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突然打斷了謝微塵的話，仔細回想了一遍，問道：“那後來！？徐霍去哪了？”
“他？”謝微塵的語氣中，滿是對他不堪入目的諷刺，輕蔑笑道：“他對我嚴刑拷打，卻始終得不到三教圖的任何蹤跡，於是，天天飲我骨血，也算是鑄成半個長生不老之身……”
“可是他後來又回來了。”我瞅向一旁的墨羽，回憶說：“在姜煙嵐那個時候……他回來過……但後來被尚卿的封印禁錮，被永遠囚禁在我們這裡。”
墨尚卿低頭不語。
我的話，再一次引得氛圍一度尷尬……沒人講話……氣氛降到了冰點……
爲了緩和此刻悲傷的氣氛，我雙眼眯成了一條縫，開玩笑道：“謝微塵，是我錯了，你不是一個三十多歲禿頂的大叔，是個……額，十八歲頭髮稀疏的，大叔！哈……哈……”
衆人沉默不語，用一種，看動物的一樣眼光看着我……
“好吧……當我放了個屁……”我低下頭，自顧自嘟囔着。
“我復活了公子，可是！又是我毀滅了公子！”謝微塵滿腦子的懊悔。
“至少……你成爲了女裝大佬啊！？”
他看向四周，過目我們每一個人，當看向我時，他突然激憤，死死拽住我的衣領，“你知道什麼？公子愛聽曲兒，所以我扮成優伶，現在呢！誰聽我再唱最後一曲……你們知道些什麼！”
我神情凝重，回答他：“或許，你一開始就錯了。我覺得，趙博是對的，我們就不應該追求什麼長生不老，根本沒有人能長生不老，壽與天齊。緣分到了，你再三挽回也是無濟於事，而如果你選擇了在當時燭伊死後就放棄，他可能像我一樣都已經輪迴快活好幾世了，何必逃脫了地宮，又囚禁在這無人知曉的孤獨之中。萬物皆無常，有生必有滅。”
我拉下他緊緊抓住我衣領的手，握住，勸慰道：“不要執着於生滅，萬發緣生，皆系緣分！”
他鄙視着看了我一眼，嫌棄着說道：“謝謝，你可真會安慰別人。”
墨尚卿關注的重點好像不在我們這裡，就在我們還在煽情的時候，他果斷打斷了我們：“謝微塵，你的三教圖哪來的？你師父是誰？如果照你說的，你把它放在地宮裡，爲什麼後來出現在雪域？”
謝微塵頓時看不慣墨尚卿這般趾高氣昂的模樣，轉過頭去，唏噓一句：“切！我怎麼知道！”
“你！你連你師父是誰都不知道！？”墨尚卿的語氣變得匪夷所起起來。
“不知道。”謝微塵說得理直氣壯。
墨尚卿輕浮一笑，將我推過，湊近謝微塵的面前：“呵……你還真是個好徒弟呢……”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從藏騰裡抽取的一部分精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你們到底要我說多少遍！”謝微塵雙腿蜷縮，轉向一側，再也不想搭理我們。
“恩人，你再想想，你要知道，三教圖被賊人拿到了會是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崇康年間那場屠殺，那羅沐陽就學到了披毛索黶的法術，禍害了人間幾世幾年的不得安寧，你再想想徐霍！那些人爲了拿到三教圖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殺了多少像你一樣的人，這些在他們看來就是蚍蜉螻蟻。你曾經經歷的，他們現在正在經歷，你遭受的痛苦，他們正在遭受着加倍的苦難阿！”卿訣說得激昂慷慨。
“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同志們……咱們還是散了吧……”說罷，歸一把我們一個個像是趕鴨子似的往外面推，“這也問不出個啥……浪費時間……”
“不過。”謝微塵的一個轉折，頓得吸引了我們所有人，撒腿就衝向他。
“什麼！不過什麼！”
謝微塵吃力起身，向墨羽深深鞠躬作揖，這一舉動，當場震驚了我們所有人。
“我可以帶你們進地宮，剩下的，三教圖若是拿到了，還請墨大人好好收着，不要再讓他落入賊人之手了……”
墨尚卿也是個明白人，輕輕扶起他，點頭答應，同樣也作揖回禮，“還請沉檀道長指點引路。”
“這不就好了嘛？一家人！吵什麼吵！？”歸一輕鬆着氣氛，拍手稱快道：“這下好了，這就叫‘仙人指路’哈哈！”
離去，謝微塵還是依依不捨回頭望着渺塵，誰都沒想到他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指尖一把火，竟是準備把這幾千年的歷史化爲廢墟。
我瞪大雙眼，他卻朝我笑了笑：“你說的對，莫求長生不老，屋子也是，我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它也準備好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別！我看這渺塵大有用處！”我慌慌張張吹滅了他指尖的火苗，繼續說道：“現在這世道，能有套房子多不容易！更何況是這幾千年的老古董！你他媽說燒就燒啊？”
“啊？”謝微塵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指着自己，責問我：“剛纔不是你說的，一切都是泡影嗎？”
我傻呵呵扶着牆，“至少，錢不是啊……”
他也算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破涕爲笑，“好！你既然喜歡，那邊送你好了！”
“霧草！這房子！？說送就送？”歸一拍拍謝微塵的雙肩，“老不死的，我佩服你！”
“好嘞！”說罷，我拍了拍墨羽的肩膀，得意洋洋：“喂！墨尚卿！小爺也算是有好幾套房子的人了，以後……我養你啊！？”
“覷……無聊……”
“好啦！走吧！找三教圖去！”
歸一早已走遠，在巷子的轉彎口向我們招呼着，一衆人也跟着歸一的呼喚散去，獨我傻不愣登站在原地。
回過了頭，仔仔細細端詳着眼前的屋子，這個地方，是聽着謝微塵的曲子長大的，依稀還是那般的水袖光景，我看着屋子裡頭三個人的身影……
裡面，桓景匍匐在燭伊的膝蓋上撒歡兒，而燭伊的眼神卻寸步不離一襲青衫薄暮般柔美的謝微塵……
“害！”我仰着天，長嘆唏噓了一聲，頓然如天際的晚霞，嘴角亮出一抹，不知是欣慰，還是心寒的笑，垂眸，遠去……
“莫說渺塵無塵，本是紅塵俗人啊……”