕白見她已經穿戴整齊,心知她必定早就起來了。
蕭語親自伺候蘇慕白洗漱穿衣,又拿過梳子替蘇慕白束髮。
“怎麼樣,還不錯吧?”蕭語得意地說道:“這可是我今日學了一早上的成果,你看,我給你梳得多好!”
蕭語自顧自地說道:“以後就由我來替你梳頭吧,我還可以爲你更衣,還有做飯,嗯,小白,你餓了吧,我們先吃早飯吧,走,我推你過去……”
“你是要和他們一樣,”蘇慕白擡眼看向蕭語,說道:“把我當成一個廢物嗎?”
廢物!他就是個廢物,所有人都這麼認爲,所以他們只好爲他做好所有的事,因爲他沒用,他什麼都做不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蕭語一時語塞,想反駁卻反駁不了。
她難道不是因爲他殘疾才這麼照顧他嗎?如果不是,那她爲什麼想要對他好,爲他做一些事呢?
以前他們不是相處得好好的嗎?她不用爲他做什麼,他也過得好好的。
其實,說到底,自己又能爲他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